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透,李鈺也就不再深想,想到水明月眾人現在情況危急,強自冷靜道:“不知無心法師將十八名血影獻給陛下,又有什麼目的?”
李豬兒麵上一冷,道:“你也知道陛下一向風流,這些女子明麵上是獻給陛下的美女,但實際上,卻是他手中的一招殺手鐧。到時即便他不對陛下施加邪術,但隻要稍稍動動念頭,這些女子必然會挾持陛下。”
這一點李鈺倒早有預料,平靜道:“這麼說,無論他是何目的,都必須將他殺了?”
李豬兒陰沉著一張臉,道:“陛下對你我恩重如山,我們又怎能讓他有半分危險?即便是那唯一一點可能也不容許存在。”
語音狠厲,顯然已下了必殺的決心。
李鈺看他不似作偽,不禁大喜,管你是何目的,若能將此人襲殺,至少能夠順利救出水明月眾姐妹。
於是狠聲道:“大總管說的是,何時何地動手,還請大總管示下。”
李豬兒聽他終於下了決斷,臉上肥肉抽動,低聲道:“明夜此時,陛下寢宮,那時無心法師將為陛下施展歃血逆生訣,正是最容易得手之際。”
明晚,又是明晚,怎麼所有事情都計劃在明晚發生?到底是巧合還是有意?
心中雖然驚疑不定,但卻並不表現出來,拱手道:“一切全聽大總管差遣。”
李豬兒聞言臉上笑得更爛,眯眼對李鈺道:“等殺了無心法師,那十餘名血影自然由你和眾金翎衛分配。放心,今夜陛下不能沾血,都是些處子之身,嘿嘿……”
最後一聲奸笑充滿著淫蕩味道,顯然這血影已被他李豬兒作為私財,空口許諾給了自己這名假貨金翎衛。
李鈺想到今夜水明月眾人無虞,而明夜正是行事之時,不禁微微放下心來。
聽到李豬兒說話,李鈺暗地裏將他祖宗十八代問候一遍,但麵上卻陪著嘿嘿浪笑。
這時,從偏殿側門中走出一個瘦小太監,快步來到李豬兒身邊,附耳嘀咕了一句。
李豬兒收起麵上笑意,低聲說了句“隨後便到”,等瘦小太監離開,對李鈺道:“陛下喚我,你切記明夜之約。另外,那八十一名嬰孩還差十名,你還是在今夜辦好,免得明日陛下怪責,驀地引起那胡番的注意。”
李鈺正說今夜須得出宮一趟,此時正好找著借口,與他客套兩句,便在李豬兒示意下緩緩退出偏殿。
等到李鈺出了殿門,守候在門口的小太監閃身又進了殿門,反手將殿門緊閉。
“怎麼樣?”
殿門剛一關閉,鬼九便急不可耐地上前相詢,雖然他並不知道問些什麼,但“怎麼樣”三個字卻怎麼都可以回答。
李鈺含混道:“明夜可能有大事發生。”
鬼九也點點頭,道:“眾兄弟為了明夜之事,正在集賢殿等你。”
李鈺聞言一愣,感情自己這一人真他媽受歡迎,到哪哪都在等著自己。
不知鬼九所謂的眾兄弟會不會是金翎衛,他們所為的明夜之事又將是什麼。
他不敢問,隻得微微點頭,便見鬼九在前帶路邁步而去。
李鈺回頭向朱紅雪和刑堂擠了擠眼,示意他二人一切無憂,三人便跟在鬼九身後行去。
在這深宮之中,李鈺隻覺到處都是龍潭虎穴,若非自己善於察言觀色,又一向謹言慎行,恐怕早已暴露行藏。
現在已經勢成騎虎,要想順利脫身已不太可能。
四人行了不遠,便到一處殿門停下,守在門口的隻有兩名衛兵,身著黑衣,與李鈺等人形狀一般無二,顯然也是雁翎衛。
這處宮殿地處偏僻幽靜所在,四周燈火昏暗,一看便非皇族妃嬪居所。
兩名衛兵見著鬼九和他身後的李鈺,腰杆瞬間挺得筆直,手中長槍一抖,默默行了一禮。
鬼九並不鳥他們,帶著李鈺三人快步上了台階,來到殿門。
李鈺身後的朱紅雪和刑堂二人心思機敏,遠遠站在殿門遠處,並不隨李鈺進門。
畢竟在此時此地,他二人隻扮演者李鈺的跟班,自不可能參與重要機密。
鬼九身體一側,示意李鈺進門。
李鈺看那門內隻是一間昏暗屋子,幾盞燈火之下,此時正有七八名和自己裝束一般無二的黑衣人挺身站立。
見到李鈺進門,齊齊轉身,眼神灼灼地望著他,朗聲道:“老大!”
李鈺見他們雖然個個全身罩在鬥篷之下,但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迫人的殺氣,不用看也知道他們眾人便是威風凜凜的金翎衛了。
但金翎衛二十人,在這裏的不過隻有七八名,加上鬼九和自己,也不過才十人,難道另一半都投向了盧飛雪?
緩步來到眾人上首一個空位,環目掃視四周,最後將目光停在鬼九身上。
鬼九見他眼神,輕咳一聲,道:“十三、十五今夜當值,其餘八人,應該也不會來了。”
李鈺聞言,知道金翎衛已經分裂,此時不知如何接話,隻重重冷哼一聲。
他這一聲冷哼出口,左側便有一人右拳重重拍在麵前香案,罵道:“我金翎衛受陛下隆恩,二十兄弟出生入死,沒想到現在竟成這般局麵。”
這時,鬼九從懷中掏出一物,恭敬向李鈺遞來。
李鈺接過那物,卻是一方錦帕,展開來看,上麵有密密麻麻的血色印記。
借著昏暗燈火觀看,卻隻有八個血字:今當舉事,共襄明主。
下麵便是許多密密麻麻的字跡和符號,特別是那血紅符號,正與李鈺腰間懸掛的金翎衛令牌十分相似,但細看之下,每一個又略有不同,正是金翎衛各自不同的暗號標記。
看到此物,李鈺頓時明白剩餘八人應該是另有密謀,隻不知道這明主該當是誰。
見李鈺看完那物,右側一人狠聲道:“現已證據確鑿,既然老二他們有不臣之心,自不是我金翎衛中人,還請老大帶我們清理門戶。”
其餘眾人聞言,也齊聲向李鈺附和道:“還請老大帶我們清理門戶!”
見他眾人眼中熱切,李鈺將手一拍香案,嘶啞著嗓子答了一聲“好”。
眾人聽到聲音有異,都奇怪地望著李鈺。
李鈺見此,將頭上鬥篷解下,露出染血白布。
鬼九見此,便要替他解釋,李鈺微微搖頭,嘶啞著聲音道:“皮肉外傷,不足掛齒。隻是老二他們與何人有謀,不知你們可曾查出?”
眾人聞言,默默相互對望,都搖頭表示不知,鬼九此時卻道:“這還用查麼?不是他晉王又是何人?先是拉攏嚴莊和盧飛雪,後是推薦無心法師,現在又分裂我金翎衛兄弟,其狼子野心還不夠明顯麼?”
這時,又有一人沉聲道:“即便真如老九所說,但他是陛下親子,我們隻是陛下身邊的影子,別說現在沒有證據,就算證據確鑿也奈何他不得。”
其餘幾人聞言,都微微埋頭,顯然他所說正切中幾人軟肋。
李鈺聽他幾人所說,猜到安慶緒和安祿山之間的父子矛盾已經日趨尖銳,隻等著爆發的那一天了,但那一天,便是明夜麼?
鬼九見李鈺沉默不語,歎道:“不管如何,我金翎衛深受陛下隆恩,即便粉身碎骨,也得保住陛下安全。”
眾人聞言,齊齊點頭,眼中都有堅毅之色。
李鈺知道自己作為金翎衛老大,不可不說些什麼,經過一番斟酌,道:“不錯,我金翎衛深受皇恩,不管皇子龍孫如何,但有一口氣在,都須得保護陛下安全。”
眾人又齊聲答喏,看向李鈺的眼神更加熱烈。
“但我金翎衛也絕非洗頸就戮之輩,既然已發現了暗中威脅,自當提前清除。”李鈺話未說完,頓了頓,又道:“明夜,清理金翎衛門戶!”
說到最後幾個字,語音陡然加重,右拳狠狠捶在香案上,發出砰地一聲大響。
其餘九人見此,也齊齊將碩大拳頭同時砸在香案上,金絲楠木雕刻的香案砰地一聲斷為數截。
這時,右側那人從懷中掏出一張地圖,對李鈺小聲道:
“這是你前幾日交代的老二他們這段時間的布防圖,果然私下裏有著許多改動,與我們金翎衛統一製定的布防大不相同。”
李鈺瞧向那副地圖,正是宮城地圖,隻見上麵印有許多亭台樓閣,以及各處道路。
而在那些亭台樓閣和道路不起眼的角落,又有紅點標記,一看便知是許多暗哨。
那人看李鈺將這幅地圖看完,又從懷中掏出另一張與之一般無二的地圖,隻是上麵紅點標注的地方略有變動。
那人道:“老大你看,這是我們金翎衛一貫布防圖,攻守兼備,相互照應。但你再看他們近日變動,隻有攻沒有守,並且攻的方向乃是長生院。你們說,他們的目的何在?”
李鈺也看出圖中布防,乃是十二時辰輪換,顯然他們現在這十二人是一撥,而另外八人是一撥,但分布地方當是一樣,隻是現在那八人暗中布防的位置私下裏有了變化,頓時讓整個局勢也有了截然不同的結果。
明夜此時,正是另外八人布防,而他們十二人休息,李鈺腦中陡然一亮,之所以隻有他們八人被人收買,估計便是這值守時間的原因了。
若這宮城內真有什麼異變,應當便是明夜此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