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徐慕白反應一向機敏,武功已經由形入氣,但麵對這大姐防不勝防的一擊,全然沒有還手的餘地。
靠!母老虎!這絕對是一隻母老虎!
老子徐慕白對天發誓,就是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光了也絕不正眼瞧這娘們兒一眼!
徐慕白強忍著脖子上的劇痛,在心中憤憤地立下了毒誓,一雙牛眼瞪著大姐,粗聲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姓白名木旭,我好心為姑娘出一條良策,沒想到姑娘如此不懂禮數,哼!當我老白瞎了眼,還以為你是個女中豪傑,卻原來是個忘恩負義之人。”
李鈺見徐慕白說得理直氣壯,占盡了人間道義,頓時為他的厚臉皮佩服得五體投地。
大姐聞言,一雙鳳眼中疑惑之色閃了又退,退了又現,厲聲道:
“白木旭,白木旭,這名字聽著就不是什麼好鳥,你這一副臭臉我也像在哪裏看到過,你絕不是個好東西。”
雖然李鈺對徐慕白之前將自己摔落馬屁股的事恨得牙癢癢,但二人畢竟都互知對方老底,此時見情形不對,自然挺身而出,仗義執言道:
“姑娘,這老白長得是磕磣了點兒,確實不怎麼像良善之輩。但這長相是爹娘給的,他又沒辦法回爐重造。你這樣以貌取人,不僅僅傷害了一個正義男人脆弱的心,而且也是在歧視殘疾兒童,恐怕略有不妥吧?”
大姐用一雙鳳眼瞪了瞪李鈺,心不甘情不願地收回手中陌刀,低聲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看你長得倒是人模狗樣,但和這人廝混一起,也未必是什麼好鳥。”
李鈺聞言,心中氣苦,徐慕白啊徐慕白,長得醜不是你的錯,但長得這麼醜卻硬要跟著我這麼一個大帥哥,這就是你的錯了。
水明月見大姐對李鈺出言不善,立馬老大不樂意,不高興地道:“大姐,你怎麼能夠這麼說鈺哥哥?”
大姐聞言,苦笑搖頭,轉身對李鈺和徐慕白丟下一句:
“雖然你二人對我眾姐妹有救助之恩,但最好別動什麼歪腦筋,否則別怪我刀下無情。”
言罷,不忘緊了緊手上的陌刀,轉頭之際盯著李鈺看了一眼,又道:
“我不知你和明月妹子有何關係,但你若敢欺負了她,我定讓你後悔終生。”
“大姐!”水明月見大姐又對李鈺出言威脅,急忙阻止到,語氣之中說不盡的嬌羞。
李鈺和徐慕白看著大姐終於轉過去的背影,相互吐了吐舌頭,心裏又是好笑又是氣苦。
經過這一小段意外的風波,眾女勉強同意了徐慕白的建議,策馬便向神兔嶺趕去。
一行五十餘騎,不過片刻功夫,便來到神兔嶺下。
果然,來到山腳,便見這神兔嶺刀削般的懸崖拔地而起,上頂雲天,危峰兀立,令人望而生畏。山道狹窄彎曲,盤旋而上,兩側皆是嶙峋亂石,的確是易守難攻的好地方。
李鈺抬頭望著這神兔嶺,瞬間明白為何後世那場爺台山之戰會如此激烈、震驚中外。這樣的地勢,這樣的險境,絕對是戰略的要地。
大姐策馬在前,止步於那條彎彎曲曲的山路,伸手一揮,眾人便齊齊下了戰馬,兩個一組架著受傷的姐妹向那山道慢慢走去。
李鈺和徐慕白綴在隊伍最後,待眾人皆上了山道,才用馬鞭將五十餘匹戰馬趕上山道。
雖然崎嶇,但沒了人騎在背上,這些戰馬也勉強能夠向山上爬去。
約莫爬了半個時辰,眾人已經爬到半山腰上。
“賊兵已至!”
站立高處一塊巨石的黑衣女子望著山腳,大聲向大姐彙報道。
眾人聞言,齊齊站定山腰,轉身向山腳回望。
果然,山腳不遠處煙塵滾滾,兩百騎兵手執長槍、身著銀鎧,策馬狂奔而來。
大姐看著山腳,眼睛中閃過一絲狠色,朗聲道:“明月、童欣何在?”
兩名身材修長的黑衣女子應聲出列,大聲回道:“末將在!”
大姐看著二女,吩咐道:“明月,著你領三十姐妹於此地設伏,若有賊兵靠近,務必全力擊殺。
“是!”明月聞言,毫不猶疑,雙手一拱,率著三十名黑衣女子領命而去,眨眼便在道路兩旁消失得幹幹淨淨。
大姐看著消失的眾姐妹,又轉頭對另一黑衣女子道:“童欣,著你領十姐妹將受了重傷的姐妹護送上山頂,並探查此地是否還有上山之路,然後速速回來接應。”
那童欣也與明月一般,領命率著眾人攙扶著三十餘名重傷的黑衣女子繼續艱難地向山頂爬去。
一下去了七十餘名黑衣女子,本來略顯擁擠的山道頓時顯得空空蕩蕩。
大姐在剩下十餘人身上掃了一圈,大聲道:“敢死隊聽令!”
十餘名黑衣女子聞言,身形一肅,筆直站立在山道上,齊齊答道:“有!”
大姐點點頭,手中陌刀一句,吼道:“隨我送這些狗賊一程!”
十餘名黑衣女子也齊齊振臂高舉手中陌刀,吼道:“諾!”
大姐再不停留,手提陌刀,率先一個縱躍,向山腳衝去。其餘女子也將長長的陌刀提在手上,身法輕靈,兔起鶻落般緊緊跟在大姐身後。
李鈺和徐慕白相互望望,看著一下消失的無影無蹤的黑衣女子,再看看手上的馬鞭和沒了號令停滯不前的五十餘匹戰馬,一時愣愣不知如何是好。
徐慕白愣了片刻,將手中馬鞭使勁抽在一匹戰馬臀上,大聲罵道:“一群臭娘們兒,送死也不帶上我,草!”
戰馬受驚,嘶一聲長叫,拔腿便奮力向山上爬去。
徐慕白說罷,伸手便將馬背上的陌刀抽了出來,攥在手上。腳步輕點,雙袖一展,幾個起落便向大姐等人追去。
李鈺看了看還在艱難向山上攀爬的眾人,再看看消失在道路兩側的水明月等人方位。麵色緊了緊,一把將身前馬匹上的陌刀抽出,馬鞭連甩,將五十餘匹戰馬趕了開去。
“啊呀……”陌刀在手,長吼一聲,踏著太極七星步便向徐慕白追去。
與此同時,熊山帶著二百名神風騎已趕到了山腳。
熊山騎在馬上抬頭向山道望去,隻見十餘道黑色身影起起落落,手中刀光閃閃,向山下衝來。
旁邊一名副將側頭對熊山道:“將軍,看來這群女賊已經窮途末路,如今不過才十餘人爾,讓我率眾弟兄衝將上去,將她們活捉便了。”
熊山聞言並無任何反應,隻定定望著向山下衝來的幾道人影,一會兒才搖頭道:
“此地易守難攻,又是山道,恐怕多有埋伏。”
那副將聽熊山所說,轉頭又看了看隱隱約約蜿蜒而上的山道,瞬間恍然,對熊山拱手道:
“將軍英明,倒是末將魯莽了。”
熊山笑笑,轉頭對這副將道:“五皇子您英明神武,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帥才。若再多些戰陣經驗,必能夠超越晉王殿下而成我大燕國軍中第一人。”
安胖子的五兒子安慶恩?這白白嫩嫩臉現稚氣的副將竟是五皇子安慶恩?若是李鈺聽到熊山所言,必定會驚掉下巴。
唐史有載,安祿山共有十子,長子安慶宗在他叛唐之初便被唐玄宗斬殺,次子安慶緒雖然驍勇善戰,頗能領兵打仗,但木訥寡言,性子殘忍粗暴。
唯有五子安慶恩,知書達理,識文斷字,很有謀略,深得安祿山歡喜。
沒想到這安胖子倒也舍得,竟讓自己最疼愛的兒子隨軍打仗,還是加入的最精銳、戰鬥力最強,當然危險係數也最高的神風騎。
更沒想到的是,堂堂大燕國皇子,在這一名小小的從五品遊騎將軍麵前,會如此謙虛。
看來這安胖子喜歡他,確實不無道理,但可惜的是,也正因為他這一個可愛的兒子,卻送了卿卿性命。
安慶恩聽到熊山所說,略略稚嫩的臉上頓時現出一絲喜色,恭聲道:“多謝熊將軍誇讚,還望將軍不吝賜教,多教我些戰陣之法。”
熊山見這五皇子安慶恩如此尊重自己,內心自是對他十分喜歡,於是指著山道,耐心地解釋道:
“殿下請看,那山道如此陡峭,我等隻能徒步上山。而道路又此般狹窄,隻能容一人通行,既不利我神風騎發揮速度優勢,又不能發揮人數上的優勢。”
安慶恩聞言,頓時恍然,不住點頭。熊山看著安慶恩虛心受教,於是更加認真地解釋道:
“再看那道路兩側,樹木掩映,怪石嶙峋,若有敵軍埋伏其中,用強弓硬弩自上而下射擊,我們怕是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安慶恩一雙眼睛盯著那鬱鬱蔥蔥的山道兩旁,略略點頭,開口道:“將軍所言,果然大有道理。哎,枉我看了那麼多兵書,怎麼就想不到呢?”
熊山見安慶恩臉上有些失望,微微一笑,大手拍著他的肩膀,寬慰道:
“殿下滿腹經綸,智計無雙。隻是紙上得來終覺淺,殿下從未經過什麼戰事,自然不能將這些知識靈活運用。若經得幾場大戰,我熊山定難以望您項背啊。”
安慶恩稚嫩臉上現出笑容,還待說些什麼,卻見十餘道身影已經來到距山腳二十餘丈處的山道。
當先一人提著一把明晃晃的陌刀,虎背熊腰,渾身沾滿烏黑血跡,活脫脫一個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殺神。
隻見他大馬金刀地立在山道一處巨石上,扯開嗓子吼道:
“狗娘養的賊子,有膽就放馬上來!”
安慶恩循聲望去,待看清那人形貌,頓時臉上一驚,迅疾怒聲道:
“徐慕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