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不可能是他
沉默，傅予忱握著手機站在陽台上，電話那邊，是死一般的沉默。
他的手心已經被汗水浸濕，而他生怕第一次替自己的言行感到不齒和心虛。
長久的沉默過後，那邊突然“啪”的一聲掛掉了電話，一起被切斷的，還有他腦子裏緊繃的神經。
等了許久，那邊也沒有再打過來，傅予忱打開通話記錄，將剛剛那通電話刪掉之後，這才重新將手機放回原處。
夜漸深，外麵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天邊的圓月也躲進了雲層，再也不肯出來。
隻開著壁燈的房間，徐牧然死死捏住電話，麵上一派死灰。
那個聲音，那個他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聲音……他有多久沒聽到那個聲音了？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應該四年了吧……
四年了，他以為他忘了，他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再聽到這個聲音了，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她還要回去呢？他好不容易才將她從那個地獄般的牢籠裏帶出來！她為什麼還要回去送死！
徐牧然握著手機，因為太過用力，指關節已經微微泛白。而他胸口翻騰的怒意，更是讓他整個人都控製不住的微微顫抖著。
雨勢漸大，豆大的雨點落在窗外的芭蕉葉上，劈啪作響。
雖然晚上喝了不少酒，但喬沐恩卻睡得並不安穩，迷迷糊糊間，她似乎聽見耳邊一直有人在叫她，喬喬……喬喬……
她轉過身去，下一刻，便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且熟悉的懷裏。
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白，白襯衫的白……頭頂磁性的男聲帶著寵溺和笑意，“可讓我抓住你了，這下看你往哪裏跑。”
喬沐恩有些懵，她抬起頭，很努力的想要看清他的臉，可是，那張幹淨帥氣的臉卻始終霧蒙蒙的，怎麼也看不真切。
等等……她為什麼知道他的臉幹淨又帥氣？她……明明都沒看清他長什麼樣啊？喬沐恩心中一片駭然。
而這時，男孩已經十分熟稔的牽起了她的手。
那雙手溫暖有力，被他牽著，她好像整個兒都充滿了安全感。
他們在寬闊的操場上奔跑，他們在雨中的街道漫步，他們在路邊的長椅上相互依偎。
他的胸膛很結實，她閉著眼睛靠在上麵，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聽他在她耳邊說，“喬喬，我們結婚吧。”
腦子裏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再睜眼時，她赫然發現，她又到了那輛車裏。
疾風驟雨，電閃雷鳴，她坐在副駕駛位上，她看見前方不遠處，穿著黑色小馬甲的小包子正拎著他的小書包，大喇喇的站在馬路中央朝她揮手。
近了，更近了……她似乎都能聽見小包子脆生生的叫她，“Selene！小寶在這裏！”
胸口仿佛被什麼重物狠狠的捶了一下，她如夢如醒，趕緊去掰方向盤上的那隻手，“停下來！你瘋了嗎？快停下——”
可是已經晚了……她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的車從小包子的身上碾過去。
有溫熱的液體濺在她的臉上，黏黏糊糊的，帶著一股子腥甜的味道，她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臉，可是她的手才伸到半空中，便被一隻強有力的大手給拽住了。
她木然回頭，忽又驚恐的發現，在她麵前的，竟然是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
那張臉睚眥欲裂，滿眼通紅，最後，他幹脆丟了方向盤，一手鉗製住她，一手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是你害死了小寶！是你！你這個殺人凶手！”
窒息的感覺瞬間席卷了她，她心中驚恐又絕望，“不是……不是我……”
刺目的白光過後，天邊炸響一顆驚雷，喬沐恩驟然清醒過來。
窗外的小雨依然淅淅瀝瀝下個不停，間或夾雜著一陣電閃雷鳴，她摸到床頭櫃上的手機，打開一看，剛好是淩晨兩點。
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疼，喬沐恩打開燈，起身倒了杯水喝下去，這才稍稍穩定了心神。
可她心中恐懼未散，所以這會兒仍是抖得厲害，糾結了半天，她最終還是沒忍住給徐牧然打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那邊，徐牧然看著手機屏幕上跳動的名字發呆，他還坐在那裏，從掛了上一通電話到現在，一動也沒動過。
僵直的後背微微有些發酸，沉默了好久，他才默默接起電話。
但他還沒來得及出聲，那邊喬沐恩帶著顫抖的聲音便傳了過來，“Madison，我又夢見了。”
歎了口氣，徐牧然放柔語氣輕聲安慰道，“別怕，那隻是個夢。”隻是四年前的一個噩夢而已……
“不，不是的……”聽喬沐恩的聲音似乎都快哭出來了，她斷斷續續，語無倫次的說，“那不是夢……不是，我看見了……我都看見了，那個孩子……那個孩子……”是小寶啊！
聽著她壓抑而崩潰的哭聲，徐牧然心中頓時湧上一陣密密麻麻的疼，“沒事的，沒事的Joyce，那隻是個夢，不是真的，有我在，別怕。”
他其實想說“那我過去陪你吧”，因為在國外的時候，每每她失眠，她總會在半夜三更打電話跟他說“Madison，你來陪陪我吧”，可現在……
剛剛他給她打電話的時候，接電話的明明是那個男人，他也去過她租的房子那邊，可房東說，她已經很久很久沒在那邊住了。
這意味著什麼？他不用想也知道。
還有上次在機場，他親眼看著他們依依不舍，難分難解。
雖然他不知道她跟他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所以才會又重新攪和在一起，但他知道，他絕不可以在放任她這樣胡作非為了！
那個孩子，她剛剛說到那個孩子……徐牧然心中一凜，趕緊問道，“你剛剛說那個孩子怎麼了？”
從始至終，喬沐恩都是將徐牧然放在可信任的那一欄的，所以在她崩潰絕望至極，她終是沒忍住將一切都和盤托出，“那個孩子，我知道他是誰，我看到他了……
她不僅看清了那個孩子的臉，她還看到了開車的那個男人……不，不可能是他的，怎麼可能是他？！
徐牧然一直在等著她說下去，可她話說一半，突然又不說了，最後，他隻好問，“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