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東流眼中殺機湧現,沉聲道:“放心,武勇王前兩日已撥了一百親衛給我,現在都做好了安排。今夜隻要你出手將鄭善克和馮天寶刺殺,我絕對會成功將你接應出來。”
李鈺不置可否,另道:“我那百餘名兄弟,你可是答應了我的。”
爾東流連連點頭,道:“都已悉數落入了我的手裏,昨日我已經向徐大哥彙報了。今夜黃昏我便會著人將他們聚在一處。你放心,現在地堂堂主卿歡受了我的好處,更不會有任何閃失。”
李鈺看他一臉得色,怎忍心告訴他卿歡的身份,隻點頭道:“那解藥?”
爾東流聞言麵上泛起一絲難色,道:“馮天寶和鄭善克已經徹底鬧翻,所有的解藥在這幾日都已停止供應,恐怕隻有今夜你殺了鄭善克才能從那妖女手中搶到了。”
李鈺品出了爾東流話語中的威脅,不悅道:“你覺得,憑我之力,今夜還有命出來麼?”
打從一開始李鈺就覺得非常奇怪,爾東流未免也太高估自己了吧,居然相信憑他一己之力,可以殺死鄭善克和馮天寶。
並且更讓他奇怪的是,他這隱龍的特殊身份既然被爾東流知曉,沒道理孫孝哲不知道啊?
既然孫孝哲也知道,不讓爾東流將自己好好藏起來,居然派他去刺殺鄭善克和馮天寶,這不是明擺著讓隱龍去送死麼?
孫孝哲竟然會對唾手可得的隱龍不上心?
這些疑惑,李鈺雖然早已縈繞心頭,但他也早做了以自己的性命換取龍影義軍甚至兩千難民的決定,根本不會在乎自己到時是生是死,是落入誰的手裏。所以,他連詢問的興趣都沒有。
現在事到臨頭,爾東流居然拿解藥要挾自己,他終於忍不住要問出心中的疑惑,並做好相應的退路。
畢竟,現在有了水清月在暗中幫助,自己一身邪異功法再次大進,如此情況下,他想起剛剛答應徐慕白的話,暗下決定為自己生存的權力好好搏一把,因為他若死了,血影眾女也比不能活。
驀地,水明月的麵孔出現在腦海,讓李鈺心裏一痛。
爾東流哪裏曉得李鈺複雜的心理活動,聞言神色一緊,沉聲道:“老實說,我並沒有指望你能殺了他們。”
李鈺對爾東流的坦誠也不禁有些吃驚,愈發好奇地道:“劉堂主隻是想讓我背這刺殺兩人的黑鍋,真正的殺招,應該會出自武勇王調度給你的一百親衛對付?”
爾東流點點頭,鎮定地道:“我之前便和你說過,我們征東軍要接管水幫一條龍和河陰鄭家的勢力,自然不能讓人曉得是我們征東軍動的手。這殺手不是你,也會是別人,隻是在當前情形下,顯然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李鈺見話已敞開說亮,也不客氣地道:“有龍影義軍在你們手裏,我的確沒有可談的條件。我廢了你大半身武功,又要做你們的幌子,於公於私,今夜我都難逃一死了?”
此話一出,一直盤膝坐地緊閉雙眼聆聽二人談話的徐慕白牛眼一睜,殺意在雄壯的身軀周圍湧動。
爾東流好似並未察覺徐慕白的動靜,嗬嗬一笑,神態自若地搖頭道:“非也非也。你是堂堂隱龍,武勇王即便殺不了鄭善克和馮天寶,也絕不會讓你丟了性命。說實話,你一身透著怪異,今夜說不定你真能得手。嗬嗬,當然,如果你沒有得手,我們自會有後招。”
這話正好解釋了李鈺先前的懷疑,自是信了大半,臉上又恢複淡然神色,道:“也罷,隻要你能救了我這百餘兄弟,我李鈺自會竭力殺了這兩個窮凶極惡之徒。隻是到時,還望爾參謀記得將他們的解藥送去。”
爾東流微笑道:“這個自然。這點事情,我爾東流還是可以為你辦到的。”
說罷,緩緩站起身子,轉頭瞥了一眼睜目看他的徐慕白,繼而又將目光投向李鈺,囑道:“李老弟放心,今夜行動時間定在亥時初,我會在戌時中將你那些兄弟運走的。半個時辰,足夠你放心看著他們離去的。”
李鈺也從地上彈身而起,以比爾東流高出一個頭的姿勢俯視著他道:“如此,就多謝爾參謀了。”
爾東流嘴角泛笑,不再贅言,轉身出了牢房。
待足音消沒,徐慕白撐地而起,與李鈺相對而立,斬釘截鐵地道:“今夜老子必須親手宰了馮天寶。”
李鈺知道徐慕白這是要和自己同生共死的意思,搖頭苦笑道:“現在龍影義軍中,當隻有你和明月還有一戰之力,我絕不相信爾東流會將龍影義軍平安送出板渚,所以需要你隨船保護他們。”
看著徐慕白要插口,李鈺抬手製止了他,又道:“大哥可別忘了,我是隱龍,現在但凡有點勢力,誰不想得到我這可以改變氣運的隱龍?所以我這刺客看似危險重重,實則最是安全,別人保護我都還來不及呢。更何況,我現在還有什麼狗屁吸星大法,嘿嘿,到時說不定會替你將這些土雞瓦狗全都宰了。”
徐慕白不甘心地道:“如果那無心法師又出現在這裏呢?”
想起再次銷聲匿跡的無心法師,李鈺心中湧起一絲不安,但還是強裝笑意地道:“前幾日他都收拾不了我,現在嘛,我看見他一次定要揍他一頓。更何況,說不定他早就死翹翹了,不然我怎麼可能在這裏。”
徐慕白知道辯不過他,也清楚現在形勢,即便龍影義軍真的被送出板渚,若沒有高手相助,也是隨時被抓回來的結局。
思忖片刻,他重重歎了一口氣,道:“好吧,等我安頓好他們,定會和老二、老四前來營救你。”
李鈺想起隱伏在阿史那承慶三千戰馬中的趙思哥,心內一陣悵然若失,不知這年近十六歲的四弟現下又到了哪裏,是否替阿史那月暗殺了阿史那承慶,是否……
良久,伸手重重拍了一下徐慕白的肩頭,斬釘截鐵般地道:“當日千裏逃亡,咱兩兄弟在嚴莊和盧飛雪的陰謀詭計下都能順利逃脫,現在我們人多勢眾,還怕他個鳥。相信我,小弟命大著呢,黃河都淹不死我,這一群土雞瓦狗還能翻起什麼浪來?你帶著龍影義軍先找個地方休養生息,待此間事了,小弟自會前來尋你們。”
徐慕白虎目含淚,重重一拳擊在李鈺肩頭,一雙大手將他緊緊摟住,彼此大力捶著彼此背脊,場麵既很感人又很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