想到鴛鴦蠱母蟲會在小玲體內排出億萬計的幼蟲,從而控製她的身體,深有體會的李鈺不僅感到毛骨悚然。
不過,他瞬間便從白依依令人汗毛倒豎的解釋中找到了其中關鍵,問道:“白姑娘的意思是,若能殺了那隻公蟲,小玲體內的母蟲自然便會死亡,也就解了她的蠱蟲之禍?”
白依依點點頭,道:“像大長老這樣的使蠱高手,身體裏豢養的蠱蟲應該數以千計,而那公蟲也不止一隻。如果不將小玲帶著,根據她體內的母蟲的感應,你是很難從大長老身上找到那隻公蟲的。”
李鈺先是一愣,繼而又反應過來,冷冷地道:“既然找不出來,那就一刀將大長老殺了,這些公蟲沒了宿主,應該會立馬死翹翹吧?”
白依依聞言,嘴角微微擰,點頭道:“這樣,的確是最簡單粗暴而最有效的方法。”
李鈺見白依依讚同,更加堅定了要將這些人格殺的打算,毅然道:“既然如此,那他們更不能多活了。”
說完,再也不停留,大步便出了屋子,隻留水明月在屋子裏安撫白依依的情緒。
白依依看著坐在她床前的水明月,雖然有些瘦弱,但麵容精致,眼眉溫柔,雙眸澄澈,一看就是個讓人情不自禁生出憐愛之情的絕世女子。
白依依見到水明月如此模樣,心中驀地一痛,但還是由衷讚道:“水姑娘好福氣,能得如此郎君。”
水明月在白依依麵前雖然極力掩飾心中的喜悅,但秀眉眼角依舊時不時流露出絲絲甜蜜,不過,甜蜜之中又有化不開的淡淡憂愁,讓人看著更加無法自拔。
“白姑娘莫要心傷,我們龍影義軍好男兒多得是,要不明月給你張羅張羅?”
水明月這話自然是安慰之言,至少在目前,她是不敢將龍影義軍的男子介紹給她。不僅僅是因為白依依所遭遇的一切,而是不清楚白依依的心底,是否還有以前的邪念,以及她剛剛遭受那等慘遇會給她帶來多麼嚴重的創傷。
白依依也明白水明月隻是安慰之言,雙目微閉,卻不說話。
一水明月見白依依不說話,也不知道說些什麼,隻能保持沉默。因為兩人曾經的敵對立場,以及展開的那些生死搏鬥,讓她一時更找不到什麼話說。
尷尬的氣氛將屋子溢滿,隻能聽到三個女子的輕微呼吸聲。
良久,白依依突然睜開雙目,看著水明月道:“水姑娘以前身居醉紅樓對嗎?”
水明月被她突然的一句話給問愣住了,不知道她話裏到底是什麼意思。醉紅樓有大唐第一青樓之稱,她問自己身居此地,莫非是以為自己是妓女之身,要用言語糟蹋自己來尋找平衡感?
但看白依依的眼神,水明月又覺得不像是那個意思,一時倒有些糊塗了,隻得應道:“不錯,我和許多姐妹都曾居住在醉紅樓。”
白依依默默點頭,又道:“醉紅樓被你們一把火燒了過後,那些姑娘流落到哪裏了?”
水明月自然知道她所謂的姑娘自然便是醉紅樓裏從事賣肉營生的女子,更有些不明白了,如果她是問醉紅樓主或者是封常清等人去了哪裏,倒會讓她引起警覺,可偏偏問的是那些最沒有地位和最不被人重視的女子。
“她們,洛陽大亂後,走的走散的散,我們還能知道下落的,已經很少很少了。”
即便是這些身份卑賤地位卑微的青樓女子,水明月也不會將她們的行蹤輕易暴露,畢竟她們與血影,可以說也是一體的。別人會輕賤她們看低她們,但血影不會,血影與她們是家人、是姐妹,是風雨中相互的依靠。
若沒有這些賣肉賣笑的女子作掩護,血影哪裏能夠悄無聲息地躲在醉紅樓裏。
水明月話語中沒有透露出那些女子的一點動靜,白依依也不以為意,繼續道:“大長老等人一定以為我已經死了,在我內心裏,我也是死人一個了。有時候,我真恨自己,恨自己沒有早日看清鄭善克的嘴臉,還以為能夠為他分憂,為他解愁,他便不能離開我了。可到頭來,我不過是破鞋一隻,他穿爛了,便可以隨意扔了轉讓了。我真的好羨慕水姑娘,能夠在你最美好的年紀,遇上真正疼愛你的男人。”
見白依依眼眶中淚水打轉,水明月趕緊出言安慰道:“好飯不怕晚,白姑娘如此美麗,一定可以遇到真正疼愛你的男子。”
白依依淒然一笑,搖頭道:“我已是殘柳之身,再不奢望世間還有男子看得上我,更不會以我這連自己都厭惡的身體,去糟蹋那些美好的男子。既然你們救了我的性命,那我便為你們活一回吧。聽聞你們血影以前經營著天下第一樓,如果你們不嫌棄我是殘花敗柳,我便以自己這具軀殼,做你們腳下的一枚石子,為你們鋪開一條通向遠方的小路。”
水明月聽到白依依這卑賤到骨子裏的話語,心內莫名疼痛,趕緊按住她的櫻桃小嘴,阻止道:“白姑娘莫要如此,青樓妓館我們在醉紅樓被焚後便不再經營了,你隻需要好好活著,看鈺哥哥為你報仇就可以了。”
白依依聽得出來,水明月話中十分誠懇,冰冷堅硬的一顆心微微有些感動,將她的纖纖玉手從嘴上移開,搖頭苦笑道:“水姑娘不懂,我現在隻有在哪些煙花之地,才能讓自己的身體麻痹,你若要我繼續活下去,便滿足了我這點小小的願望吧。其實,這時間多少女子,固然有些是被惡人拐賣進入青樓,或者因家世獲罪被貶為娼妓,但還有一些女子,隻是因為需要一處安息之所,讓已經死了靈魂的軀殼得以安放而已。”
此時此刻,白依依早已是心傷若死,如果不是因為還想看看那些人的下場,估計她早已咬舌自盡了。
雖然苗疆女子性子一向豪放大膽,但一旦認準自己中意的郎君,便會將自己的身心全部交出去。若是命運不幸,遇到那些登徒浪子的負心漢,她們往往會選擇同歸於盡。如果不能和自己心愛的男子共結連理,她們更會以死殉情。
很顯然,白依依已經對鄭善克用情至深,卻也被他傷的最狠。此時此刻,她已是一具行屍走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