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慕白用慣陌刀,王北川擅長巨斧,李鈺改用橫刀,趙四狗身負長弓。
四人打頭,十五名神弓營戰士緊隨其後。
人如虎,馬如龍,一行十九人閃電般奔行在大道上。
蹄聲隆隆,風塵滾滾,一路馳騁。
中途雖遇到幾股七八人的叛軍步兵,但見到他們此般威勢,哪敢擋道,遠遠便躲避開去。
六十裏路程在他們胯下駿馬疾馳下,也隻半個時辰的工夫。
此時道路漸窄,駿馬速度也逐漸慢了下來。
等再行了三四裏,山道已容不下駿馬行走,眾人隻得下馬,留了兩個神弓營戰士看守,其餘十七人在劉鋒的帶領下徒步前行。
又行片刻,劉鋒張手遠望,高興道:“天泉寺便在那裏。”
李鈺眾人順著他手指看去,隻見兩裏之外的樹林掩映處,有一角飛簷露出,但樹木蔥蘢,幽林深深,看不清楚全貌。
眾人見此,心中振奮,不由加快前進的步伐。
突然,趙四狗在前抬手喝道: “不好!”
李鈺見他神色凝重,驚疑道:“怎麼了?”
趙四狗也不多說,用手指著路旁一株小樹。
李鈺順著他手指看去,隻見一根細小枝丫有新折的痕跡,他心下希望大增,想到這荒僻之地應該有人,並且極有可能是失散的水明月眾人。
於是開口道:“說不定是明月妹妹眾人。”
趙四狗搖搖頭,蹲下身將那枝丫移開,刨開一堆枯葉,撿起裏麵被隱藏的兩片綠葉向李鈺遞去。李鈺定睛一看,雙眼大睜,臉上急色頓顯。
身後徐慕白眾人此時才看清那樹葉上有幾點新鮮血跡,顯是剛留下不久。
李鈺一顆心直沉下底,而一直靜靜思考的趙四狗低聲道:“如果是她們無意間留下,自不會加以掩蓋。而現在看來,要麼是她們被人追殺,為掩藏行跡;要麼……”
眾人聞言,已知大事不妙。
這時趙四狗充分體現了他一個箭手天生的冷靜、一個獵人天生的警覺,他凝神掃視了一周,作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小心點!”
話畢,他手勢一打,神弓營戰士率先反應過來,迅速向道旁樹叢中掩去,顯是訓練有素。
這也難怪,畢竟趙四狗和盧飛雪師出同門,所習練的技藝也相差不大。
而徐慕白、王北川和李鈺雖然有些愣愣,但好在反應不慢、身手也好,微一遲疑便隱在了道旁。
這時趙四狗才對身旁眾人道:“如果真有埋伏,恐怕我們便不能從這條山道前去。”
李鈺和徐慕白對望一眼,他們前幾日便在神兔嶺上利用地形之利打了個漂亮的伏擊,怎會不明白此中厲害。
王北川頗通陣法,此時開口道:“現在我們提前識破了這些賊子的陰謀,那不如將計就計,既然他們想要甕中捉鱉,我們不妨來個裏應外合。”
李鈺雖沒有多少戰陣經驗,但在前世也還學過六年曆史,特別是對那位偉人的遊擊戰術甚為推崇,因此自然知道打埋伏最有利的是出其不意,最怕的是裏應外合。
但他同時也知道,這所謂的裏應外合,其實便要人作餌,深入敵陣。
想到這,李鈺開口道:“如此,那我便先去探個究竟,眾位兄弟等我消息!”
說罷便要起身向山道走去,但卻被徐慕白拉住,冷聲道:“怎麼?明月隻是你的妹子?讓我這作大哥的當縮頭烏龜?”
而身旁的王北川也盯著他,開口道:“既然已是兄弟,自當生死與共。”
趙四狗冷冷地望著三位哥哥,銳眼通紅,顯是也有此意。
這時王北川再次冷靜地分析道:“但想要裏應外合,自然不能全部陷進陣去。不若讓四弟和神弓營眾位兄弟留在外麵以作接應,我們三人先去一探究竟。憑我等身手,即便它是龍潭虎穴,自保也還綽綽有餘。”
李鈺和徐慕白同時點頭,而身旁趙四狗也不爭辯,因為冷靜如他,自知這是最好的安排。
更何況這十五名神弓營隻是棣王分撥給趙四狗調度操練,其餘人並沒有話語權。
此時,一直在趙四狗身後沉默不語的劉鋒開口道:“三位壯士前去,力量還是略顯單薄,不若我再帶領幾名兄弟一起。”
四兄弟聞言齊齊轉頭看著這矮瘦漢子,隻見他瘦臉堅毅無波,絲毫不懼。
李鈺暗讚一聲,拍拍他的肩頭,自是不會拒絕。
計議已定,徐慕白帶著七人昂首闊步走在山道上,而趙四狗另領著十人分散在道旁的樹叢中慢慢向前摸去。
山道崎嶇,但幾人有意弄出一些動靜,因而奔行速度迅疾,不過一會兒便到了近處。
這時才看清隱藏在蔥蘢樹木深處的廟宇,矮小精致,清幽寧靜。四周雖然樹木濃鬱,但矮牆前後卻灑掃幹淨,一看便有人居。
是時,在大唐曆代君主的極力推崇下,佛家道門本就昌盛,許多高人隱士也常在深山空穀獨辟一處寧靜所在吃齋修行。
像眼前這座小小廟宇,在大唐範圍本隨處可見,隻因戰亂驟起,許多廟宇道觀要麼遭到戰亂破壞,要麼斷了香火,因而十座倒有九座成了荒蕪。
李鈺見這小小廟宇雖然地處偏僻,但卻沒有荒蕪之相,微微有些驚異。
眾人打量了一下四周,樹木濃鬱、密林深深,但卻安靜異常,一點也看不出有埋伏的樣子。
當然,矮牆外地形開闊,如果此時敵人發動突襲,憑著他們幾人的身手想要逃離也絕非難事。
王北川也知道隻要他們還在廟宇外,埋伏在暗處的敵人是不會現身的,隻有他們都衝入了廟宇內,敵人才可能憑著地形將他們團團包圍。
但既然有了後招,眾人自也不會退縮。
李鈺來到緊閉的廟門前,伸手一推,廟門便無聲開啟。眾人抬眼向裏麵望去,隻見矮牆後的院落幹淨整潔,並無打鬥痕跡,而幾間僧房木門緊閉,也安靜異常。
李鈺心下疑惑,看眼前情形,這裏裏外外除了透著一股隔絕塵世的清幽,卻哪裏像是醞釀著一場陰謀。
眾人見此,臉上的緊張神色略略放緩,心道可能是趙四狗太過警惕,說不定那幾點鮮血是山中野獸所留,又或者在這山中砍柴采藥的鄉野百姓所留。
雖然疑惑,但眾人腳步不慢,幾下便進入了院牆,並時刻保持著警戒的陣型。
一眼掃盡簡單的院落,除了正中一鼎香爐和兩尊羅漢像外,並無其它陳設。香爐後一排三間青磚坊,木門緊閉。
徐慕白、王北川和李鈺三兄弟互望了一眼,然後同時點頭,朝著中間那扇木門緩緩靠近。
身後的劉鋒等五名神弓營戰士警惕地凝視著矮牆之外,箭搭長弓、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