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陰城的營房內,洪天德和張朝元兩人領著五百兵卒集中歇息在早就備好的房屋內。
根據李鈺從陳元同那裏得來的消息,濟陰城隱伏在暗處的力量均駐紮在這偌大的營房裏。
通過洪天德和張朝元的暗中觀察,這座營房甚為寬大,密密麻麻與普通的民房無疑。
他們運糧隊伍隻有五百人,所給的營房不過五間,房屋寬敞,連成一排,位於所有營房的正中心,隱隱有被包圍的架勢。
洪天德押著鄒牧原,進了居於正中的一間營房。
用繩索將鄒牧原嚴嚴實實綁在房中的立柱上,再用破布塞上他的嘴巴,讓他不能發出半點聲音。
現在他們手上隻有鄒牧原一人作為俘虜,他身為高承義的貼心幕僚,洪天德還不計劃將他立馬砍殺,說不定到時還能派上用場。
此刻的營房一片死寂,周圍數百間房屋漆黑無聲,但洪天德明顯能夠感覺到隱伏在四處的濃濃殺氣。很明顯,高承義將他們置於這裏,便已做好了隨時對他們下手的準備。
如果不是這營房裏有上萬兵馬隱伏,相信高承義也不會如此放心大膽地重新回到他的溫柔窩裏。
洪天德等人進入營房時,負責裏麵秩序的巡邏隊長便告訴他們晚上不可隨意出門走動,違令者斬,他自然不會傻乎乎地現在出去觸那個黴頭。
招呼左右將士在用枯草鋪就的地鋪上暫時安歇,洪天德透過半扇沒有掩上的窗戶看看時辰,現在距離黎明還有一個時辰左右,而李鈺所謂的那個人至今沒有露麵。
帶著不安的心情,洪天德抱著長刀靠在綁著鄒牧原的立柱上,不多時便沉沉睡去。
雖然疲累已極,但他還是保持著極度的警惕。
也不知睡了多久,洪天德本能地猛然睜眼,隻見窗戶縫隙間射進屋子的淡淡微光下,一道黑影昂然立在眼前。
“是誰?!”
洪天德倏然一驚,立刻翻身而起,躍到距離那黑影一丈開外。
他好歹也是氣境巔峰的高手,這人竟神不知鬼不覺地在自己毫無防備下來到身前,怎不讓他心驚?
“陳元同。”
那黑影紋絲不動,隻淡淡地說出三個字。
“是你?何以為證?”
洪天德沒有見過陳元同,隻是從李鈺那裏知道此人已與龍影義軍達成了協議。
雖然陳元同是化境宗師的高手,洪天德還是忍不住要經過確認。
不待陳元同回答,被綁在立柱上的鄒牧原顯然已經察覺到了動靜,聽到“陳元同”三字後,頓時麵上大喜,身體劇烈左搖右晃,腦袋不停磕著立柱,嘴裏因為被塞了破布,吱吱嗚嗚地悶哼著什麼。
洪天德明顯看得出,此刻的鄒牧原仿佛是臨死前終於看到了活命的希望,激動非常地想要引起陳元同的注意。
陳元同瞥了一眼鄒牧原,然後伸腳踢了踢他,才淡淡道:“此人可以證明。”
也不知怎麼,鄒牧原在陳元同一踢之下,嘴中的破布掉落在地,他終於可以嗚嗚哭泣道:“陳司功救我,陳司功救我啊……”
陳元同看也懶得看他,隻對洪天德道:“此人不能留。”
鄒牧原先是一愣,明顯沒有反應過來,待他體會出陳元同那幾個字中的意思時,隻見眼前寒光一閃,接著便感覺脖頸一涼,然後視線歪曲,最後才發現自己一顆大好頭顱已然落地。
“早就看這廝不順眼了,殺了倒也省事。”
洪天德邊說邊還刀入鞘,在他眼裏,殺人就像吃飯喝水那般尋常。
陳元同也不看已經身首分離的鄒牧原,嗬嗬一笑,道:“洪縣令殺伐果決,的確是個人物,陳某佩服。”
在化境宗師麵前,洪天德也不敢托大,抱拳回道:“與陳司功相比,卻是小巫見大巫了。”
這話蘊含了兩層意思,一則指陳元同的功夫,二是指陳元同助高承義對濟陰郡的大清洗。無論怎樣,陳元同都是個不能忽視的人物。
陳元同嗬嗬一笑,不再客套,轉而道:“怎麼樣,都準備好了嗎?”
洪天德自然明白他說的什麼,一拍腰間的布囊,沉聲道:“一千袋火油都在身上,隻是這營房四處都有暗哨,我們不能輕易走動。”
陳元同掃了一眼洪天德的腰間,道:“我進來時已放了迷煙,半個時辰後應該便能奏效,你們那時可以行動。”
洪天德點點頭,似有一些不忍道:“真的要這樣麼?可是兩萬條人命啊?如果我們把糧倉燒了,大軍沒有補給,應該會不攻自破吧?”
陳元同淡淡一笑,好奇道:“劊子手洪天德什麼時候也變得宅心仁厚了?按照高承義的計劃,明日一早大軍便會開拔北上。如果我們今夜將糧倉一燒而空,他更有理由和借口揮軍出征,並且絕對不會放過對沿途百姓的搜刮。洪縣令應該聽過以戰養戰的策略吧?一旦他們打下龍影義軍所在地,再與偽燕鎮北軍聯手,解決糧草問題還不是輕而易舉麼?不要忘了,站在高承義背後的,是富可敵國的河陰鄭家。”
陳元同很少會一口氣說這麼多話,可見對於今夜的計劃並無半分退讓的意思。
洪天德聽陳元同這麼說,再無任何猶疑,沉聲道:“既然陳司功都這麼說了,那便按照先前的計劃幹吧。”
陳元同又道:“明日天一亮,高承義便會整軍出發,不過,嗬嗬,他應該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到時高承義一死,濟陰必然大亂,你們最好有個準備,如果能夠順利逃出去自是最好不過。”
洪天德明白陳元同話中的意思,一旦高承義被殺,他們這些外來者必然會是首要的嫌疑人。到時濟陰城也會牢牢封鎖,他們要想出去,已是千難萬難。
當時洪天德自告奮勇,要領兵混進濟陰,燒了那些糧草,李鈺不是沒有考慮過他們的安危,但洪天德自恃武勇,想要為李鈺送一份大禮,因而和鞏有誌商議一番後,還是堅持前來。
濟陰城雖高,但要困住一名氣境巔峰的高手依然有些困難,特別是還有陳元同在裏麵作為內應。
不過他一人逃走容易,但隨他來的一千名兵卒想要順利逃出生天卻是有些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