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李鈺在水中遊動的速度愈來愈慢,體內的真氣也一點點流失。
水裏終不如陸地,即便憑借他的內息之法,皮膚的毛孔在湖水裏吸取的氧氣終歸有限,並且極為損耗真氣,堅持了半個時辰,現在也感覺到呼吸不暢、體力不濟。
李鈺頓住身形,睜目環目四顧,身周一團團的遊魚往來如梭,其中不乏三四尺的大魚。這些遊魚膽子很大,看到李鈺漂浮在水中,好氣地遊近他一丈距離,在他周圍繞了個圈兒便友成群結隊地離去。
看著那一條條自他身邊一閃而過的魚群,李鈺嘴角露笑,搖搖頭,正欲浮上水麵,呼吸幾口新鮮空氣。
正當此時,隻見有些渾濁的水裏,七八丈外有一團黑乎乎的影子快速向李鈺靠近。同時,李鈺也驚奇地發現,這團黑影出現以後,本還有些在他身旁的遊魚竟一條也無,四下裏空空蕩蕩,模糊一片湖水。
李鈺功聚雙目,想要辨清這團影子是何物,奈何這團影子來時,卷起湖底塵沙,將李鈺的視線阻擋。
如果隻是因為光線昏暗,李鈺自然能夠看得清楚,但要是視線被物體阻擋,他尚還做不到透視。
那團黑影愈來愈近,不過眨眼間便至李鈺身前三丈,李鈺睜大一雙眼,在水中一動不動看著形體越來越大的黑影。
隔得近了,隻見這團黑影身周朦朧一層渾濁的湖水,好似千萬條小魚組成的魚團,足有一丈見方。
但若是魚團,黑影之中並無一條魚兒離開隊伍,這與尋常見到的群魚自是大不一樣。
三丈距離仍然不見黑影的麵目,李鈺心中隱隱升起一股不安,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起雷雲雷豹等巨野幫眾曾說的魚妖和龍神。
此時此刻,李鈺即便不信,也由不得心裏胡思亂想。
眨眼間,黑影已距離他隻有兩丈,兩丈距離,以李鈺的目力仍不能見到黑影的真麵目。
李鈺警惕心大起,全身功力凝聚,靜靜漂浮在水裏,靜等此物露出它的真實麵目。
“嗷——”
突然,當這團黑影距離李鈺一丈時,一聲怪叫在水中響起,清晰無誤地傳入李鈺的耳朵裏。
李鈺聞聽此音,頓時大驚,接著便見一張獠牙森森的巨嘴從那團黑影裏鑽出,閃電般撲向李鈺的腦袋。
巨嘴甚大,看它張開的上下顎,足可一口將李鈺的腦袋含住。
巨嘴飛撲而來,堪堪將自上而下將李鈺的腦袋咬住,李鈺瞬間反應過來,雙手一劃,雙足快速交纏,身體硬生生如陀螺一般向右邊擰過三尺,恰好讓那張巨嘴自李鈺身邊擦肩而過。
見那巨嘴撲空,李鈺反應迅捷異常,左手探出,一掌打在這張巨嘴上的頭骨,接著強大的反震之力再讓身體在水中飛速橫移一丈,脫離了那張巨嘴可以攻擊的範圍。
那張巨嘴被李鈺左掌打在腦門,顯然也有些吃痛,又“嗷”叫了一聲,在水中重重甩了甩,帶起周圍的水波一浪一浪,震得李鈺心驚肉跳。
它並不急於再次向一丈外的李鈺撲來,而是緩緩轉身,兩隻雞蛋大小的昏黃眼睛盯著李鈺,似在打量能夠逃過它必殺一嘴的小不點是何方神聖。
李鈺看著那一雙昏黃大眼,心神一顫,在某一瞬間,他真以為眼前這物便是大野澤的龍神。
但那物與李鈺對視之際,身周翻滾的汙泥汙水一點點散盡,露出本來麵目。
李鈺看著它的模樣,頓時明白過來,這物根本不是什麼魚妖或者龍神,而是一條體型巨大的龜,確切地說,是在這片土地極為少見的鱷魚龜。
隻見此龜脖子短而粗壯,背上長有褐色肉刺,尾巴尖而長,兩邊長棱,棱上長著突起的肉刺。
四條腿直有水桶粗,爪子又尖又長。尤為讓李鈺心顫的是,除了它大張著的嘴裏,一排排森森牙齒,還有那條在它身後左右擺動的長尾,上麵的巨型尖刺整齊排列,看著便讓人覺得難以對付。
這條鱷魚龜的整個體型,約莫有兩丈長。
看此此龜樣貌,李鈺才知道雷雲雷豹等人為何會說這大野澤裏有魚妖。如此巨型鱷魚龜,已與魚妖無異。
當李鈺將眼前的鱷魚龜打量完畢,鱷魚龜好像也已將身前的小不點摸透,兩者幾乎在同一時間飛速向對方撲去。
依舊是那張血盆大口向李鈺腦袋咬來。
李鈺見它故技重施,嘴角微笑,調動體內真氣在全身凝聚一層薄薄的護體真氣,並將大部分真氣凝聚在雙手,眼見鱷魚龜的血盆大口就要將李鈺的腦袋含住,李鈺驀然一動,雙手閃電般自左右伸出,剛巧不巧,緊緊鉗住即將咬掉李鈺腦袋的大嘴。
大嘴上下顎被李鈺鉗住,嘴巴不能咬合,鱷魚龜顯然沒料到會有這結局,又嚎叫一聲,腦袋狠命一甩,李鈺便像蕩秋千一般,身體在水中來去晃蕩。
如此巨大的甩力,李鈺頓覺體內一陣翻江倒海,但他怎會輕易鬆手,任憑此龜如何甩動腦袋,隻將一身功力凝聚在雙手,死死鉗住它的巨嘴讓它不能合上。
鱷魚龜將一顆大腦袋使勁甩了不下二十餘下,仿佛它自己也甩得暈了,不見李鈺絲毫鬆動的跡象,又慢慢停下了甩動。
李鈺手臂又酸又痛,但卻知道此時此刻就看他們比拚蠻力,看誰能夠堅持到最後,自然不能輕易鬆手。
在如此巨物麵前,一旦李鈺落敗,即便以他化境宗師的功力,十有八九也隻能成為此物的腹中美味。
鱷魚龜停下歇息一陣,一張巨嘴大張著,知道甩動已無法擺脫困境。
驀地,它那雙昏黃的大眼一轉,粗壯的四肢在水裏一劃,長長的尾巴在身後左纏右繞,龐大的身體竟然在瞬那間一點點旋轉起來,帶得李鈺也隨著它的巨嘴在水裏旋轉。
旋轉的速度愈來愈快,便如一顆飛速旋轉的鑽頭,攪得水裏呈現出一個巨大的漩渦。
李鈺直覺得一雙手幾欲斷折,在心中暗暗叫苦,明白這正是鱷魚襲擊獵物後常用的死亡翻滾。
眼前這條鱷魚龜看來也繼承了它的近親——鱷魚的看家本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