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目光在幾個兵卒身上遊弋了一圈,那些兵卒見李鈺目光所及,盡都麵色惶恐,畏畏縮縮。
當了四年縣委書記的跟班秘書,李鈺察言觀色的本事豈容小覷。
聯係這些兵卒之前和現在麵對自己的言行舉止,他斷定自己在這些兵卒的威信頗高。
既然這樣,他又如何不利用好這樣的優勢呢?
於是整頓了一下思緒,拿腔拿調地說道:
“各位兄弟,如今我們陷入此般境地,千牛衛眾兄弟隻剩我等幾人。前路艱險,不知各位兄弟還曾記得出發時大將軍之命?”
說到最後五個字,李鈺故意加重了語氣,隱隱已有責備之意。
眾兵卒聞言臉上惶恐更甚,瞬間齊齊雙膝跪地,雙手抱拳,大聲道:
“粉身碎骨,沒齒不忘。”
“很好!”李鈺見此,臉上露出淡淡笑容,隨手指著那名士兵道:
“你,將大將軍之命背一遍。”
“遵命!”士兵聞言,全身一個激靈,額頭冷汗涔涔,但還是顫抖著背道:
“大將軍夜半囑托我千牛衛三百餘人:‘此去東瀛,雖遠萬裏。皇命在身,猶如天昭。爾等既得主上隆恩,值此逆勢,當應為主上分憂,粉身碎骨,沒齒不可相忘。待得天下寧定,爾等皆是國之柱石,封妻蔭子,榮華千載。’”
背完,赤裸的上身已經滿是冷汗。
李鈺對士兵的背誦不予置評,隨手指向旁邊的瘦削兵卒,又道:
“你且說說,大將軍之命他可曾有所遺漏?”
瘦削兵卒慌不迭地稟到:“一字不漏。”
“很好!”李鈺見此,臉上浮現一絲滿意神色,道:“看來各位兄弟並未忘卻我們身上的使命,也希望為了大家以後的千載榮華,各位切莫再做出那荒唐之事。否則,十七禁五十四斬我會親自執行。”
說到最後,語氣陡然變得十分嚴厲,唬得場中諸人顫顫巍巍,連連作揖磕頭,口中嘶聲道:“卑職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其實李鈺哪裏清楚十七禁五十四斬的具體內容,隻不過是看的曆史書籍較多,知道這是中國古代軍規,現在拿出來唬一唬這群兵卒罷了。
不管這女子身份如何,他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是斷然不能縱容手下幹出那等荒淫無道之事的。
如果要幹,作為一名堂堂將軍,自然需要衝鋒在前。
李鈺見自己隨意的幾句恐嚇收到了不錯的效果,甚為滿意,略略擺手,止住了他們的告饒。
通過兵卒的回答,他隱約猜到自己肩負的使命是什麼,這和前世翻看的一些大唐野史秘聞中所記錄的內容較為符合。
隻是現在的自己已經不是之前的自己了,這勞什子皇命,是否還有必要管它?
如果曆史按照正常的軌跡運行,不久將是皇太子李亨繼位,李隆基被迫當上有名無實的太上皇,而安史之亂數年後也將平定,大唐帝國終將一統。
但天下,絕不再是李隆基的天下了。
到時即便完成了皇命,可是,自己又將向誰複命?
“嗯……”
正當李鈺陷入沉思之際,篝火旁傳出細微的“嚶嚀”之聲。
眾人尋聲望去,卻見斜靠在牆邊的女子身體略微抽動了一下,長發飄散,露出一副蒼白麵容。
火光掩映下,眾人看著這一副還沾染了少許泥漿的麵容,一時竟都癡了。
李鈺以前跟著老板也算見過了許多美女,但是,現在看著這一千多年前的絕色容顏,竟無法將視線從她臉上挪開。
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胸膛急劇起伏,全身熱血奔湧,鼻中緩緩流出了兩股熱流。
絕色!絕色!傾天絕色!
李鈺根本想不起自己學過的一代代文人墨客伸長脖子YY一樣的淫詞謳歌,隻有絕色二字充盈腦海胸間,一遍遍撞擊著自己的荷爾蒙。
而其餘眾人,再也無法抑製心中的貪婪,雙眼充血,鼻中熱流如注,口中哈喇子直淌,雙膝跪倒,竟一步步向這女子挪去。
那女子渾然不覺眼前的危險,長長的睫毛微微動了動,一雙圓圓的大眼睜開,慵懶疲憊地向眾人看去。
隻見入眼處六七個赤膊大漢,雙眼迸射出貪婪的凶光,鼻中還有鮮血流淌。
她哪裏見過此等場景,一時花容失色,驚呼出聲道:
“啊——你們——你們是誰?”
聲音雖然急促,但依然清脆悅耳,猶如黃鶯。
這一聲驚呼,不僅沒讓眾兵卒清醒過來,反倒勾起了他們的無窮欲望,根本不理會她的呼喊,隻直勾勾地看著她,一步步向她挪近。
那女子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物,眼見情勢危急,短暫的慌張之後強自鎮定了下來,長袖覆麵,大呼道:
“李鈺何在?速來救駕!”
遠處一動未動的李鈺見到這女子藍袖覆麵,便已清醒了大半,再聽到她的驚呼,終於徹底清醒,聞聽那女子的呼喊,竟不由自主地全身一弓,單腿著地,朗聲道:
“小奴在此,娘娘勿憂。”
什麼?小奴?這是怎麼一回事?
自己不是將軍麼?怎麼會自稱小奴?這副身體怎麼會不聽自己的使喚?
雖然李鈺滿心疑惑,但那具魁梧的身體好像根本與他無關,三兩步來到女子身前,用寬大的身體將她保護在身後。
原本在地上跪爬的眾兵卒視線被李鈺的身體阻隔,眼中的貪婪之色漸漸散去,當看到站立跟前的是李鈺時,終於徹底清醒,臉上的惶恐瞬間彌漫,朝著李鈺磕頭如搗蒜一般祈求道: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躲在李鈺身後的女子根本不管眾人的哀求,待他們把額頭都磕破了,才悠悠地道:
“既然本宮的麵容被你們看到了,便不能留你們性命,這一點,你們應該十分清楚。”
眾兵卒聞言,更是不要命地磕著頭,嘶聲道:
“娘娘饒命啊,娘娘饒命啊……”
那士兵磕了一會兒頭,見那女子再無回應,大著膽子諂媚道:
“卑職等並無狗膽得窺上豔,實在是娘娘天姿,曠古絕今,讓我等不能自拔,還望娘娘饒過卑職狗命。”
說完,士兵等人戰戰兢兢地跪在當前,再也不敢多言。
那女子聞言,咯咯輕笑幾聲,如珠落玉盤,聽得李鈺心神又是一晃,隻是那身體和自己已然脫離,所以依舊紋絲不動地矗立當場。
笑得幾聲,那女子微微一歎,疲倦地道:
“是啊!都說我天生這一副絕世容顏,勾引著天下男人趨之若鶩。可是,又有幾人知道我內心的苦楚?”
李鈺聽到女子語氣之中頗多傷感,心中莫名也起了一陣惆悵,恨不能將她擁之在懷,好好疼惜一番。
可是,接下來這女子話鋒一轉,冷聲道:
“你這奴才竟然敢對本宮的容顏進行品評,真是好一副狗膽。李鈺,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
隨著女子輕描淡寫的一個命令,李鈺腦袋轟隆一聲響,怎麼也想不到這樣的絕色女子說殺人就要殺人。
可是由不得李鈺心裏怎麼想,那具魁梧的身體已經踏步向跪著的眾人邁去。
跪倒在地的眾人聽到這女子的命令,惶恐的臉上彌漫絕望。
不過隻是刹那,那絕望又被狠毒替代。
那方頭大耳的士兵率先清醒過來,身體繃直,瞬間彈起,大吼道:
“跑啊!”
吼聲未落,幾個箭步便出了那破敗小屋。
其餘五個兵卒也立刻清醒,紛紛彈起,如離弦之箭一般奔出小屋。
李鈺的那具身體見此,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淺淺冷笑,手中掌刀豎起,雙腳踢踏,一個縱步便越到了剛剛翻過門檻的一個兵卒身前。
也不回身看那兵卒,反手一掌重重砍在那兵卒喉頭,隻聽“哢擦”一聲脆響,那兵卒便翻到在地,腦袋撞在門檻上,血漿灑了一地。
李鈺見到那兵卒的慘相,心神一陣眩暈,煩惡感不由自主地湧上腦海。
可是,那具身體根本不受自己控製,他想吐也不可能,隻能生生地憋在腦海中。
前世生活在太平盛世,哪裏有機會看到殺人的場麵?更何況還是現在自己占據的這副軀體進行著殺戮。
那具身體根本不理會李鈺的反應,繼續大踏步向前方追去。
其餘兵卒雖然四散奔逃,但前後不過刹那,都還在三丈距離。
李鈺的身體一步一丈,四步便縱到了一名兵卒身後,隻見他高高躍起。
手起掌落,一記掌刀劈向正在狂奔的兵卒後頸。
那兵卒受此一擊,本來粗壯的身體猶如秋風落葉,遠遠地飄出二丈有餘,才墜落在地,最終沒有絲毫動彈。
李鈺的身體看也不看那兵卒,腳下移動,右轉半圈,看著正在狂奔的士兵,嘴角獰笑,踏步縱躍而去。
士兵眼角餘光瞥見一道身影靠近,立即收住腳步,轉身麵向李鈺的身體,急急擺了個手勢,慘聲道:
“將軍,你何苦要將我千牛衛眾兄弟趕盡殺絕?那可都是你一手帶出來的兄弟啊。你難道忘了當初我們歃血盟誓、同生共死的諾言了嗎?你忘了東都一戰,逝去的八百弟兄了嗎?將軍,醒醒吧,將軍!”
語聲戚戚,聽來讓人肝腸寸斷。
言罷,士兵全身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李鈺那具凝立當場紋絲不動的身體,聞言居然微微顫動了一下。李鈺的腦海中,也有一團若有若無的漿糊浮動。
這具身體,到底出了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