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步步為營

鳳城全縣二十七個鄉鎮除了國道線上的九個,其他的都分布在遠近的山旮旯裏,鄉級公路彎彎曲曲沿途的風景更是秀麗。由於山區閉塞導致山區的傳統文化得到最大程度的保持,而沒有被漢文化淹沒與浸蝕,特別是那些偏僻遠山的山齋更是保留了原汁原味的傳統風俗,對於旅遊來說外地旅客最想看到的也就是這些東西。

鳳城秀麗的山水獨特的自然風光,雖然比不得名山大川,但是要介紹鳳城的旅遊亮點,楊滔覺得隻有著重民俗的風情與文化遺留。當然旅遊公司買斷的十大景點,其中有六項都集中在古城裏,使得古城像一顆閃亮耀眼的明珠一般,旅遊公司會用各種方式對古城最美的亮點進行宣傳,他們的手段與包裝楊滔卻不想花太多的心思。

定文來電話告訴楊滔,說他要和部長到米奪鄉去采風,楊滔得知後與田剛商量後就隨著去了。米奪鄉在楊滔印象裏是偏遠而閉塞且貧窮的一個鄉,地域也是全縣最小的,楊滔以前沒有到過,隻記得讀高中時有米奪鄉的同學,田佳就是從米奪鄉小學抽借到教育局辦公室搞教育宣傳的。

從縣政府辦公樓到縣委門口將近五百米,楊滔走到時定文和部長已經在車上。楊滔上了車和坐在駕駛位上的部長打了招呼,對部長楊滔是心存感激的,最先幫自己的就是宣傳部長,自己卻一直沒有回報。車上的部長還是保持著一貫風格,這種帶很強軍人氣質的衝勁,讓年輕人很喜歡,能把血氣激發起來。

楊滔見定文在擺弄著照相機,便風趣味地說:“黨的喉舌部門果然不同,裝備都不一樣。”

“不用羨慕,這是部長幾年來攢集的家當,私品公用。單位那些相機,就算照出來哪還有什麼美感?”定文感慨地說。

“部長。”楊滔一時想不到什麼話才能表達自己的內心想法。

“楊滔,到過米奪鄉嗎?”部長知道楊滔想說什麼,轉移話題。

“沒有到過,以前聽同學說那裏風景特別好,幾次邀請我們去都沒有走成。”楊滔搖頭說。

“回來好好寫寫,民俗文化濃著。不過現在不像前些年,隻有年老的和沒有成年的人在守著家,年輕力壯的無論男女,都外出打工了。”部長情緒低落地說。

車出了鳳城沿著國道將近走二十公裏,車道就開始狹窄了,走了一段楊滔發現公路損壞嚴重,車輪的兩邊嚴重下限,就像有很多重車走過一樣。好在部長開著吉普,底盤高也不怕路不好。幾個人就顛顛簸簸地往山裏峽穀走去,一路沒有迎麵的車,雖然慢卻也沒有停頓。

進山後車一直行走在峽穀底部,兩邊山壁高聳,隻有把頭伸出車外才能看見狹而細的一線天。高聳的石壁中間很長的一段都是光光的,幾乎沒有草木,隻是偶爾一些地段從崖頂上垂掛的常青藤蔓生機盎然,一些經年的老樹斜伸出來像山壁的觸須在舞動。車行十來公裏後山路陡然盤旋,上到山頂就有一個大的村寨,進了村部長把車停在路邊稍寬處與楊滔、定文下來。

村子依山而建,起伏回環,三人下車站立,隻見公路下是緊密連成片的瓦房頂,數不清有多少人家。定文說米奪鄉有七八個自然村,公路下的這個是最大的一個村叫大坪村。楊滔看著居住在山頂的村子,心裏雖然知道鳳城有到多鄉村大是這樣的,卻還是忍不住笑了,這樣的山區高地怎麼會叫大坪。

走進村子,發現村子的建築卻很有特色,全村的房子可說是兩種式樣:一是方塊大土磚,沒有經過任何處理,直接就堆砌成牆;另一類是用一色的青岩石板砌成,整齊而且工藝美觀,從地腳一層一層碼到屋頂瓦下。這樣的房子一個連一個,看著這些房子,楊滔想到要是遊人到來看見後自然也會萬分驚訝。此時的定文和部長不停地找著角度,比劃著怎樣才把民俗的東西用畫麵體現出來,讓人一看就受到震撼的效果。

不一會兒,三個人的行動就引來一些村子裏的孩子和村民的好奇。楊滔注意到這時應該是學生上課時間,怎麼會有這些人來觀看?部長雖然經常到各村采風,大坪村民卻不認識,以為是外地來的人。楊滔用本地語言問身邊的一個小男孩,怎麼不在學校上課?小男孩告訴楊滔圍觀的人裏,都不上學的。楊滔發現有十幾個適齡兒童都沒去上學,如此看來全村豈不是有幾十個人沒有上學?今年要進行普九迎檢,這麼多孩子沒有上學就成了個大問題,楊滔想到今後怎麼來補救這一環節。定文和部長兩人拍了十幾張像片,要楊滔也留張影。楊滔就請身後兩個小孩和自己一起照,小孩先不肯,楊滔熱情要求後兩小孩就扭扭捏捏地過來。

出了大坪村,車繼續走,公路雖然損壞嚴重卻不再有路險山陡的地方。楊滔見公路一直很差,說:“這路怎麼沒有保養啊。”

“不是,是重車多。再保養也難維護。”定文接口說。

“重車多?”楊滔一時不明白這山旮旯裏怎麼會有重車。

“米奪鄉的煤,你不知道啊。”定文說。定文提到後,楊滔才想起那米奪鄉的煤來,米奪鄉與都良鎮間距不是很遠,路卻要繞很遠。以前楊滔冬天燒的煤就是米奪鄉的,知道那煤特別優質,燒起來沒有絲毫異味。那些比較薄的煤塊,甚至可直接用火柴點著,餘下的灰燼與木炭灰燼類似。

“米奪鄉的煤不是因為村與村的爭鬥,封閉了嗎?”

“現在米奪鄉的鄉書記和鄉長,能力都很強,這煤窯已經開采了大半年,產量雖不多但質量好,價格高啊。”部長像是沒有聽到兩人的談論,一心一意地開著車。

米奪鄉政府在一座從田畔隆起的小山坡上,與米奪村裏有幾百米的間距,周圍是層層梯田,初春裏梯田滿是油菜花開,花黃葉綠連成漫山遍野煞是好看。風吹過,濃鬱的花香充塞呼吸,讓人有香到全身細胞的感覺。

上到鄉政府,地上是一塊完整的巨大青石岩板幾乎看不出裂縫。楊滔下車後站在幾百平方米的大青岩石板上,覺得這是最有特色的背景要定文給他拍一張留影。鄉政府就兩棟房子,鄉醫院、學校和雜貨店都是連接在一起。進口不遠處是一棟小瓦房,房子的煙囪正在往外冒煙,一看就知道是飯館。停車坪就在飯館旁邊,楊滔下了車見飯館門上掛著一個寫著“文嫂飯店”的木牌。

“部長,要不要去鄉政府打個招呼?”定文緊跟著說。

“我打石彥龍電話,要不他們見了我的車,下次又要聽他念叨。黃強那裏要是碰上了,就一起招呼,沒碰上回到縣城後再說一聲就是了。”部長說。石彥龍是米奪鄉的鄉書記,也是米奪鄉實力派人物,而黃強卻是米奪鄉的鄉長。聽部長與定文兩人對話,楊滔就知道石彥龍和黃強兩人肯定不和而且各有實力。楊滔不禁想到李奉唯的話,不知道兩人各屬於哪一派別的人,這些又不能問也不能說,唯有相識久了,看他們對人處事中才能漸漸分辨。

部長和定文兩人進到一家住戶,裏麵有兩位五十多歲的老人。老人見三人進屋不知是怎麼回事,隻好怔怔地站著。定文用本地話與老人打招呼,老人知道是從縣裏來的人很熱情地要三人坐。定文就要求老人為他們做了幾個動作,拍了幾張照片倒是很有些韻味。楊滔看後,沉思著說:“部長,這些照片能不能讓我也挑兩張,來個文配照片應該不錯的?”

“你要盡管來拿,難道還要什麼創作權?”部長笑著說。這時門外進來一個人,西裝分頭,黑亮皮鞋,個子大約在一米六,很有些精神。那人走進來,興奮地說:“部長,你讓我好找啊。再找不到,石書記就要批我了。”

“黃秘書來了。”楊滔卻聽老人招呼時,臉上流露出敬畏的表情,然後進屋去搬兩張凳椅。定文見到那人握手,說:“黃秘書,好久不見了。”接著定文將來人介紹給楊滔,楊滔才知道那人是米奪鄉的秘書叫黃誌勇,與鄉長黃強是同村人。

“楊領導,你好。”黃誌勇知道楊滔是政府辦的,就伸手與楊滔相握。楊滔初到行政沒有什麼熟人,見黃誌勇秘書熱情,當然也很熱情。朋友是在不斷地交往中篩選來的,今後到鄉政府來別人也才會真心相待,楊滔說了幾句好聽的話。部長拍好照又走了幾家,黃秘書一直跟著,有黃秘書在定文他們要想做什麼,村民們就很配合很方便。走了幾家,楊滔見黃秘書臉色有些急,看了兩次手機,估計是鄉政府領導在那邊等,又不好催。楊滔覺得這裏也看得差不多了,暗示說:“部長,是不是換一個村?同一種風格的照片也用不了太多。”

“是不是餓了?我見黃秘書看了兩次時間了,中午過了吧。”部長笑著問。

“部長,你是明察秋毫啊。書記和鄉長都在那邊等著,知道部長的習慣,不敢來催部長擔心影響部長的創作。”黃秘書自我解嘲地做了個鬼臉,幾個人都笑了。

走到那寬大的青岩石坪上,楊滔就見不遠處站著兩個人往他們這邊看,知道那是鄉政府的領導。卻故意說:“黃秘書這石坪隻怕天下第一,可申請吉尼斯紀錄了,是不是到熱天這坪經常會發生點故事?”

“楊領導,我們石書記有很多故事,等會見了你要他講給大家聽。”黃秘書急著交差也沒有心思閑扯,就用石彥龍來推辭。楊滔走在光滑的整塊石板上,心想要是在大熱天的晚上,在這裏打滾玩鬧定會有一番風趣。

走近那兩人,楊滔看見一個身材略微前弓,穿著樸素,臉顯得有些肥,而肚子因微顯啤酒肚又被略弓的背壓著,看著就覺得有些難受。那人見部長走過來,忙迎上幾步客氣道:“部長,黃秘書沒有打攪你創作吧。這兩位領導是?”

“就你名堂多,我自己不知道要在這裏吃了掛你帳啊。不過,今天來了兩位大才子,給你介紹介紹。”部長說後指著定文和楊滔說,“這位是定文,宣傳部的,你見過。這位是才到政府辦的楊滔,縣領導親自點名的,兩位都是我們縣裏的大才子,發表過很多文章的。”

“歡迎,歡迎啊,難怪今天一起來就聽到喜鵲叫,果然來了貴客了。”那人還沒有說完,部長就給楊滔介紹,“這是米奪鄉黨委書記石彥龍,這位是鄉長黃強。”楊滔就伸手去與兩人相握,說著客氣話。楊滔看黃強單瘦精幹,雖極力地想表現出歡迎的樣子,但眼神裏偶爾卻露出不屑,不知道是對自己三人,還是對石彥龍那過分而殷勤的笑臉。

客氣一陣後,石彥龍走在部長身邊,半斜著身往前帶路,幾個人走進文嫂飯店,楊滔跟著定文,黃強鄉長走在最後。進了飯店,楊滔才見飯店隻能放下兩張小方桌,坐凳也是簡陋的四方小木凳,比起都良的好吃餐館相差很遠,更不用與鳳城裏相比了。

“文嫂,我們的菜火候到了吧。”石彥龍走在最前邊喊時,楊滔見裏麵廚房轉出個身影來,高挑的身材,一條圍巾係在腰間。光線暗淡,楊滔一時看不清文嫂的臉,是不是和那腰身一樣?一頭齊肩短發倒是有些精神,聽石彥龍大聲地問了,裏麵就回了一聲:“石書記,你們就要上桌了?隻怕還欠些火候,這是本地隔年的雞,可不比那飼料喂養的,見火就可吃。”文嫂的聲音很是柔順,石彥龍見部長已到而菜卻沒有好,又喊道:“那先弄兩個小炒上來。”

桌子隻有兩張,五個人圍坐一張小桌顯得有些擠,坐下後飯館裏就勉強可以走人了。楊滔正好坐在過往的一方,好在飯店裏隻有他們這一桌。黃秘書給大家都倒了茶後說:“石書記,剛才楊領導還說想聽聽屋前這塊石坪上發生的故事。”

“是嗎,楊領導是想聽葷的,還是素的?”石彥龍眼裏有些放彩。

“今天與石書記第一次見麵,今後要是不怕楊滔巴結你這領導,那我們就是朋友,按年齡我得稱各位大哥,按職務我是光杆一人連個級別都沒有,科員都算不上。你們這一句領導我可要找部長要了,要不就叫我楊滔,要不你們就幫我讓部長點頭升個副科。”楊滔一說把大家就拉親近了。

“兄弟,部長肯定會幫你的,部長這人我知道最肯提攜有能力的人了。如果部長萬一忘記了,我就天天在他耳邊……”石彥龍嘿嘿地笑,那聲音有些誇張。

“好啊,那石書記現在就給楊滔定個副科吧,你這裏有沒有少副鄉長之類的領導?隨便擠個名額出來就行了。”部長打趣說。

“非常感謝領導們的關心與厚愛,就怕石書記看我不上。還是請石書記給我們講講門前這石坪的故事,也不管是葷是素隻要你說得出來,我們還有怕聽的?”楊滔圓場說。石彥龍正要說,門外卻來了幾個人,楊滔一見這些人知道是外地老板,幾個人進來後,其中一個見石彥龍就說:“石書記有貴客呢。”

石彥龍示意他們到另一桌,楊滔覺得那人像要巴結石彥龍,而石彥龍也與他有往來,那種默契隻有交往多次了才有的,石彥龍好像不想當著這麼多人與那人說事攀交情。那人見石彥龍這態度就走到文嫂的煙攤取了一條精品煙,過來給每個人丟一包才坐回自己那一桌。這時,文嫂已經做好兩樣菜端上來,楊滔見文嫂的臉,雖說不上很漂亮,但配上那身材還是楚楚動人,楊滔看著文嫂與任晴有些類似,卻比任晴看上去要溫柔一些。另一桌見文嫂出來就喊著點菜,隔著楊滔他們那桌報了幾樣,文嫂應著又回廚房裏。楊滔邊吃飯邊應付著石彥龍和黃強,又留意另一桌人說話,他們應該是弄礦的老板,卻不知是不是米奪鄉那優質煤。楊滔聽了一陣,卻沒有聽出太多。文嫂很快就把燉的土雞端了上來,這次文嫂是從楊滔身旁上菜,楊滔轉身仔細看著文嫂,大約三十來歲,沒有著什麼修飾的臉,細膩白淨,一股淡淡的憂傷很有些滄桑感。

因為沒有喝酒,大家吃得都很快。文嫂這時給另一桌的菜已經弄好端上來時經過楊滔身後,有些擁擠膝蓋輕輕地叩碰楊滔的屁股,楊滔轉頭看時見文嫂嬌媚地笑了笑。

從文嫂飯店出來,石彥龍要留部長到鄉政府去看看,部長不肯去,說我去看什麼楊滔也別去看,這些鳳城的諸侯哪裏真肯給你解決個副科?說著笑著上了車,黃強一直都沒有說太多的話,楊滔卻覺得黃強並不是因為石彥龍過多的話把表現的機會搶走,而是喜歡把自己藏在背後,不屑於與石彥龍爭搶。

回到縣城,楊滔覺得這天沒有什麼收獲也寫不出什麼東西來,隻有等部長的照片弄出來後,選一兩張配上文字到地區報發表,應該可以交差。下午四點多楊滔進了辦公室後,田剛告訴楊滔今天走後不久,教育局的張靜局長給他來了個電話,說是要他回來後立即給張靜局長去電話。

“沒有說什麼事嗎,田主任。”楊滔不知道是什麼事讓張靜這樣急著找自己,難道是出什麼事了,還是錢六又玩出什麼花招?

“他沒有說。”田剛走了。楊滔當即給張靜去電話,張靜在電話裏說道:“楊滔,你走了沒有給李鐵男主任說啊,他打電話到局裏來說是明天要到五中看學校的水改工程。”

“來就來吧,那裏不是進行得很好嗎?”楊滔有些擔心。

“是沒有問題,這你放心。不過李鐵男來了你不來陪陪啊,你還是副組長呢。”張靜可能覺得局裏的人應對不了李鐵男,要楊滔前來支撐。楊滔知道張靜的意思後,也覺得要是出什麼事,最糟糕的就是自己了,那五萬元還收著不敢亂動。想了想跟田剛說了這事,田剛要楊滔去處理。

第二天,楊滔與張靜在鳳城教育局裏等李鐵男到來,李鐵男卻是到了五中後才給楊滔打電話,問楊滔是不是很忙。楊滔說今天專程等著他,當然不能忙了,張靜與楊滔立即趕往五中。趕到五中時,李鐵男已經看完兩處工地,把飲水工程所有水路、管道都看了。見楊滔和張靜趕到後,李鐵男迫切地問:“楊滔,你覺得五中的飲水工程做得怎麼樣?”

“李老,對工程我可是門外漢,有什麼感觀上次在電話裏可都向你彙報了的。李老,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楊滔心裏一驚,以為李鐵男已經看出什麼來。張靜聽了也是很緊張,他以為李鐵男已經收了返回的錢,按說是不會再找什麼岔子。不過,李鐵男是什麼的態度,誰也說不準。

“工程的質量,還勉強吧。”李鐵男的話一出來,幾個人也就放鬆了。楊滔心裏是最為緊張的,要是李鐵男說出什麼來要追究,鳳城的人肯定就會問楊滔那五萬元是不是送到了位,楊滔怎麼解釋,當然鳳城的人與李鐵男是不可能對質,卻保不住會把這件事議論出去,就有傳到李鐵男耳朵裏的可能。

楊滔聽後眉頭一展:“李老,你是想搞襲擊啊。說句實話,李老的項目就是借幾個膽給他們,他們也不敢弄出什麼花樣來。”

“你這樣說,是不是其他項目就會有名堂有花樣?”李鐵男雖然說的語氣聽不出一絲說笑,楊滔卻先笑起來。

“李老,在其他縣你沒有碰到過嗎?”李鐵男很少在鳳城有工程,也就很少到鳳城來。楊滔一問,李鐵男也就沒有再說,他是不可能沒有遇上,如今到處都是類似的情形。

“李老鳳城現在就要成為旅遊縣了,今天是不是看看鳳城的風景?”楊滔一是想把李鐵男的注意力從現有的工程轉移開,二想要李鐵男手裏的資金,這是李鐵男早就答應了的。目前李鐵男沒有對五中的飲水工程有太多的想法,沒有看出其中的一些東西,楊滔當然會趁熱打鐵把說過的項目確定下來。

實際上,五中的飲水工程是楊滔擔心過度,地區的每個縣做什麼工程都是一個套路,並不是鳳城單獨如此。李鐵男到其他地方看時,也見不到實實在在用全部的資金操作的工程,當然不會因此而看出五中飲水工程中的問題。更何況在五中飲水工程上,張靜和唐龍兩人都是驚弓之鳥,在質量上還是狠抓落實的,把更換材料和免費人力算進去也大體持平了,李鐵男又怎樣看得出來?

“你今天很空閑,想給我做導遊?”李鐵男說。

“是啊,李老不想了解了解鳳城教育係統,我們到村組去李老一問誰也做不了假,是不是?隻不過,不知道李老體力怎麼樣,能不能走得山路?”楊滔的私心裏就想把李鐵男帶到官燕鄉,看看五組的地勢和情形,然後討要一個工程。

李鐵男是那種老而不服輸的人,何況他的精神一向旺健,體力也很好。到鄉村去看看,就算今年鳳城是為了迎接普九國檢複查那也是一件好事,能讓一些失學的少兒回到學校繼續學習。李鐵男知道,楊滔肯定還有其他目的。他對給了楊滔的承諾,是不會忘記的。楊滔這樣說肯定與這件事有關,自己親自到實地看過心裏總是要踏實些。當然,並不是對楊滔不信任。

“你又有什麼打算?”李鐵男問楊滔,楊滔借故走開與唐龍說起來。張靜就在李鐵男身邊,卻也不知道楊滔要想做什麼,他也沒有聽楊滔說過,見張靜愕然地看著自己,李鐵男知道張靜沒有與楊滔商量過,李鐵男反而對這事的興趣更高了。

“楊滔,你還不快帶路?”李鐵男大聲地說。

“李老,我也想走啊,可肚子還是空的。皇上都不遣餓兵,李老不會比皇上更急吧。”楊滔賠笑著說。

“那不是又要耽誤一兩個小時?我還想多看幾處風景。”李鐵男迫不及待地說。

“李老放心,我要唐大校到鎮上定幾個盒飯,我們邊走邊吃兩不誤總行了吧。你可不能說我們鳳城人招待不周。”楊滔胸有成竹地說。

在車上吃了盒飯,張靜問楊滔:“你準備把李主任帶哪裏去?”

“不能說,說了怕你偷著打電話,他們有了準備李老就看不到原生態的情況。”楊滔這麼一說,正中李鐵男心裏。卻不想,楊滔與唐龍說話時就給李國棟去了電話要他準備了。

車經過鳳城,再出城後直接往四中方向走。去官燕鄉路是在縣城與四中之間分道,進入鄉級公路,那裏車道狹小,不過路麵還不算差。

“楊滔,你要帶李主任去官燕鄉?你倒是會折騰李主任啊,李主任回來你要楊滔請客,讓他破破費補償補償。”張靜調諧說。

“是啊,現在可以告訴你了,張局就算想打電話也沒有信號。”楊滔說,山裏手機是沒有信號的,要到官燕鄉後才有無線電話可打。如今,手機信號塔隻是分布在各鄉各鎮,稍微偏遠的地方就沒有了信號,手機就成了計時器。

沿路溝溝壑壑,風景卻也秀麗,春色尚早隻有少量的綠葉新枝。李鐵男一直在懷市地區,對鄉間景色倒不陌生,雖然這一帶從沒有到過,但是山川溝壑大同小異,李鐵男更多的是找張靜和楊滔兩人說話。

李鐵男的司機,異常專注地開著車,山道路窄彎道多而突兀容不得半點分神。好在沒有車輛對麵開來,要不怎樣錯開相讓都很是費神。到了目的地官燕鄉五組,鄉村級公路一直通到學校邊,有個二十來平米的小坪院是公路的終端,小坪院就是用來讓車調頭的。

“李老,我們是先到村民家裏去問,還是先去學校看看?”幾個人下了車,楊滔請示。

“先到學校看看吧。”李鐵男說。

官燕鄉五組共有兩百來戶人家,分成三塊散布在學校周圍。有兩片房子離學校較遠,每一片大約有幾十戶,與學校相鄰而接的這一片。這裏的地勢是三麵高而中央低平就像完整的一個小盆地,隻有來的路口通向外界,四周是山和綠瑩瑩的樹木,另兩片人家住戶就修建在山腳下。

很好的一塊寶地,楊滔與李鐵男看著這地勢,楊滔雖然上次在這裏幫陳書記家幾天,卻沒有這樣細看過。見他們看著遠山近屋出神,楊滔借題發揮說:“李老,這裏應該出人才吧。所謂的人傑地靈,是不是就像我們眼前所見的?”張靜心裏暗笑,知道楊滔又想說什麼鬼話了。

“楊滔你沒到過這裏?我才不信。”李鐵男說。

“小時候到過,我們村在鄰村不遠。”楊滔說。

“那我們要到你家去看看。”張靜隨聲附和說。

“好啊!”楊滔笑容可掬,“今天要不看學校,我是非常歡迎的。”

一行人不再說話,楊滔在前帶路向學校走去。學校用圍牆圍著,地盤不算小,可校舍不多隻有兩棟房子是兩層樓的,房子是十幾年前修建的。可以看出這村子對學校是很看重的,村裏能給學校這樣寬的地方,而十幾年前就修建了這樣兩棟房是很不錯的了。學校的門關著,好在沒有關死楊滔從外麵推了兩把門就開了。楊滔在心裏估計,平時老師怕學生私自溜到校外,隻怕這門是鎖死了的,今天留了門應該是得了李國棟的電話,李國棟會不會湊巧也在官燕鄉?

楊滔倒是希望李國棟不要來得這麼湊巧,李鐵男心思靈敏見過多了那些奉承招數,很多做法一眼就知道根本所在。對於李鐵男這樣的人,你不如直接跟他說他還容易接受與理解,耍花招隻能起反作用。

走進學校裏,學校正在上課,朗朗的讀書之聲和學生整齊回答問題的童音顯得十分有序。偶爾聽到老師響亮的講課聲。張靜看著楊滔,楊滔沒有搭理張靜,與李鐵男一起靜靜地從教室邊走過。從窗外向裏看,見一個班的學生大約有二十幾個人都異常集中地注視著黑板。從楊滔他們這個角度,是看不到黑板和黑板前的老師。學生們的認真感染著幾個人,那一瞬間幾個人似乎忘記了來學校的目的。楊滔拿起相機想拍一張在窗外看學生上課的情景,卻被李鐵男止住了,悄悄地打了個手勢,幾個人向教師辦公室走去。

辦公室裏有一人在埋頭工作,楊滔在辦公室門上敲了敲,那人才抬起頭看見楊滔一行人站起來問楊滔他們是誰。楊滔把張靜與李鐵男的身份說了,那老師熱情地表示歡迎,說校長正在上課,他去把校長喊來,李鐵男止住了沒讓去。

“你們辦公室還整理得蠻好的啊,幹淨整潔。”楊滔想把李鐵男的注意力引到這學校好的一麵,使得李鐵男心中先有個好印象。

“李主任、張局長,我們一直都是這樣的,辦公室沒有搞好學生來辦公室見了會給學生一個不良的觀念,會讓他們養成壞習慣的。”那老師說。楊滔聽了心裏不免多了個問號,平時他們真是這樣?

“今年學生入學情況怎麼樣?”李鐵男問。

“小學不錯,到四中讀初中的要差些,不過四中的老師都到這村兩次了,除一個已經外出打工外都給勸到學校去了。”那老師知道李鐵男是地區領導後,說話拘謹了許多讓楊滔更加放心。李鐵男對是不是作假能敏銳地看出,這老師的表現楊滔都覺得他對著一行人的到來事先前毫不知情的。

“李老,今天把你帶到這裏來是有一份項目申請想交給你。不過,在給你之前得跟張局先說明下,要不你走後張局非要剝了我的皮不可。”楊滔趁機亮牌。

“我是那樣的人嗎,在領導麵前損壞我的形象也抬不高你自己。”張靜馬上申明。

“張局理解錯了,我是說我這裏有一份四中前些天交來的項目申請報告,本應該先交給你看才合乎手續程序。可是這些天忙,今天急急忙忙地又忘記了,見到李老後就私下想先讓李老到實地看看再把申請報告給李老。”

“什麼申請報告?你還是先給張局長吧,免得說是我害了你。”李鐵男笑著說。

“李老,是這樣的。附近有三個村寨,規模大小相近。我們剛才也看見了,每間教室都沒有使用完浪費了不少資源,更難的是老師的數量,一村一校至少要多一倍的人來任課才能進行下去。而學區裏,老師嚴重缺編的矛盾越來越明顯。五年之後,學生的數量還要減少教師的資源浪費將更嚴重,四中校長李國棟就想把附近三個村的學生集中起來放到五組,這樣就可節省將近一半的人力資源,緩解現在的師資緊張,五年之後這樣布局就會更加合理。”楊滔說。

“有道理,這也是寄宿製學校建設的本意,鄉小學建立寄宿製到可行性正在探索中。另外兩村情況怎樣?”李鐵男讚許說。

“三組的人口比五組要多些,不過沒有五組地勢好。李老要不要到哪裏去看看,去三組要步行,有兩三公裏遠倒是不遠。”楊滔解釋說。

“那邊沒有公路嗎?”李鐵男問。

“有,隻是與這邊的山勢不同,那一線有幾個村共用一條路。”那老師正說著,學校到了下課時間,李鐵男聽見外麵學生的喧鬧聲,想出去看看。楊滔就陪著走出去,剛出辦公室門,就見校長下課回辦公室,那老師見了就對校長說是地區和縣裏領導來了。校長急忙追著出來陪楊滔他們,幾個人看了每一間教室,教室裏占用的地方都隻到一半多顯得很空。教室雖很老舊卻布置整齊,學生們見幾個生麵孔在教室出現都好奇地圍著看,一雙雙晶亮的黑眼珠看著幾個人,讓楊滔就覺得自己要純潔了許多。

時間已是下午三點,要去三組來不及了。李鐵男看著這學校,沒有說什麼話而是走到不同的位置看。楊滔就說:“李老,要是再修建兩棟房,把這棟舊房分隔起來就可做學生的寢室。五六百人的規模還是能容得下的。李老你說是不是?”

“楊滔,三組那個村子似乎更好集中周圍村子的學生,學區校怎麼沒有選在三組?”

“李老,我想學校有他們的考慮。五組這裏一直以來都很重視讀書,地勢要好些。”

“是嗎?我記得你一來時就說過一句:這裏人傑地靈,應該出人才的地方。”

“李老,這你也記得啊。”楊滔笑著說。

“這份申請我先收著,張局長你不會對楊滔有什麼意見吧?這個建議還不錯,如果立項秋季就可投入使用了。我回到地區後,會向陳書記彙報彙報。”李鐵男表情裏有一絲快意地看著楊滔。楊滔忙賠著笑,知道李鐵男已經清楚他把校址選擇五組的原因,因為陳副書記的家就在五組。

楊滔知道不必再裝了,正色說:“李老,村子的學風與村民的觀念是緊密相連的。四中校長李國棟跟我說過這事,是我給他做最後選擇的,拋開選校址外這個項目應該不錯的。李老,你說是不是?”

“那你怎麼沒有放到自己村子裏去?”李鐵男反問了一句,見楊滔笑看著自己又說,“好不好,也要有了全麵調查和規劃後再說,誤不了事的。”

“我知道李老的做事風格,才帶李老實地來看。李老,這是四中準備的資料。”楊滔把資料從包裏取出來給了李鐵男後,又說,“李老,我現在是在政府辦上班,你不會嫌我多管閑事吧。”

“哦,這麼快就改行了?你總讓人感到驚喜,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說立了項就與你無關了?要真立項了,還得把你捆在這裏。”李鐵男麵帶微笑說。

楊滔自然得答應下來,到四中找李國棟貸款時覺得要給李國棟做點事,兩人就商量著這項目,私自準備著材料,現在已經差不多了,總不能因為自己而讓項目流產。

鳳城普九迎檢工作小組在三月底上報材料彙總時,發現了重大的數據偏差,按上報的數據計算,鳳城這幾年的出生率和入學率無論如何也對不上。這不是簡單數據總和,內行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很荒謬的數據。小組經過反複重新分配全縣各校的在校生和各校的輟學率,卻總是對不上。

普九迎檢工作小組把情況彙報給唐金強組長,唐金強一時弄不明白那數據怎麼會分配不好?二十七個鄉鎮書記分配哪會這麼複雜?督促室的專業人員反複解釋,唐金強聽了半天說;“你說吧,要怎麼解決才能做好。”

“隻有召開全縣各校資料員和鄉鎮一把手緊急會,才能協商調整達到平衡統一。”督察室的人說。

楊滔作為政府辦普九專職人員當然不能缺會,教育局的錢六如今已經回到教育局普九辦公室裏做資料員,到政府來開會時見到楊滔,楊滔很大度地說:“錢師兄早啊,自己找個位置坐,要不要給你倒杯茶來?”錢六現在不可能再整楊滔了,可看著楊滔得勢的樣子隻能記在心裏,表麵上還得客客氣氣地推辭楊滔的好意,心想喝了你的茶說不定會到醫院去躺幾天。

政府大禮堂,可坐上千人的大會議廳,現在近百人的會人就顯得稀少。可縣裏主要領導到了幾個,把會議的檔次就提高了。楊滔沒有資格坐主席台,卻與領導們坐在第一排。開會後,唐金強先強調了會議的緊迫性和重要性,要參會人員務必牢記自己肩負著的重任,為此強調了紀律,他嗓門本來就大,可能自己也覺得是個棘手的事,解決不好就會導致惡果,講紀律時那種肅殺氣息就重,才把鄉鎮的書記們鎮住,會場一下就清靜下來。督導的人就講了目前普九迎檢資料準備遇到的不可調解的困難,要大家一起討論怎麼樣來解決,他說了半天各學校做資料人聽明白了,可鄉鎮的一把手們卻越聽越暈乎,弄不清楚他口裏的一連串名詞和數據:母冊,分冊,各適齡兒童年齡段,入學率,輟學率等等。楊滔聽了半天,總算是知道了現在縣裏的數據和地區按迎檢合格所應該有的數據兩相矛盾,按縣裏的情況往上推輟學率遠高於達標數據,按地區的數據分配往下推算則應該有不少人還會在娘肚子裏呆著,現在卻提前出來了。

講完後進行分組討論解決方案,督導的人就忙著給各組去解釋是怎麼回事,縣領導也不坐主席台而是到前排聚在一起說著無關的話。楊滔是政府辦的專職人員,也轉到各組去聽他們討論的情況,很多人都是門外漢,再怎麼討論都沒有什麼科學可行的方案來。楊滔走到一個組卻見曲揚也來了,他和四中的資料員一起來,負責四中的普九迎檢。安小梅是楊滔轉身時才看見的,楊滔與曲揚分開走到安小梅身邊,安小梅說:“楊哥,我一進來就看見你了。可你坐在領導席位上,我就沒有上來喊你。”

“什麼時候到的?我隻見錢六來了,可沒有見你,現在你到普九這邊了?”

“沒有,楊哥我是來看看有什麼可寫的,我才不會和那人走在一起。”看樣子安小梅是巴望著楊滔坐到她身邊,可是他哪敢?聊了幾句就說到別的組看看,各組說來論去總沒有好的解決辦法。

隔楊滔比較遠的那一組,楊滔走到時看到米奪鄉的書記石彥龍在,招呼說:“石書記,你好,才幾天沒有見石書記不會忘了我吧。”

“記得,我就怕領導不肯與我們這些人打交道,兄弟肯交我這個朋友我是求之不得。朝裏有人好當官,我隻是有賺無賠啊。”石彥龍說著嗬嗬而笑,雖極力壓抑聲音卻仍然很大。“散會後找你。”楊滔這句話隻是應酬應酬也沒有想是不是真有空與石彥龍聚一聚,不過兩人相互記了對方電話。

走回前排,唐金強與其他領導已經抽了不少的煙,茶杯裏也添了兩回水,各組卻還沒有討論出結果。唐金強見楊滔回到前排,問:“小楊,聽他們討論得怎麼樣了?”楊滔當然不會說沒有結果,就說:“還得問督導的領導,他們掌握全盤的情況。”唐金強要楊滔去把督導的人喊到前排來問,督導的人還沒有得到可行辦法,唐金強已經等得煩了,開這麼大的,督導的人居然沒有幾套可行計劃,這樣胡亂地討論,要拖到什麼時候?唐金強聲音一大,督導的那幾個人又真的沒有辦法,局麵有些僵化。

“唐縣長,剛才我也到聽了幾組的討論,以目前這樣的數據分配再怎麼都難以吻合,要不要換種思路?”楊滔小心地提個建議。

“什麼辦法都想了,數據總是有偏差。”督導的人說。

“楊滔有什麼想法,說出來看行不行。”廖科貴說。楊滔現在可說是他推薦的人,要是有什麼好的辦法,他臉上也有彩。楊滔想了想說:“目前我們是總不放棄母冊,母冊的數據已經定死,與地區的數據已經差了那麼多,用轉走、休學、死亡來彌補當然出現一些不可思議的數據來。我們隻有放棄現在已有的母冊,按照地區給的數據重新分配各鄉鎮各校的相應數據,然後再造出對應的母冊,用逆推法就沒有什麼對比上的問題。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可行。”

“這樣做在數據上肯定能吻合,可是工作量大,涉及部門多,要重新做母冊那原先的一係列資料都要報廢了。損失很大啊。”督導的人說。

“今年是全縣迎檢,在地區和省裏都簽了責任狀的。哪一個部門不肯配合,你就跟我說,隻要是可行的辦法就是好辦法就這樣決定了。”唐金強手一揮把事情定了下來。督導的人說按這樣分配數據必須全部重做,今天是拿不下來了。唐金強說那你們要多少天才能分配好?督導的人說至少要十天。唐金強征求另幾位領導意見,他們當然都沒有什麼說的,唐金強就走上主席台先總結了這次會議,讓各鄉鎮都明確了普九迎檢準備的緊迫和重要性,接著才說十天後各校再到縣裏來領新的數據。

散會後楊滔和田剛副主任一起把會場整理了才走,楊滔一出大禮堂門見安小梅站在門口外麵。安小梅見楊滔出來了,就走到楊滔身邊輕聲問:“楊哥,今天這會怕不能報道吧。”楊滔不知道安小梅是想和自己走一走,還是真要問這句話。田剛見安小梅漂亮秀美,問:“楊滔,是你女朋友?人才真的出眾。”

“主任這是教育局的安小梅,一個辦公室的同事。”楊滔解釋。唐金強和廖科貴等幾個也趕上來,看見安小梅頓時有種驚豔的瞬間停頓,見安小梅與楊滔走的位置近:“小楊,這位美女是誰啊,是你女朋友?你可真有福氣。”

“唐縣長,她是楊滔在教育局時的同事。”田剛說,楊滔無法隻好給唐金強、廖科貴等人介紹安小梅,把幾個人的身份也都說了出來。唐金強見楊滔介紹就走上前去與安小梅握手,楊滔見唐金強那略顯黑的臉露出笑來,那笑來得突兀。楊滔看著很不舒服,唐金強握安小梅的手,時間雖然沒有持續捏著不放,卻不是那種禮貌性的握捏分明帶著侵略性,楊滔見了有些後悔。雖然楊滔與安小梅之間說好互不相幹,各自處理自己的生活。楊滔也一直都慫恿著安小梅找個男朋友,他覺得安小梅要是有個男朋友,他們的關係或許要好處理多了。現在,看唐金強骨子裏想吃下安小梅的樣子,讓楊滔很難接受。

安小梅一副無奈的窘態,讓楊滔有衝上去化解的衝動。不過,唐金強表麵上還是做得很好,也可以理解成對下麵的人都關愛。安小梅被放開,紅著臉退回到楊滔身邊。唐金強順口說:“廖縣長,沒想到教育局人才濟濟。安小梅是教育局辦公室裏的筆杆子吧,文章一定很出色了。”廖科貴並不了解安小梅,隨聲附和說:“是啊,楊滔帶出來的兵哪會差了?”

“楊滔是很不錯,寫文章是大手筆,頭腦又靈活,今天就為大家解決了個大難題。”田剛接口說。楊滔就想著快些帶安小梅走,以免傳出什麼話又可防著唐金強等人窺視安小梅的美色,卻又不能明著走。安小梅見楊滔身邊全是縣裏的領導,心裏既高興又有些膽怯,也覺得這樣匆忙地告辭不好。好在從大禮堂到辦公樓距離不遠,唐金強等人看安小梅的眼神雖然有些癡,卻也不會就把心裏的欲念表露出來。楊滔沒有進辦公樓而是陪著安小梅向外走去,會議中餐是在一家叫新風餐館裏,從政府門口傳過和平廣場才到。走到和平廣場時,楊滔想跟安小梅說要當心唐金強等人的邪性,他記起了秀梅對唐金強的評價,像餓狼一樣地獵守著每一個視野裏的漂亮女人,可又不好說穿,畢竟自己與安小梅隻是那種關係。

到和平廣場時,安小梅怕有人見她和楊滔走得親近,就離楊滔稍微遠一些走。到廣場口,石彥龍站在那裏,見楊滔來了,招呼說:“楊兄弟,你可讓我等久了。”

“石書記看得起我,今天就請石書記到外麵喝一杯。”

“喝酒?好啊,那天兄弟還不肯喝。好,今天就陪兄弟盡盡興。”石彥龍一手搭在楊滔肩上,半拖著楊滔走。安小梅見楊滔被拉走,快步混入去新鳳餐館的人群中。和石彥龍一起到得月酒樓,石彥龍很熟悉地帶楊滔進去,過門口時隻是打個招呼就進去了。推開二樓的一個包間,楊滔掏煙出來敬石彥龍並給他點上,石彥龍問楊滔是不是要再喊幾個朋友一起來,更熱鬧一些?楊滔差點想把安小梅喊來,想想還是收斂些,石彥龍是什麼樣的人楊滔還不是很了解。就搖頭說,中午大家都忙哪天有空了再好好聚一聚。石彥龍說那也是,這時老板給兩人拿來芙蓉王煙還是那種藍色軟包裝的,問兩人想吃什麼,石彥龍看著楊滔,楊滔說隨意點,兩人也吃不下多少。

石彥龍一邊抽著煙,一邊問楊滔情況。楊滔也不隱瞞很多事都經不起有心人探問的,就把自己的經曆一一地說出來。當然與領導的事是不會說的,說到官燕鄉的項目,石彥龍就說那要給我們米奪鄉也爭取爭取。

“石老哥,米奪鄉現在不是肥得流油?那優質煤礦賣出的煤,每月怕都有幾棟房子。”

“兄弟,你隻看到表麵啊。煤礦是鄉長捏到手裏不放,錢雖然有可我不見一個子兒。”楊滔就覺得不可能這樣,上次和部長、定文到米奪鄉時很明顯石彥龍要強勢,黃強跟本就不能和他相爭鋒。

“是嗎?要真是這樣那我一定記著,有機會就討幾十萬來。石老哥,可我看黃鄉長哪是老哥的對手。”正說著老板上菜了,楊滔年輕當然要搶著把酒瓶拿著為石彥龍斟酒,石彥龍見楊滔是真性情的人,也站了起來拿酒杯。兩人先喝了兩杯,每次楊滔斟酒後,都由著石彥龍先選,兩人的情感就親近了。楊滔本意是想結實幾個鄉鎮領導,今後下去辦什麼事也好有個落腳處不至於挨著餓回來。石彥龍酒也喝得猛,和他那個性有些相似,一杯一口,兩杯下肚後,酒勁就上來,說道:“兄弟,我看你人好,今後有什麼事隻要我能做到的說一聲立即就去辦,要我打一句梗你把我腦袋取下來當球踢。”

“老哥米奪鄉這麼好的煤,要是把路修好了,那錢不就像流水一樣?”楊滔又提起那個問題。

“老弟,你不知道,我隻跟你說,那姓黃的深著呢,可老哥我也不比他差。”楊滔本想等他說,石彥龍卻轉了話題說到楊滔的級別,“老弟,部長真是個好人,你好好跟他說說,副科算什麼,科級、處級都能幫你擺平。”石彥龍似乎處於有些醉意與清醒之間,楊滔也不好多說什麼。兩人各三杯,把那瓶酒分了。石彥龍想要再喊酒來,楊滔想到下午還有事要做說下回再喝。

吃了飯,石彥龍也沒有像有些人粘著酒就囉嗦,人很幹脆吃飽就走人。楊滔起來買單,石彥龍一把抓住楊滔:“兄弟你是要做什麼?看不起老哥?這得月酒樓是老哥的點,今後兄弟隻管帶朋友來都算老哥我的賬。”楊滔自然感謝,出了酒樓石彥龍卻說要去醒酒,拉著楊滔去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