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剛才被陳富貴說了一通，心裏憋著股氣，可是頭一次麵對林場裏幾乎所有的父老鄉親，他還是緊張。
拿著擴音器，吸了好幾口氣，也沒沒出來話。
嘴巴一張一合的，像極了擱淺在岸邊的魚。
剛出門的時候還是憑著一腔熱血，昂首挺胸。
可往台上那麼一站，看著烏央烏央的人群。
接頭接耳，歡聲笑語，指指點點，以往熟悉的笑臉，此刻在腦海裏嗡嗡作響。
冷風一吹，小腿肚子開始顫抖，喉嚨囁嚅了好長時間愣是說不出一句話。
身後的陳富貴見此更是不屑。
下邊，之前借錢沒借著的王麻子見他不吭氣，起了哄笑道。
“老王，快點啊！大家夥來是看選舉的，可不是看啞戲的，你再磨磨蹭蹭，鍋裏的菜都涼了！”
他這麼一說，周圍自有一些人發出了哄笑。
大多都是沒借到錢裏邊的一小幫。
老王叔定了定心神，向自己家人所站的方向瞅了瞅。
剛巧，就迎上了秦風的目光。
看到那目光之中的鼓勵，和那虛壓著示意放鬆的手勢，他長籲了口氣。
再次拿起擴音器，他開腔了：“父老鄉親們，老少爺們兒們，今天我準備了一大堆的場麵詞兒，我家老大找人幫我寫的，寫的那叫一個好，我都背下來啦。”
“老王，你就不能整點兒實在的啊？剛才劉會計都念了半天了，你這再來個背的，咱這選舉大會可就成了朗誦大會啦！”
下邊，王麻子又起哄。
周圍的哄笑剛起，老王叔就將音量提高了三個度：“嗨！王麻子你他娘的平時淨嘮竄稀嗑，滿嘴跑火車，可就今天這句還真說到點子上了！”
被一向不善言辭的老王叔嗆了一下，眾人的哄笑瞬間就集中到了王麻子那兒，將對方整個了大紅臉。
氣氛輕鬆了起來，老王叔嗬嗬一笑，自然多了：“所以今天我不背了，咱就嘮實在磕！”
他將手一揮，“老天爺不給臉呐，咱們農民靠地靠莊稼，可如今啊，難。”
聽老王叔提到這個，下邊兒一片歎氣的聲音。
看著周圍人臉色黯淡了下去，老王叔吸了口氣。
“遭了災之後，挺多人都過來跟我家借錢。大家夥也知道，有的人借了有的人我沒借。”
老王叔打量了一下四周，接著說道：“前兩天一直沒機會解釋，沒借到錢的，以為我老王叔看不起人還是咋回事，現在借著這個場合，我得說句，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
幾句話下來，老王叔徹底找到了感覺，盯著眾人。
“當初往出借錢，是想著大家夥都是鄉裏鄉親，有了難處，我老王叔有能力就得幫！要說關係遠近，我借出去錢的那些個，平時走動的不見其怎麼多。”
“反倒是後來找我我沒借的，有挺多都是處了十幾年，幾十年的老兄弟，老鄰居，老親戚啊。”
“那我為啥沒借呢？”
他賣了個關子。
在場很多人還真就奇怪這事兒。
老王叔有錢了之後雖然略膨脹，可是不扣。
在場子裏除了跟陳富貴和劉會計兩家處的有點兒臭之外，還真就沒有什麼牛逼哄哄的架子。
平日裏東家西家有個紅白喜事兒，或者是小災小難需要幫襯，從來沒含糊過。
一些老鄉親上門兒，滿心以為借一兩千塊錢不是事兒，可是結果卻大出意料之外。
此時見老王叔主動提出了這個問題，都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迎著這些眼睛，老王叔沉聲道。
“秦風說的好啊，杯水車薪呐！想要大夥度過難關，不能靠著一家往外填錢，那解決不了根本問題！大家夥說，為啥村子一場雹子下來就成了災，難倒這麼多的人家？”
“為啥？”
“對啊，為啥啊王家大哥？”
周圍一片詢問之聲。
老王叔看了看眾人，一揮拳頭，
“因為窮！因為沒底子！因為咱們村子沒有產業，所以就隻能麵朝黃土背朝天，靠著老天爺的臉色吃飯呐！”
聽到這個答案，在場的很多人不禁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趁著這功夫，老王叔一握拳頭，激動道：“所以以後咱們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遭這樣一下子就過不去的難，咋整？那就得富起來！”
這話說出來，周圍一片起哄：“這還用你說嘛老王？誰不想富？誰家不想過好？可是我們又沒你那麼狗屎運，還能指著天上掉錢啊？咋富，這才是關鍵！”
老王叔嗬嗬一笑，“富咋富？辦企業啊！有了企業，才能再多條來錢的路子。大家夥想想，要是咱們村子每個人一個月都能領個百八十塊錢，甚至是二百三百的工資，就算是地裏的收成全都絕產，你們還能像現在這麼上火嗎？”
“那該上火也得上火，可是高低有個活路啊！”
“對！你說我們家四個孩子，都上學呢，地裏的收成沒了，一冬天都沒啥進項，明年咋整咋過活都不知道了。”
“老王大哥這話說的對，老天爺就是狗臉子，說變就變，這麼多年哪年種地不提心吊膽？要是有額外的來錢道，誰至於在地裏摸爬滾打？”
下麵一陣附和。
老王叔聽到這些議論，大受鼓舞。
直接一揮手說道：“酒廠糧倉大家夥兒都知道，這一陣子沒少為村裏創收。”
“咳咳，前些天受災的時候，我大兒子就跟我說，想要再搞個企業，就放在咱們村裏，就靠山吃山，把咱們山裏的特產給做成業務，帶動咱們全場的人致富！”
“我想著，現在國家的形勢一片大好，隻要大家夥能團結起來，一起往一個地方使勁，這事兒肯定能成！不過這事兒想幹起來，那就得大家夥支持。”
“我也不整虛的了，隻要我當上這個村長，帶想往好處走，想往好了過的鄉親們致富，就是我的事兒！”
一口氣，老王叔將辦企業的大炸彈，扔了出來！
說到興奮處，他幾乎是用吼出來的！
緊接著又將秦風說的五年計劃，村村水泥路，家家蓋別墅，人人開小車，年底分紅等等大餅畫了出來。
聽得村裏的老少爺們，女人們都紅著眼，有些口幹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