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理了理紛亂的思緒,接受了雍丘落入尹子奇手裏的現實,回到剛才的話題,續道:“你是說,虢王李巨用十萬石糧食,換高承義對付我們?”
陳元同點頭道:“確切地說,是用十萬石糧食加上他河南節度使的命令,讓高承義出兵先生擒了你,再北上抗賊?”
李鈺又道:“高承義答應了?”
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李鈺十分清楚地記得,曆史上,高承義接收了李巨強行從睢陽調配到濟陰的一半糧食後,便舉郡叛唐,投降了叛軍。
陳元同不答反問:“你覺得高承義會答應嗎?”
李鈺苦笑道:“他恐怕是表麵答應了李巨,等到糧食一到濟陰,便會向偽燕俯首稱臣了。”
陳元同搖頭道:“不,高承義答應了。”
李鈺又覺奇怪了,難道曆史全麵拐彎了?
陳元同補充道:“不過,高承義答應的不是李巨,而是鎮北軍的史朝義和安慶恩。他們計劃一南一北,夾擊你們龍影義軍。”
李鈺聞言,瞬間明白過來,問道:“濟陰郡到底有兵馬多少?”
陳元同不假思索地道:“明麵上,有兵兩萬,但實際上,應該有三萬兵馬,多出來的那一萬,並不是他高承義的,而是無心法師和鄭善克的。你和無心法師打了這麼多次交道,應該知道那一萬兵馬是什麼東西了吧?”
李鈺先前便知道,鄭善克利用板渚一條龍,明麵上幹那販賣人口的營生,而實際上,卻受到無心法師的指使,暗中蓄養死士。
隻是他一直很好奇,那些死士到底藏在何處,特別是當日偽燕征東軍進駐河陰後,李鈺和南霽雲等人潛伏在板渚,並未發現有大規模的死士存在。
後來雖然與無心法師交手時,見到過兩次死士,但數目最多也就一百多點。現在看來,所有的死士都在濟陰的高承義那裏了。
難怪高承義僅有一郡之地,竟然想要左右逢源,處處留情,妄圖實現他的野心。
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隻不過是鄭善克和無心法師的一顆棋子,或許連螳螂都算不上吧。
想到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就是以李鈺之能,也覺有些頭疼,有無心法師和鄭善克到處攪風攪雨,就如一條泥鰍攪渾一池水,讓本來還算清晰的關係變得撲朔迷離。
李鈺計算道:“我得到的消息,鎮北軍近日在須昌集結大軍六萬,準備攻打壽張縣,現在高承義手上有三萬準備攻打鄆城,看來,他們是不準備讓我們龍影義軍有立足之地了。”
按照龍影義軍目前的兵力安排,鄆城有守軍一千五,水師八百,壽張隻有守軍一千五。兩地的守軍都以新兵為主,戰鬥力又要大打折扣。
李鈺先前以為隻有鎮北軍會向壽張進攻,而高承義理應還在觀望,所以他和眾將商議,計劃鎮北軍出動之時,利用圍魏救趙之計端了須昌,這樣即便壽張丟了他們也不吃虧。
但現在高承義也同時發兵攻打鄆城,以他們目前這點人馬,要想同時保住兩座縣城已然不太可能,但要是丟掉其中一城,掎角之勢被破,另一座縣城也將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到最後,龍影義軍恐怕隻有困守梁山一途。
時間啊時間,為何不給龍影義軍多一點時間?
陳元同見李鈺雙眉緊皺,麵色也變得有些凝重,想了想,還是選擇繼續道:“不僅如此,史朝義和安慶恩還成立了一個刺殺小隊,其中聯合了無心法師、鄭善克、白依依,我,還有盧飛雪,計劃在大軍攻打壽張時,分別潛入壽張、鄆城和梁山,隻要你帶兵前去援助任何一地,便趁你在途中之際,將你留在這三處的親信一一格殺。用他們的話說,嘿嘿,到時不怕你不走火入魔。”
此話一出,李鈺終於大驚失色,那刺殺小隊裏的任何一人都足以對付龍影義軍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如果史朝義和安慶恩真的按照這個計劃施行,李鈺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核心力量必然全部瓦解。
這還在其次,最要緊的是,龍影義軍的核心力量,全是李鈺可以拿命去換的親人兄弟,要是一夜之間被刺殺殆盡,李鈺相信自己在遭受如此大痛之下百分之百會走火入魔。
史朝義和安慶恩此計,真可謂釜底抽薪歹毒非常啊。
強壓下心頭的震驚,李鈺冷冷地道:“你們都答應了?”
陳元同喃喃道:“無心法師一心想要奪回真龍穴,自然同意,他同意了,鄭善克和白依依也不會反對,而盧飛雪,本就與你有不共戴天之仇,自然也是一拍即合,至於我嘛,嘿嘿,無心法師便將真龍穴透露於我,你說,我能夠拒絕麼?”
李鈺至此終於對陳元同的話沒了多少懷疑,沉聲道:“沒想到,我龍影義軍這麼值假,九萬大軍南北夾擊還不夠,還需要兩大宗師、三大氣境巔峰的高手聯手,嗬嗬,他們真看得起我。”
陳元同尷尬一笑,道:“有你李鈺在這裏,沒個十萬大軍也困不住你,乘氏縣一役,還不是如此陣容,外加一萬大軍,竟也被你殺得屁滾尿流麼?嗬嗬嗬……”
當夜在乘氏縣,正是陳元同和無心法師、盧飛雪等人聯手,外加李懷仙的一萬大軍,不僅沒能擒拿住李鈺,反倒讓無心法師和盧飛雪重傷,李懷仙嚇得帶著一萬大軍倉皇逃命。
那一幕,想必無心法師深有體會。正因為記憶猶新,這一次,他們不僅發動了九萬大軍,並且也不準備與李鈺正麵交手,而是用卑劣的刺殺手段,讓李鈺再次走火入魔。
顯然,前幾次李鈺走火入魔的情況,敵人肯定有所了解,不然這一次也想不出這樣狠辣的招數。
李鈺無心與陳元同調笑,第一次極其鄭重地盯著他,出奇平靜地道:“現在陳司功將這些機密泄露給我,想必會讓這些奸賊失望了。”
陳元同無所謂地道:“我已說過啦,隻要你答應我進這真龍穴一觀,我不僅不要水姑娘身上的麒麟烏金衣,還會全力助你龍影義軍讓他們的陰謀付諸東流。怎麼樣,可以成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