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事實真是太殘酷

陳默在門外站了良久,終於平複了自己的心情,他深吸了一口氣,把翟明的建議暫時拋在腦後,然後向船艙尾部的房間走去。

叩,叩,叩……

陳默抬手敲門。

很快,李慕白打開了房門,李慕白的氣色好了很多,但眉宇之間,還是帶著淡淡的病容。

“我來看看你們。”

李慕白讓開身子,說:“進來吧。”

走進房間,氣氛變得有些壓抑,曾經他們是三口之家,而現在卻已經變得支離破碎。不過,豆芽能來看李慕白,說明他對李慕白還是有感情的,畢竟當年,李慕白作為一個繼母,對他不錯,曾幾何時,也讓豆芽也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母愛。

良久之後,豆芽從椅子上站起來說:“需要我離開嗎?”

陳默忙說:“不用。”

豆芽重新坐下,不在說話。

李慕白問:“我們要去什麼地方?”

“先去韓國,再去美國。”

豆芽立刻問:“為什麼?”

陳默並不想把真實原因告訴他們,說:“因為你們需要更好的生活環境。”

豆芽嗤笑,說:“更好的生活環境?真是可笑。”

李慕白說:“陳良,很多事,你爸也是身不由己。”

“是呀,他做什麼事都是身不由己,但從來都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說白了,就是自私。”

這話讓陳默無地自容,可事已至此,他也隻能繼續走下去,他蒼白的為自己辯解,說:“你還小,等你在大一些,就會理解的。”

“我還小嗎?我已經十五歲了,你在十五歲的時候都快當爹了。”

李慕白說:“陳良,你不能這麼說話。”

“我說的是事實。我想不明白,你這麼好的女人,當時都和你結婚了,為什麼他還要幹那些事,難道就不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李慕白神情窘迫,說:“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可他是你爸,是任何人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是呀,事實真是太殘酷。”

陳默說:“豆芽,我知道……”

“別叫我豆芽,我有名字。”

陳默有些尷尬,說:“好,我叫你的名字,陳良。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是,人出生在什麼樣的家庭無法選擇,過什麼的生活卻可以選。”

“我能選嗎?我現在不想在這艘船上,我不想去美國,能選嗎?”

“你必須去美國,不然會有危險,但隻要到了美國之後,你就可以自由選擇。”

豆芽立刻笑了,說:“說了半天,我還是沒得選。”

李慕白走過去,輕輕地拍著豆芽的肩膀,看似是在安慰他,其實也是在安慰自己,人來到世上,就注入了一個群體,多數時間和事情都會受到外界環境的影響,畢竟社會太現實,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

李慕白語重心長的說:“陳良,不要太糾過去和現在,這個世上有太多的不如意,不是人能改變的,但隻要你有夢想,就不要放棄,這才是真的對自己負責。”

豆芽仰頭看麵前的女人,說:“如果你真是我媽就好了。”

這句話立刻戳中了李慕白的心,疼的她直想掉眼淚,一個女人,到了她這個年齡正是母愛泛濫的時候,可她連自己的未來都看不到,又如何敢談孩子?

未來是那麼的暗淡無光,以至於明天會是什麼都不敢確定,她覺得自己此時就像漂泊在茫茫大海上的一葉孤舟,不知道何時才能靠岸,又隨時可能傾覆。

安全局拋棄了自己,此時陳默又要把自己送走,陳默即將麵臨著什麼,她心裏很清楚,他們每個人的未來,都不確定。都被一雙叫做“命運”的手,牢牢地禁錮住。如果人真的有來世,她寧願做一個平凡的普通人,平平淡淡的度過一生。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就是。”

豆芽眼中含淚不語,作為成年人,陳默和李慕白雖然也都從十五六歲的年紀經曆過,但他們卻無法真正的了解豆芽此時的心境。

因為特殊的經曆,讓豆芽的心智比同齡人更成熟,但也正是這樣,他的痛苦反而更猛烈。

沒人可以想象,豆芽在遇到陳默之前過的是什麼樣的非人生活;沒人可以理解,在他遇到陳默後,跟著他闖蕩江湖的興奮和喜悅;也沒人可以理解,當他知道陳默是自己生父後內心的複雜,更沒有人知道,這幾年他是在怎樣一種壓抑的氛圍中生活的。

在他短暫的十五年生涯中,最開心,最幸福的時候,莫過於跟著陳默居無定所浪跡天涯,但所有的開心和幸福,都隨著兩人確定父子關係後戛然而止,煙消雲散。

豆芽看向陳默,說:“你給了我生命,是我欠你的,但我早晚會還給你,等我還清了,我們就再也沒有任何瓜葛,永不相見。”

陳默聽到這話心猶如刀割,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但很快又壓了下去,因為他在這個年齡,對自己生父也說過很多破格和大逆不道的話,現在想想挺可笑,但當時卻認為是真理。

豆芽隻是處於叛逆期,此時此刻,自己何苦和他一般見識?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腳步聲停在門外,開始敲門。

“殿主,殿主你在嗎?”有人問。

“什麼事?”

“外麵有情況,左堂主讓你過去一下。”

陳默怔了怔,應道:“好。” 他看向李慕白,飽含深意的衝她點點頭,然後開門離開。

跟著對方來到貨船的甲板上,放眼望去,在航路前方出現了兩條船,那兩條船中間有很大的間隔,似乎並不是一起的。

“什麼情況?”陳默問。

蕭寅說:“我們現在在黃海,前方是三國水域的交界處。兩艘船上的國旗現在還看不清楚,再加上三國海域邊界一直都有爭議,所以暫時無法判斷兩艘船屬於那個國家。”

陳默眯著眼睛看了半天,然後接過蕭寅遞過來的望遠鏡,兩艘船上都掛著國旗,但是因為視線的原因,根本看不清楚國旗上的圖案。

蕭寅問:“我們還要不要繼續往前走?”

陳默沉吟了片刻,說:“繼續,至少要看清楚兩艘船屬於那個國家。”

兩艘船無論屬於是朝鮮,還是韓國都無所謂,因為船上有合法的通航手續,怕就怕是中國的船。現在安全局已經對綢緞島進行了封鎖,如果是中國的船,誰也不敢保證,是不是安全局的人。

蕭寅點頭,然後對身邊的船廠說:“繼續前行。”

船長領命,然後一路小跑回到了駕駛艙。

貨輪,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