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如今漢室衰微,自董卓以來,四海沸騰,這天下諸侯無非有三條路可走。”
“哪三條?”
“這一是扶漢,也就是劉備那種人,這二便是篡漢,張角董卓皆屬此類,這三便是打著扶漢之名行那篡漢之實,白寒、曹操以及主公都是如此,既然要篡漢,又何必在乎那虛名呢,主公坐擁近十萬大軍,就算您是反賊,誰又敢來討伐您?”
聽許攸這麼一說,袁紹的心也稍微好點了,但那名門之後的思想還是讓他不甘心,許攸見狀趕忙道:“主公,想那白寒小兒與太後私通一事早已人盡皆知,而誰又敢去討伐他?”
袁紹想了想,“這倒也是,但是以後這封賞一事該當如何?”
“啟…”審配正要開口,許攸提前說道:“主公可自立冀州牧,並與曹操結盟,屆時主公與曹操分別在河北、中原兩地與白寒相抗,那白寒小兒也不敢貿然東進。”
曹操…
聽到這個名字袁紹眼裏閃過一絲不屑,骨子的名門思想可不是一兩天所能消散的,曹操不過是宦官閹醜之後,竟要與他聯盟?!
“主…”審配正要開口,田豐卻提前開口了,“主公,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白寒擁兵八十萬,雖然要防備四方夷狄,在東麵的兵力也有不下三十萬之眾,其中大都是司、並、寒三州的精兵,主公您和曹操誰都無法單獨抗衡如此數量的軍隊,唯有結盟。”
“下官附議。”沮授拱手道。
“附議。”別去了好半天的審配就說出了這麼兩個字。
四個主要謀士都沒意見,那袁紹也不多說什麼了,雖然心裏還是不願意與曹操為伍,但為了霸業隻能先忍著,目前他的主要敵人還是死守易京的公孫瓚。
袁紹勢力看似平穩,實際上卻受著天下士子的指責,耿忠也是士子出身,在司州士子圈內有著極佳的口碑,為官清廉造福一方,白寒總不會殺他,所以就是袁紹了。
對此袁紹也不想解釋,反正怎麼解釋都沒用。
養心殿內,馬漢震驚的看著白寒,一臉的不可置信。
“怎麼,還要本王再說一遍麼,本王要親自前往扶風祭奠耿忠!”白寒沉聲說著。
馬漢長時間跟在白寒身邊,雖然他的話很少卻也清楚白寒目前所要麵對的局勢,白寒在長安尚且無事,要是白寒不在了那指不定會出什麼事呢。
看到馬漢還想勸諫,白寒直接道:“本王心意已決,嘶鳴無需在勸。”
“諾,末將這就遣人準備。”
“不用,此去扶風本王隻帶三千虎賁,明日便起行。”
君王出巡可不是輕易就能出去的,軍隊提前查看路況,禁軍清道,路人揮回避,各種安全防護等,光是準備就要三五天的,白寒可等不起。
白寒的話根本不容置疑,馬漢也不再說什麼,想想也是,長安離著扶風郡的治所槐裏並不遠,而且還是在自己的領土內,應該不會有危險。
白寒出巡的消息很快便傳開,君王的事再小對百姓來說都是大事,毫無疑問白寒的舉動為他在士子中贏得了不小的口碑,隻有一些性格謹慎的士子認為白寒這樣做太冒險了,攝政王身負天下百姓,豈能擅動。
第二天一早,白寒在宮女服侍下,梳洗完畢,換上一身黑色蟒服,頭戴黑玉冠,在虎賁軍的護衛下離開長安,臨行之時前來送他的百姓不知凡幾。
虎賁軍士們按著刀柄打量著四周的百姓,隻要發現有人想趁亂而起即刻就能做出反應,他們是攝政王的親軍,保衛攝政王的最後一道防線,不容有失。
平安無事的離開長安,白寒坐在轀輬車內看著窗外迷人的景色,心裏卻異常沉重,他前去吊唁耿忠可不是臨時起意,耿忠的死是為了大漢,而且耿忠還是戊己校尉耿恭的後人,於公於私他都要去。
也正是耿忠的身份,長安士子們才會對他的交口稱讚,當朝攝政王吊唁校尉之後說出去都讓人不敢相信,但偏偏沒人感到奇怪。
耿恭是誰,在後世很少有人知道,但在這個時代他的名望不弱於衛青、霍去病二人,曆史上著名的“十三將士歸玉門”指的就是他。
還有嶽飛《滿江紅》裏的“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說的也是這個耿恭。
永平十八年(公元75年),北匈奴單於就派遣左鹿蠡率兩萬騎兵來犯西域,西域北部的焉耆、龜茲等國立刻歸附匈奴,並與之組成聯軍進攻西域都護陳睦所部,陳睦奮力抵禦,終因寡不敵眾而壯烈殉國。
匈奴軍隊隨即將耿恭所在的金蒲城和關寵所在的柳中城團團包圍,而耿恭和關寵所帶領的部隊都隻有區區數百人,這兩支部隊危在旦夕,西域眼看又要淪於敵手。
耿恭帶著不過數百老卒一路退卻,匈奴死死咬住他不放,耿恭退至疏勒城,發現那附近有溪澗,水源充足,而且地勢較高,易守難攻,於是據城而守,準備在此等待援兵。
匈奴人一直遠遠地圍著疏勒城,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整之後,於這一年七月發起強攻。耿恭在城裏招募了幾千名敢死隊員出城迎戰,再次將其擊退。
匈奴強攻不下,於是將溪澗的上遊堵塞,斷了漢軍的水源,準備把城中的軍民活活渴死,時值盛夏,士兵們頓時饑渴難耐,耿恭親自指揮士兵掘井,可一直挖了十五丈深卻仍然沒有見到一滴水。城中軍民隻好榨取馬糞裏的水汁來喝,最後甚至連馬也渴得無法排泄。
士兵們終於絕望了,耿恭麵朝蒼天、浩然長歎:“聞昔日貳師將軍(西漢李廣利)拔佩刀刺,飛泉湧出;今漢德神明,豈會將我等困死於此?!”
說完整肅衣冠,向這口不出水的水井一遍又一遍地稽首而拜,也許是地下水經過數日的滲透開始迸發,抑或真的是上蒼被這群堅守在絕境中的大漢士兵所感動,反正就在耿恭近乎絕望的一刹那,清洌的泉水忽然間汩汩而出。
軍民們欣喜若狂,大呼萬歲。士兵們在這一刻看見了救命的泉水。可耿恭所看見的,卻不僅僅隻是泉水。他還看見了禦敵的武器。準確地說——是心理戰的武器。耿恭讓士兵們一起和他把一桶桶的水抬上城頭,當著匈奴軍隊的麵擦洗城牆並淋浴,同時發出陣陣歡呼和狂笑。
匈奴人傻眼了。
在他們看來,這簡直就是一支如有神助的軍隊。換句話說,這幾乎是一支不可戰勝的軍隊。圍城300天,這是一場空前殘酷的圍城戰。匈奴人每天都在進攻。
圍城的敵人越聚越多,守城的大漢士兵卻越打越少。每一刻都有熟悉的身影在耿恭的身邊倒下,可大漢帝國的軍旗卻始終在疏勒城頭上高高飄揚。
堅持數月之後,疏勒城中的糧草逐漸耗盡。看來這一次真的是陷入絕境了。泉水可以從地底下挖,糧食可以嗎?!
就在耿恭一籌莫展之際,有人偷偷越過匈奴的封鎖線給他們運來了糧食,耿恭和他的士兵們再一次絕處逢生。糧食是車師的王後派人送來的。除了糧食之外,王後還讓人給耿恭帶來了許多匈奴和車師的情報。王後之所以冒死做這些事情,是因為她是個漢人。
車師王後的雪中送炭幫助耿恭部又堅持了好幾個月,然而好景不長,運送糧食的隊伍很快就被匈奴人發現,補給就此中斷,守城戰役進入了最艱難的階段,漢軍為了填飽肚子,隻好把鎧甲上的皮革剝下來煮了吃,鎧甲上的吃完了,就拆弓弩上的皮.條和獸筋,而匈奴人的進攻卻一天也沒有停止。
漫長的圍城仍在繼續,這時又傳來漢明帝駕崩的消息,車師國也叛變了與匈奴一起攻城,幾個月過去了,城中“食盡窮困,乃煮鎧弩,食其筋革”,把弓弩上用動物筋腱做的弦和盔甲上的皮革等都統統煮了吃了,戰士們一個個死去,但要塞仍然沒有陷落,幸存者寧死不降,漢軍大旗高高飄揚。
匈奴人也精疲力竭了,使出招降一招,許諾讓耿恭當他們的白屋王,給他找美女當老婆。耿恭說:好啊,叫你們的使者來。匈奴使者來了,耿恭把他抓到城頭,一刀殺了,然後用火烤其肉。匈奴人見了,跪倒在地,一片哭聲。
當然最後耿恭還是得救了,範羌帶著兩千漢軍在暴風雪的洗禮下深一腳淺一腳地穿越天山峽穀,懷著最後一絲希望在冰天雪地裏尋找那支失蹤已久的部隊。
當他們趕到的時候,疏勒城那群從來不曾哭泣的男子漢終於流下了被追殺和圍困了整整一年來的第一次淚水,包括耿恭在內,這支部隊到現在隻剩下二十六人。
漢軍用最快的速度撤出了疏勒城,一路向南急行,從睡夢中驚醒的匈奴人在後麵拚命追擊,漢軍且殺且走,一路上又不斷有人倒下。
到三月抵達玉門關時,耿恭部最終生還的人隻有十三個,這十三個人早已形削骨立、不成人形,身上穿的也已經不能叫衣服,隻能說是沾滿血跡和汙漬的一條條爛布片。
可大漢帝國的赫赫天威就是在這樣一群人的身上傲然挺立!所有人在那一刻都不約而同地發現——帝國付出重大代價拯救回來的不是十三個形容枯槁的殘兵,而是一腔彪炳千古的英雄熱血、一根頂天立地的民族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