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偷出戰船

趙洪說完,梁鍾明顯啞口,沒有說話。

功力最高的陳元同適時道:“別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現在的對手不是這小子,等到了鄆城,如果他能乖乖聽我們的話,自然應該饒了他。”

梁鍾明顯有些不甘心,又道:“如果他不聽話呢?”

陳元同淡淡一笑,道:“如果他真的不聽話沒,我們自然會讓他和你那冥頑不靈的堂兄一道去見閻王。”

李鈺聞言,頓時一凜,心中那絲不好的預感變得尤為強烈。

很明顯,鄆城一定有另一個圈套在等著自己,而梁飛,因為有最親近的堂弟梁鍾叛變,十有八九已落在了賊軍的手裏。

此時真氣已消耗甚巨,再也支撐不住李鈺運功凝聽底下幾人的談話。

慢慢收功,李鈺睜開眼瞼,眉頭緊皺,心中快速盤算著。

現在唯一讓他能夠略略放心的,隻有梁山那金盤石壁的消息好像還未流落出去,被除無心法師之外的人盯上。

如果他就這麼老實巴交地坐在船上,被梁鍾等人挾持進鄆城,那必然會鑽進被他們早就設計好的圈套裏。

現在梁飛不知死活,鄆城形勢更不清楚,李鈺又是單槍匹馬,這場雖有預料但終是始料不及的鴻門宴到底要怎麼破局?

八十裏水路,黃昏便至,若李鈺此時不能有個決斷,形勢自然會變得愈來愈不利。

李鈺飛速思索了一小會,半晌沒有主意,不由雙拳緊握,若無其事地起身出了艙房。

此時,日已西斜,離黃昏最多一兩個時辰。

先前隨著梁鍾一起前去迎接李鈺的兩名兵卒守候在李鈺的艙門外,見李鈺走出艙房,臉上神色不由自主地變了變,齊齊對李鈺行禮。

李鈺將他二人的表情看在眼裏,隻略一回禮,負手來到甲板上。

日光雖然曬人,但心中寒冷的李鈺並不覺得多麼有多炎熱。

憑欄眺望,隻見湖泊上空風輕雲淡,湖麵上水鳥翻飛,而甲板上的水兵一個個斜靠著艙壁,借著艙壁的陰影躲避陽光、睡覺打盹。

戰船乘風破浪,一路南下,四周除了白茫茫一片水域,果然不見半點山峰陸地的痕跡。

正如梁鍾所言,即使李鈺現在從船上逃走,除了這大野澤,再也不會有其他去處。

要想憑借過人的水性走出這茫無邊際的水域,李鈺自認無法辦到。何況即便他能堅持三四個時辰從大野澤走出去,因為時間上的耽擱,也無法改變鄆城縣的形勢,最多就是讓自己免於賊軍的圈套。

難道,真的便要這樣,眼睜睜讓自己一步步按照敵人的設計鑽進他們的圈套裏?或者從船上逃走,返還梁山,從此不管鄆城情勢如何?

無論哪一種選擇,對李鈺而言,其結局都不容樂觀。

皺著眉頭靜靜看著湖麵,有大小不一的遊魚翻上翻下來來去去,戰船路過,一群群一哄而散,速度迅即異常。

迄今為止,李鈺不知大野澤水深幾何,隻聽雷雲雷豹說過,這水泊茫茫三四百裏,常有上百斤的大魚出沒,更聽常年在水上打魚的老漁夫說,這大野澤有龍神居住,也有上千斤的魚妖存在。

當然,這些自然是流傳在當地的傳說,至於龍神和魚妖,李鈺自然是不信的。

但從另一個方麵而言,也可見這在千餘年後消失了的大野澤,現在的確是養育了這一方百姓的巨澤,裏麵說不定便真的有幾百斤大魚。

那等大魚,對於尋常百姓而言,自然與魚妖無疑。

在李鈺浮想聯翩之際,熟悉的“噠噠噠”腳步聲在身後響起。不用回頭,李鈺也知道來人是領自己上船的梁鍾。

“元帥,甲板上如此炎熱,不若回艙裏歇歇。”

梁鍾在李鈺身後不遠處停下,語氣難得關切地道。

李鈺裝作沒事兒人似的,側轉身對梁鍾淡淡一笑,道:“八月白露降,湖中水方老。都說八月秋高氣爽,今年眼看中秋將至,竟還這麼炎熱,的確與尋常年份有些不一樣啊。“

梁鍾不知李鈺吟那句詩其實是出自十餘年後才出生的白樂天之口,還道是李鈺隨口道出,雖以他半個大老粗不能品出其中真味,但還是一愣,看向李鈺的眼神閃了閃。

不過當世之人,吟詩成風,稍微讀了幾句書的,都能勉強胡謅兩句打油詩,梁鍾倒也沒有太在意。笑著回道:“是啊,現在天災人禍不斷,估計老天也看不下去了吧。”

李鈺點點頭,離開甲板,又念道:“同來望月人何處?風景依稀似去年。現在天下崩亂,多少妻離子散,不知何時,這天下才能重歸團圓,哎……”

說著,不理在背後若有所思的梁鍾,徑直向自己的船艙行去,待進入艙門,看到梁鍾還在遠處發愣,囑咐道:“梁兄,到了鄆城知會一聲,李某此刻需要運功修煉,不便被打擾。”

陷入深思的梁鍾被李鈺叫醒,自然遠遠對他點頭道:“元帥放心,絕不會有人膽敢打擾元帥修煉。”

待李鈺關上艙門,梁鍾對身旁兩名兵卒打了個眼色,二人自是友乖乖地把守在李鈺所居的艙門外。

梁鍾一掃臉上陰霾,暗自笑了笑,以隻有他自己能夠聽到的音量道:“死到臨頭還在這裏吟詩作對,等你掉了腦袋,自然可以和你的兄弟們團圓。”

邊說邊又行到底倉的入口,揭開木板,向下麵鑽去。在行將進入其中時,還不忘回頭盯著梁山的方向陰邪一笑。

李鈺慢悠悠地關上艙門,待聽到兩名兵卒又重新把守在艙門處,麵上顯出一抹狠色,故意將動作幅度提高,弄出些許動靜。

守在艙門的兩名兵卒附耳貼在艙壁,聽到裏麵的動靜,不由對視一眼,微微點頭。

李鈺一屁股坐在木床上,慢慢運功調息,一點點調動丹田氣海裏的真氣遊走在全身各處經脈。

剛才對底倉動靜的偷聽,的確耗費了他不少心神。但他現在的功力已絕非那日和陳元同交手時可比,因而他堅持的時間大大出乎了陳元同的預料。

若是現在李鈺和陳元同交手,在不借助體內異樣的情況下,兩人已能戰個平手。

可惜,陳元同做不到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李鈺也不知自己的功力又上了一個新的台階。

宗師與宗師,並不是一個宗師。

現在功力愈高,李鈺恢複的速度竟然更快。隻用了半盞茶的功夫,李鈺已然功力盡複,丹田氣海內,又是充實的一片。

緩緩睜開眼,李鈺悄沒聲息地下了木床,站在艙房正中,閉目凝聽周圍動靜。

驀地,他臉上一喜,一步閃到艙壁尾端,雙手伏在艙壁。全身真氣凝聚在雙手上,一縷縷白氣縈繞不斷。

不過十餘呼吸間,李鈺雙手一動,一塊方形木板便硬生生被他從艙壁上取了下來。這等運用真氣切割艙壁的手法,當日他在板渚便幹過,可惜還沒有等他成功,身為水幫一條龍的三當家水清月就給他指出了一條更加簡便的逃生通道。

此時此刻,李鈺功力更深,對這等手法的運用自然也愈加熟稔。

梁鍾等人絕對想象不到,這用堅硬如鐵的橡木打造的艙壁,竟然被李鈺這麼毫不費力的鑿穿。

李鈺靠在方形的洞孔邊緣打量,發現此處正是船尾,向下望去,便是翻滾的湖水。即便李鈺從這裏躍入湖中,想必定然無人發覺。

略作猶豫,李鈺施展壁虎爬牆術,不發半點聲音地翻出洞外,將那塊取下的方形橡木重又堵在那洞口,雙手一鬆,身體便如一根長槍般墜入湖中,除了戰船行進間帶起的水浪和聲音,再無半點雜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