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鈺悠悠醒轉,卻是躺在一張簡單的木榻上。
手臂傷口已經包紮,將至枯竭的體力也恢複了大半。
睜眼四處瞧去,房屋裏陳設極其簡單,一榻一桌和幾張胡凳,一盞油燈懸掛在屋子中央,恰巧將所有角落照的清楚。
屋子角落裏一排四層書架,上麵擺滿了邊角有些破損的古籍。
書架旁的小桌上放著簡易的劍架,上麵橫放著一把三尺青鋒。青鋒無鞘,寒光逼人。
李鈺見著那把寶劍,便知此間屋子乃那白影老者的居室。
房屋四周掛著厚厚黑色布幔,看不到外麵景象,更無法推知現在是什麼時辰。
他輕輕撫摸了肩膀處的傷勢,感覺並無什麼大礙,於是勉力撐著榻沿,下到地來。
這時,他才發現那把破銅爛鐵被豎放在榻沿,伸手將它握在手上。
甫一入手,便覺一股莫名的舒爽傳至心扉,輕輕揮舞兩下,更覺得心應手。
隻是這東西表麵依舊怪模怪樣,看不出有何特別。
李鈺想起陷入昏迷的前一刻所見景象,對這東西更加好奇。
突然,腦海中回響起一句“隱龍劍出風雲動,血影漫天當空舞”,聯係到昨日邱怡桐和朱紅雪的異樣,李鈺不由喃喃低吟道:“隱龍劍,隱龍劍,莫非它和隱龍有什麼關係?”
“哈哈哈……”話聲剛出,一道熟悉的蒼老狂笑響起:“當然有極大關係,因為它乃是隱龍的佩劍。”
說完,房門大開,白影老者推門而入,跟著進來的還有幾名身著血紅衣衫的女子。
在燈火照耀下,白衣白發白胡須的老者身高七尺,鶴發童顏,雙目炯炯有神,雙手瀟灑負背,渾身散發著一股飄逸出塵的氣質。
而在他身旁,四名女子身材修長,青絲及腰,麵容俏美無雙,有若天仙下凡。
隻是她們每人都手持一柄丈八陌刀,刀鋒寒光閃動,瞬間便將這嬌弱女兒的秀態破壞殆盡,隻有森森殺意。
李鈺眨眼間便將五人情形掃視完畢,心中雖然震驚,但麵上鎮定若常,向老者拱手垂禮:“老先生活命之恩,小子感激不盡。”
白影老者見他如此恭敬謙虛,嘿嘿一笑,踏步來到桌前,穩穩坐在一張胡凳上,揮手示意李鈺也坐下。
李鈺打量了一眼左右筆直挺立在房門兩邊的四女,也不多言,拉過一張胡凳和他相對而坐。
待李鈺坐下,老者提著桌上的精致茶銚,翻過兩個小茶杯,為他和李鈺斟了一盅清茶。
顯然茶銚裏是新煮的茶葉,隨著熱氣升騰,房間中瞬間彌漫一股清香,味道比李鈺前世喝過的明前茶更沁人心脾。
老者端起一個茶杯,放置鼻端嗅了嗅,閉眼半晌,才緩緩放置唇邊啜吟一小口。
其情其態,享受無比。
李鈺此時雖然心中焦急,但知這老者乃絕世高人,哪敢開口催促。
老者品了一口茶水,慢慢睜開清明雙眸,開口道:“隱龍劍在手,即便我想殺你,也是有心無力。更何況,我的使命不是殺你,而是護你。”
李鈺聞言心中既驚且喜,半晌才茫然道:“小子不懂,請先生明示?”
老者聞言,微微一笑,放下手中茶杯,問道:“你可知你手中隱龍劍尺寸幾何?重量幾分?”
李鈺心下奇怪,順手掂了掂手中已被他認定為隱龍劍的破銅爛鐵。
“長約三尺,寬有兩寸,重量嘛,十六七斤,絕不超過二十斤分量。”
老者見此微微一笑,將身前空了的小茶杯推至李鈺跟前,手掌一攤,示意道:“你且試試。”
雖然奇怪,但李鈺也不多言,將隱龍劍輕輕橫放在空杯之上。
手掌剛一離開手柄,便聽“哢嚓”一聲脆響,茶杯在隱龍劍的一壓之下,竟然瞬間變成無數碎片,。
李鈺大驚,一手握住劍柄,一手握著另一個茶杯。
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然後運力握去,使出了六分力道才將茶杯握碎。
一試之下,便知這茶杯絕非看上去的那般脆弱,至少可以承受八十斤左右的擠壓。
如此看來,自己手握的隱龍劍,果然古怪異常,難怪之前徐慕白拿著他和自己對打,以他的九牛膂力,百餘合便已氣喘籲籲。
“這隱龍劍?”李鈺知道眼前老者一定知道隱龍劍的名堂。
“這便是隱龍劍的巧妙之一了。”老者也不賣關子,淡淡道:“隨手揮灑間都有千鈞重力,但使用者卻又能運轉自如,這才是真正的舉重若輕,不世神兵當莫如此。你說,我怎麼能夠傷得了你?”
他三兩句話中,李鈺已聽出了兩個關鍵,一則使用此劍的人能夠輕易做到舉重若輕,二則隱龍劍的巧妙之處不止眼前這一點。
“這隱龍劍任何人都能使用?”雖然隱約猜到了一些可能,李鈺還是忍不住開口求證。
“你說呢?”老者詭秘一笑:“這樣一段破銅爛鐵,別說常人瞧它不上,就算有人能夠僥幸得到它,但想要揮動它,除非天生神力。但它既無尋常刀劍的鋒刃,又無漂亮的外觀,你說,有誰會用這麼一段醜陋奇怪的破銅爛鐵?”
李鈺恍然,心神一陣搖晃,半晌才緩緩道:“這麼說,我是……”
老者點點頭,肯定道:“不錯,你便是當世隱龍,隱龍劍的主人,血影的主人,哈哈哈……”
朗笑聲起,遠處門邊靜立的四女麵色平淡,望向李鈺的眼神木然,既看不出一絲熱烈,又沒有半分期望,有的隻是恭敬順從,仿佛四具能夠行走的屍體。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李鈺雖然早有預感,但此時聽到老者斬釘截鐵的說出,又看到眼前四女木然的表情,想到水明月,想到朱紅雪,想到癡情苦痛的徐慕白,他心中一時怎麼也無法接受。
老者見他反應,隻以為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麵上也浮現出同樣的疑惑。
“我也不清楚怎麼會這樣,百餘年來,隱龍共曆四世,都是女子,為何到你這裏卻變成了男子?若不是你手中隱龍劍的變化,我怎麼也不可能相信。”
聽老者所言,李鈺知道他定是十分清楚隱龍和血影的來龍,但聽他口氣,又不似將自己視為主人的血影眾人。
李鈺雖想搞清楚隱龍和血影的來曆,但對他身份更加疑惑,決定先探知他的身份。
於是開口道:“老先生之前說您的使命是保護隱龍,難道您也是血影之一?”
“錯!”老者聞言伸手截住他道:“我說過我的使命是保護你,卻沒說是保護隱龍,雖然因為你是隱龍才會保護你。”
李鈺聽他說得繞口,半天沒有反應過來,隻拿一雙大眼愣愣望著老者。
老者看他反應,知道自己沒有陳述清楚,於是又解釋道:“因為你是隱龍,所以才會有人托我保護你,明白?”
這麼一句簡單的話被他說得七彎八拐,也真是讓李鈺無語了。
李鈺聞言,心下更奇,忍不住道:“不知先生受何人所托?我這隱龍的身份難道有古怪?”
“不可說,不可說哦,哈哈哈……”老者又是一陣爽朗大笑,一雙大眼望著李鈺,紅潤麵容泛起一抹奇怪神色。
見他不說,李鈺也不繼續探聽,轉而問道:“好吧,我也不強難先生。但老先生既然答應護我周全,能否將尊諱告知一二?”
老者這次倒沒推唐,淡淡道:“老夫已不問世間事許久,但今夜與你一戰,方知長江後浪推前浪,真乃世之至理也。罷了,我裴旻之名,告訴你又有何妨?”
聽到裴旻二字,李鈺頓時驚掉了下巴:“劍聖裴旻?您是裴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