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月醒悟到他的話有些重了，緩和道：“罷了，事已至此，小妹隻能交給你了。”
看著李鈺又要開口勸他，水清月馬上轉過話頭，道：“在我暗裏推助下，今夜劉果兒會將你的人盡數轉移至橫江船上。這船是我的得意之作，其中許多機關除了我和造船的核心幾人知道外，並無別人知曉。我這趟來此，主要是為了將這船給徐大哥說道說道。”
話落，轉頭望著緩步來到跟前的徐慕白。
雖然水清月一口一口小鈺叫著，但他的年紀實際上隻比李鈺大了兩歲，現在也才剛至二十七歲，而徐慕白已是三十四歲的年紀，水清月自然當叫他一聲大哥。
至於徐慕白大唐第一淫賊霸王花的名頭，水清月倒是沒多少在乎，皆因他也是海盜出身，幹的殺人越貨之事比之他徐慕白采花大盜的名聲好不了多少。
更何況，徐慕白到底有沒有真的采過一個深閨小娘，隻是天下哄傳，迄今為止卻無人證實，那些被汙了清譽的女子都是高門大閥惡行累累的貴胄親眷，因而更無人過問。
徐慕白也一屁股坐在地上，三人俱是盤膝而坐，在囚籠外圍城一個小拳。
三人之中，李鈺身形瘦長，臉型英俊，渾身散發一股勃勃英氣，因了隱龍的關係，現在更有淡淡的王霸之氣。隻是一路行來，東躲西藏連連大戰，因而此時看去衣衫襤褸、麵容憔悴，倒讓英氣和霸氣失了幾分眼色。
而徐慕白身形雄壯，麵容醜陋，虎背腰圓，臉上本就須發濃密，現在許久沒有過一天人過的日子，更是深山老林的野人一般，倒愈發顯出了他的粗獷和凶蠻。
再觀水清月，眸子深邃，眉毛細長，眼神閃動間，自生一股溫柔。而他略顯消瘦的麵頰上綴著一撮短須，讓俊美的麵容多了七八分男性的陽剛。其形其貌，與李鈺及徐慕白又是另一番風味。
若果說李鈺是龍，徐慕白是熊，而水清月，便有點像優雅而英氣勃發的靈豹。
徐慕白看著水清月俊美麵容，眼中顯出一絲嫉妒，嘿笑道：“你這小白臉還算有些本事。”
水清月向他點頭會心一笑，道：“承蒙徐大哥誇獎。”
李鈺越看水清月越難將他和海盜一類人物聯係起來，天下哪裏能夠找到這麼一個俊美優雅的海盜。再觀徐慕白，天下間又怎會有一個這麼醜陋的采花大盜？
李鈺隻覺他二人真該調轉一下身份，這樣才顯得協調一下。
徐慕白顯然瞅見李鈺在拿眼對比他二人，沒好氣道：“狗日的再瞧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有兩位哥哥在此，李鈺繃緊的神經大鬆，聞言吐了吐舌頭，做足了小鬼頭的樣兒，才嬉笑道：“兩位哥哥好生英武不凡，若你二人能夠聯手，哈哈，我們再也不愁到處挨揍啦。”
徐慕白和水清月對視一眼，一個搖頭淡笑一個罵罵咧咧。
水清月咳嗽一聲道：“好啦，時間已經不多了，我便將這八輪飛楫的機關告訴你們吧。”
徐慕白聞言疑惑道：“八輪飛楫？”
水清月點頭道：“我剛剛說的橫江船那隻是在外人前的稱呼，在我心裏，這船的名字該叫八輪飛楫才對。”
李鈺記起一事，忙問道：“是不是水輪船？”
水清月聞言一震，雙目釘在李鈺臉上，道：“你怎麼知道？這船的機關隻有我和幾名核心手下知道啊。”
李鈺瞬間反應過來，想到南霽雲之前曾對他說過，此次征東軍所征用的船，便可能有水輪船在其中，因而剛才一時不察，情急出口。
現在聽水清月這般問，立馬猜到南霽雲等人定有細作隱藏在水幫一條龍，說不得便極有可能是水清月所謂的幾名核心弟子。
想起南霽雲這一唐朝曆史上唯一幾個讓他欽佩的人物，李鈺不忍揭穿他，胡謅道：“當日在洛陽我曾看過洛河之上有這樣的船隻，因而聽你說八輪飛楫，猜想可能是我看到的水輪船。”
水清月雙眼一閃，歎道：“我還以為這船隻有我是最先造出來的呢，沒想到叛軍之中也有這樣的造船高手。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李鈺見他神色，自不好接口，幸而徐慕白一向性子急躁，看水清月歎息，不耐煩道：“天下人物千千萬，你又不是文曲星下凡，歎個什麼氣兒？趕緊說說那八輪飛楫是怎麼一回子事。”
水清月早知徐慕白性子粗豪，言語無忌，也不生氣，回複神氣道：“八輪飛楫，顧名思義便是在船身安有撥水的巨輪，隻要巨輪機關啟動，其速比順風順水揚帆而行的快艇更快上兩三倍。”
徐慕白聞言一驚，他十分清楚現在的船舶往來，主要靠水流和風帆。當朝大詩人李白就有“朝辭白帝彩雲間，千裏江陵一日還”的名句，正是快艇在長江揚帆水流東下速度之快的最好寫照。
無論是內陸江河，還是東出大海，往來船隻無一不靠船帆借風之力作為動力，而其速度和航向，更要根據風向風速以及水流的做出調整。
基於此，船舶的行運很多時候都要看天行事。如果兩隻水軍對壘，要是實力相當，若一方順風順水，自然可做到事半功倍、穩操勝券。
如果兩軍交戰之際，風速風向發生改變，其結果也必然發生改變。這便是船舶依靠風力驅動的弊端。
而現在水清月竟然道出有船裝著巨輪，機關啟動速度比順風順水揚帆而行的快艇還要快上兩三倍，怎能不讓徐慕白吃驚？
不待多想，徐慕白一收漫不經心的神情，忙斂容問道：“這船真的有那麼快？要怎麼啟動巨輪？”
看到徐慕白難得不恥下問，水清月麵上神情依舊不變，緩緩道：“這船是我親手打造，我曾偷偷和幾名心腹駕駛遠行，速度絕對錯不了。至於那巨輪要如何啟動，倒也十分簡單，隻是這機關需要十六人共同作用才能有效。”
李鈺充分發揮他的想象，聯係所學的知識，大致已將其中原理猜了個七七八八，但此時還是和徐慕白一樣耐心聽著，欲要驗證心中所想。
水清月見他兩人像個好學的書童，四目眨巴眨巴地盯著自己，微微一笑，道：“說穿了，這八輪飛楫原理十分簡單，隻是在船身入水三尺處隱藏了一排巨輪，隻要船身外殼移開，變更將巨輪顯出。巨輪一少半入水，另一多半依附在船身，隻要機關啟動，便能快速轉動，推動大船在水中前行。”
徐慕白看李鈺會心點頭，雙眼雖然依舊茫然，但碩大頭顱卻似明白般學著李鈺微微點著，好像怕被水清月看出他腦瓜太笨。
水清月沒注意他似懂非懂的樣兒，繼續道：“這機關啟動，最要緊是必須在船內有人力作用。八輪飛楫便是在船身兩邊各裝了八個巨輪，船內對應的，便需要十六人推動每一個巨輪的機關。這機關是通過重重齒輪組合而成，相較而言十分省力，一個成人便能推動一個巨輪。當然，若想要巨輪持續轉動，顯然需要多人輪番替換才行。”
聽到這裏，徐慕白一拍大腿，興奮吼道：“哈，我懂哩，八輪飛楫原來是因為船身兩邊各裝了八個巨輪。”
李鈺和水清月被他一吼嚇了一跳，待聽到他呆頭呆腦的說話，頓時相視捧腹大笑，顯然徐慕白這等糙漢，是不太適合搞這種發明研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