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阿史那月

而在城東門,卻並未有西門這邊的慘烈異常。

兩千同羅兵加一千城守軍矗立城門五十丈外,一將身著黑甲,騎著棗紅大馬挺立高崗。

東門之下,阿史那月身著銀鎧,手提陌刀,一人一騎縱馬向那將緩緩馳去。

因為挺立高崗的那將,乃是阿史那從禮的兄弟、她的親叔父,也是任她由阿史那從禮肆意欺淩自己的幫凶阿史那承慶。

阿史那承慶遠遠看到阿史那月一人一騎來到距城門二十丈處,他皺皺眉頭,一夾馬腹,還是緩緩向阿史那月馳去。

兩騎相隔七八丈,再要前進,便是雙方箭矢攻擊的範圍。

阿史那承慶凝目看著一臉淡然的阿史那月,半晌才用突厥語道:“月兒,你是我突厥女兒,怎能和這些漢人混在一起?還不快快回來?”

阿史那月秀美的嘴角勾起,一抹嘲笑浮現臉上,咯咯笑了一聲,對阿史那承慶道:“叔父,你不怕我也像割掉阿史那從禮的腦袋一樣割掉你的頭顱麼?”

“什麼?他是你殺的?”

阿史那承慶聞言一愣,驚呼出聲道。

這阿史那從禮和他是一胎所生的胞弟,而阿史那月的父親阿史那熊和他兩兄弟卻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本來三兄弟都是突厥的一個分支——同羅部族的王子,奈何他們的父親阿史那山最喜這對年齡較小的雙胞胎,也有意在自己百年之後將王位傳給這兩兄弟中的一人。

阿史那熊作為阿史那山的長子,比阿史那從禮和阿史那承慶大了足足十二歲。

可以說,阿史那承慶還在繈褓之中時,阿史那熊便已追隨父親阿史那山南征北戰,為同羅部族擴展地盤和逐漸崛起貢獻了不可忽略的功績。

讓他沒想到是,眼見已邁天命之年的阿史那山卻有心將王位傳給尚隻有十三四歲的兩個黃毛小子。

他與那兩兄弟本就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向來沒有什麼感情,值此爭奪王位的重要時刻,怎會手軟?

因此憑著他在同羅部族中累積起來的威望,暗中聯合十幾名得力心腹大將,便要將父王和阿史那承慶兩兄弟謀殺。

可是,他卻太小覷了這小他十餘歲的雙胞胎兄弟的本事,在他密謀事變的同時,兩兄弟早已收到風聲。

他二人並不通報自己的父親,而是趁阿史那熊外出時,悄悄潛入他的牙帳,持刀躲在他的床底。

阿史那熊怎麼也不會想到,他竟然在睡夢中被自己一直瞧不上眼的兩個黃毛小子給結果了性命。

阿史那熊一死,那些密謀助他篡位的將領自身難保,怎會出聲。

而他兩兄弟也算豪勇,竟然提著兩把染滿鮮血的長刀和阿史那熊的頭顱,直奔父王牙帳,將刺殺自己親哥哥的前後經過老老實實交代。

這阿史那山聽到兩個幼子刺殺了久經戰陣、武藝超群、戰功卓著的長子後,不但沒有半分責怪,竟是哈哈一聲大笑,拍著兩兄弟肩頭高興道:“虎子若此,同羅有望。”

確實兩兄弟沒有辜負老爹阿史那山的期望,又過四年,兩人剛進二十,便故技重施,將這阿史那山也給幹死在他的寵妃身上。

從此,兩兄弟同掌權柄,讓這小小部族逐漸在漠北崛起。

阿史那熊留下的三名遺孀,全被阿史那承慶占有,兩名女兒被阿史那從禮淩虐,而唯一的一名不滿六歲的兒子,被他二人剁成了肉醬。

阿史那月的姐姐阿史那若雲性子豪烈,怎也不屈服阿史那從禮的淫威,自被他折磨而死。

阿史那月年齡雖小,但心智過人,懂得隱忍負重,忍辱受盡阿史那從禮欺淩,卻自學一套狐媚之術麻痹了阿史那從禮的心神,才能夠保下性命。

當然,被自己的親叔父淩虐也就算了,這阿史那從禮還時常命令她伺候其他部族首領。

那死去的安祿山,曾也有幸品嚐到阿史那月的滋味。

為得到傳國玉璽,前夜她又被命令去伺候大唐第一淫賊霸王花徐慕白。

遭受如此種種,阿史那月對眼前這禽獸不如的親叔父,隻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

她冷冷看著阿史那承慶,繼續綻放嘻嘻笑容,道:“怎麼?叔父認為月兒沒這個本事?”

阿史那承慶看著眼前這語笑狐媚妖嬈的絕色女子,隻覺背脊冷汗涔涔,仿佛這是他第一次看清這個被他弟弟阿史那從禮肆意欺淩揉捏的女子的真正麵目。

感覺到阿史那月一雙湛藍眸子裏的滔天恨意,阿史那承慶強壓背上寒意和麵上怒意,沉聲道:“月兒,一切都過去了,隨叔父回漠北吧,回咱們的家去。”

阿史那月笑聲更加燦爛,袖手掩嘴,語音脆脆道:“叔父,你們費盡心機追隨老賊安祿山南下,不就是為了這大好河山與傾天權勢麼?怎麼,現在竟萌生了退意?這不像你啊我的好叔父。咯咯咯……”

聽她脆笑,阿史那承慶更覺寒意森森,但還是強壓心頭怒意,沉聲道:“南方雖好,卻非我塞外雄鷹的家鄉,隨我回去吧月兒,叔父答應你,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阿史那月感覺像是聽到了這世間最好笑的笑話,蠻腰顫抖,伏在馬背半天才抬起身子,略略收止笑容,湛藍雙眸饒有意味地剜了一眼阿史那承慶,嗲聲道:

“叔父,你想要這三千戰馬大可明說,何必拿這些話兒來誆你的好侄女兒?你真當我阿史那月還是從前那個任人揉捏的小女子麼?”

阿史那承慶好話歹話說盡,最後還是被阿史那月揭破心中想法,不由麵上轉冷,直接了當道:“你這千人騎萬人跨的娼婦,竟然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當這一座破爛小城真能夠擋住老子嗎?若你不乖乖向老子臣服,等到城破之時,老子便讓你享受這三千戰馬的滋味。哈哈哈……”

說到最後,阿史那承慶口中唾沫橫飛,麵上猙獰可怖,言語極盡歹毒。

阿史那月見這惡徒終於露出本來麵目,第一次麵色陰沉下來,咬著銀牙一字一頓道:“狗賊,有膽就放馬過來吧,你一定會遭天譴的!”

言罷,一抹淺淺冷笑在她彎彎的嘴角勾起,再不和這惡徒多說什麼,撥轉馬頭,向戰火紛飛煙塵彌漫的危危小城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