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外發生的一切,李鈺雖未親見,但閉眼也能想到,因為這一切都是他們早就計議好的。
當西邊的太陽行將落土時,李鈺和刑堂趕著一輛馬車,持著雁翎衛令牌便喬裝入了皇宮。
有金一的身份作掩護,他們一路行來並未遇到什麼阻攔。
等將馬車趕至長生院外,早有無數雁翎衛候在那裏。
二人下了馬車,李鈺將車簾一掀,招呼眾衛將馬車上的東西卸下。
原來是二十幾個被黑布蒙著的籮筐,籮筐裏裝著的,自然是白白胖胖被迷藥暈了的嬰孩。
看著那些雁翎衛迅速將籮筐遞進院裏,李鈺向刑堂打了個眼色,二人一前一後便進了長生院。
此時最後一絲夕陽餘暉終於不見,皇宮深遠之內隱隱籠罩著淡淡暮色。
剛進院內,便有一名雁翎衛快步上前,躬身稟道:“將軍,九爺有急事邀您一見。”
李鈺心下疑惑,現在戌時剛過不久,他們一方十二人也決定在亥時動手,不知這鬼九又找自己何事?
他應了一聲,對那名雁翎衛道:“知道了,稍後便會過去。”
那名雁翎衛得了命令,也不停留,恭敬退走。
李鈺將腰間雁翎刀緊了緊,這一次入宮因為計劃著行刺無心法師和安祿山,因而這雁翎刀早就換了真的。
而為防萬一,隱龍劍也綁在背上,有寬大的黑色鬥篷作掩飾,若不仔細端詳,也絕難發現有什麼異樣。
等到那名雁翎衛走遠,李鈺帶著刑堂在院內幾經穿梭,悄沒聲息地晃到了幽蘭軒外。
那裏,朱紅雪等十八名血影正被關在裏麵。
二人在軒外的隱秘角落,看看四周無人,身形一縱便翻了進去。
軒內依舊冷清安靜,李鈺著刑堂躲藏在院牆的花叢下,隨時注意周遭動靜,一旦有異動便即示警。
李鈺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也小心翼翼地向那幾間黑暗房屋潛近。
來到房門,李鈺學著夜鶯名叫,向裏麵的朱紅雪遞著暗號。
不多時,便見房門輕啟一條細縫,朱紅雪雙目透過細縫看到一身黑色鬥篷籠罩的高大人影,不消說,自是李鈺無疑。
李鈺也從門縫中見到一身胡服打扮的朱紅雪,看她眼神無異,一閃身便進了房屋,隨後朱紅雪便將房門輕聲關好。
掃了一眼房中情形,十餘名血影依舊如先前那般跪坐在房屋角落。
想來她們一直被無心法師暗藏在此,如果遇到危機自會召喚她們,但若平安無事,估計真會被獻給安祿山那死胖子。
李鈺也不羅嗦,直接將一應事項向朱紅雪交代了。
朱紅雪聽到水明月血肉傀儡術已解,麵上大慰,待又知道徐慕白可能無礙,更是一掃陰霾。
頓了頓,也不追究是何方法能夠解開水明月身上血肉傀儡術,另道:“這麼說,今夜我們便可以救出眾姐妹了?”
李鈺心中沒底,但還是信心滿滿道:“隻要殺了無心法師,我們要闖出皇宮應當不難。”
其實他心中擔憂的是,拳腳功夫已臻化境的無心法師又豈能說殺就殺?
朱紅雪若有所思,沉吟片刻道:“今日無心法師來了一趟,並將眾姐妹的陌刀也暗地裏送了進來。到時若你們動起手來,他隻需要一個命令,我血影十餘姐妹便會成為被他操縱的死士。”
聽她這麼一說,李鈺也反應過來,如果到時真是那樣,自己怎麼可能對血影眾女下手?
即便到時自己的身份未被識破,又怎麼可能逃得過無心法師和眾女的圍殺?
他環目看了一眼眾女,突然想到一個方法,向朱紅雪道:“如果我們先將眾姐妹綁了,到時應該會讓無心法師大失所望吧?”
朱紅雪鳳目一亮,點頭道:“這倒是個法子,隻要能將無心法師殺死,眾姐妹自然可以重獲自由。”
當然,那不是絕對的自由,因為她們身上還有陰陽生死咒。
不過,眾人已知隱龍是這李鈺,而通過這近二十日的相處,發現他絕非狠毒陰險自私自利之人,更不會隨意讓血影枉送性命,因此也不再將這陰陽生死咒放在心上。
說到便做到,每一名血影都隨身攜帶著細長繩索一應物事,此時自然被兩人解下,用來綁縛她們。
等到將十七名女子牢牢綁住,確信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掙紮開來,兩人才略略放心。
李鈺望望朱紅雪,又叮囑了她兩句,約定好了暗號,不再停留,和刑堂悄悄潛出幽蘭軒。
出了軒外,二人又恢複了大搖大擺的雁翎衛模樣,朝著之前和鬼九等人密謀的那間黑暗院子而去。
待快行到院子門口,李鈺在黑暗中對刑堂低語兩句,便見刑堂如一隻靈貓般,眨眼便消失不見。
等到了那間昏黑房屋,裏麵燈火搖曳,映出幾道人影在壁上。
李鈺看著那屋子,手握雁翎刀柄,有節奏地輕叩門扉。
聞聽暗號,鬼九將房門打開,向李鈺打了個眼色,李鈺便閃身進去。
剛一進屋,李鈺渾身打了個機靈,這屋子裏麵滿滿當當竟有近二十人。
且看他們裝束,都是金翎衛。
怎麼會?金翎衛一共二十人,他們不是已經分為兩撥了麼?怎麼會現在又齊聚一堂?
而看他們現在架勢,也絕沒有劍拔弩張的意思,反倒是一團和氣。
李鈺雖驚,但麵容罩在鬥篷之下,眾人也看不到他臉上表情。
鬼九見他沉默不語,忍不住嘿然一笑,陰冷道:“老大,戲演得差不多了,可以收網了吧?”
李鈺心下一驚,一時沒有明白他話中何意。
這時另一人也道:“一群犯上作亂的賊子,也想謀害陛下性命。幸虧陛下聖明,早就做好了安排,嘿嘿,今夜便來個一網打盡!”
說著,一圈砸在桌子上,身上散發著淩厲的氣勢。
聽說話此人聲音,正是之前與李豬兒在偏殿密談的金翎衛馮二。
怎麼回事?一切並未按照之前的計劃進行啊,而聽鬼九和馮二口氣,他頓覺背上冷汗直冒,感覺自己好像掉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