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最掛念自己的人

在權利的鬥爭中,總會有一些人成為犧牲品。有些人是因為站錯了隊伍,而有些人則完全是因為鬥爭的需要。

陳默不確定會有多少人成為龍華會內鬥的犧牲品,但他確定樸昌範絕對是其中之一,而且還會在這場排除異己的內鬥中,起到關鍵作用。

至於他最後,會不會因此喪命,那隻能是自求多福了。

離開了金庫,四個人回到了地麵。段濤和樸昌範去安排重新檢測黃金。胡白則留下來和陳默聊天。

通過胡白,陳默了解了樸昌範的背景。樸昌範今年三十八歲,去年來到的綢緞島,是樸俊智的親叔叔。

聽到樸俊智的名字,陳默心頭不禁一動。想當初,他和金泰民打交道還是通過樸俊智,那時樸俊智隻是金泰民手下的小班長,因為陳默的原因,得到了金泰民的重用。

陳默為了拉攏樸俊智,還為他在中國海南置辦了房產,把他家人也都接到了中國享福。

兩年過去了,樸俊智現在怎麼樣了?

胡白告訴陳默,樸俊智現在已經成了金泰民手下的營長,主要負責中朝邊境黑頂子附近的邊防。金泰民則更不得了,已經升至朝鮮人民軍大校軍銜。

從雙方多年來的愉快合作,在朝鮮,金泰民無疑是龍華會的大靠山。正所謂朝中有人好辦事,所以,龍華會在朝鮮的所有活動,都進行得順風順水。

大致了解完朝鮮方麵的情況,陳默和胡白拉家常似的說起了昔日的戰友,陳默問當年幾位戰友的情況。胡白訕訕地說,這兩年和昔日戰友並沒聯係,隻是在一年前見過次陳小天,但陳小天具體在做什麼,並不清楚。

胡白點上一支煙,說:“班長,我有個很私人的想法,想和你說說。”

當著外人的麵,胡白稱呼陳默殿主,如今隻剩下了兩個人後,胡白情到濃時便換了稱呼。陳默對“班長”的稱呼很受用,點頭示意他說出來。

胡白吸了一口煙,說:“這兩年我突然覺得累了,有了退休的想法。”

陳默笑著說:“退休?你才多大。”

胡白訕訕地,說:“這和年齡沒關係,主要是我看透了。”

“你看透什麼了?”

“人生。你說人活著這麼痛苦,為什麼卻都活的那麼有勁?”

“為什麼?”

“因為放不下,放不下功名利祿,放不下富貴得失,放不下悲歡離合,放不下憂悲苦惱。”

“你現在開始信佛了?”

胡白點頭,說:“是呀,我開始信佛了。每天都念經,初一十五還要吃齋。自從我……”

陳默擺手說:“好了。不要說了,你隻要告訴我,你準備何時退休。”

胡白露出了詫異,問:“你同意我退休?真的同意?”

陳默點頭,說:“你既然稱我為班長,那我們就有戰友情誼。這兩年龍華會的發展,你功不可沒,在恰當的時間退出,為自己尋個好歸宿,也是應該的。”

胡白自從跟了陳默,就明白自己走上了一條什麼樣的路,這兩年他充分展現出了自己的經商才能,讓他覺得自己有了施展自己才華的平台,可是隨著錢越賺越多,他也越心驚膽戰。

馬六的傳銷集團,所有資金都是通過他的渠道購買成黃金的,他知道那些錢沾了多少人血,又有多少人為此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那一塊塊金磚不在是金磚,而是一個個的亡魂。而且這還隻是馬六一個人,在龍華會的其他人呢?

自古邪不勝正,一個罪惡堆積起來的組織,終究會被消滅。按照物極必反的定律,華龍會遲早會消失,而一切都隻是時間問題。

胡白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所以他才萌生了退出的想法。

不過,他這次提出來,隻是想試探一下,卻沒想到陳默會毫不猶豫的立刻答應。可陳默是真心的嗎?

胡白從陳默臉上找不出答案,所以在陳默讓他自己說何時退出時,他反而不敢說了。

“班長,其實我……我並不是要背叛組織。我隻是怕了。”

“我知道你怕什麼。所以,我不強求。”

胡白想再次確認,問:“真的?”

陳默看著胡白,突然笑了,說:“老胡,在龍華會的用人原則,是物盡其才人盡其用,把合適的人,安排在合適的位置。你既然已經萌生了退意,精力和工作投入度自然不會如之前那般充沛。也就是說,你已經不是現在位置的最佳人選。”

胡白很高興,說:“班長,在我離開前,我一定會找出比自己更合適的人選。這點你放心。”

陳默說:“不用,人選我已經有了。馬六就可以。”

胡白心中一動,馬六為人精明,賺錢也確實有一手,可他接自己的位置合適嗎?胡白表示懷疑。

不過這種懷疑,胡白馬上就釋然了,因為他知道在龍華會中想找出一個比自己還會賺錢的人,基本是不可能的。可矬子裏麵拔將軍,還是沒問題的。隻要陳默同意自己離開,自己可以安全下船即可,至於其它又何必管那麼多呢?

換句話說,隻要自己能安全脫身,即使第二天龍華會就完蛋,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那黃金摻假案後,我是不是可以和馬六交接了?”

“可以,到時我會讓馬六聯係你。”陳默臉上帶笑,心中卻淒苦萬分。因為他清楚胡白最後的結局會是什麼。

一入江湖深似海,上船容易下船難,像胡白這種知道龍華會很多秘密的人,想全身而退,怎麼可能!在他踏入這條路時,他就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像胡白這麼聰明人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陳默覺得胡白明白這個道理,但他之所以還敢提了出來,是因為胡白存有一絲僥幸,或者說對自己還抱有一絲幻想,認為他們的“戰友”情分,可以在關鍵的時刻,起到關鍵的作用。

隻可惜,他想錯了。

不過陳默雖然知道胡白的結局,卻還猜不出過程。因為,他隻是影子,而不是正身,他沒權利去左右任何事情,他現在的職責,就是把自己所見所聞,如實的反饋給另一個自己。

叩,叩,叩……

門外有人敲門。

陳默端坐好身體,說:“請進。”

房門打開,門外站著他的司機,在司機背後是林妙予。

司機恭敬的說:“殿主,林女士找你。”

林妙予,問:“可以談談嗎?”

陳默點頭起身,對胡白說:“老胡,你安心等待調查結果。 我先出去下。”

陳默昨晚就開始考慮,今天如何找機會和林妙予接觸,現在林妙予能主動來找自己,反倒讓他省了很多麻煩。

胡白起身,恭敬的把陳默送到了辦公室外麵。

陳默徑直往前走,林妙予和司機則跟在他的身後,出了辦公區域,司機坐回到了車裏,陳默則繼續往島邊走去。

隔著鴨綠江,對岸就是朝鮮,因為天氣晴朗,對岸低矮的房屋都清晰可見。

林妙予率先開口,問:“你什麼時候兌現自己的諾言。”

這個問題,陳默在第一次見到林妙予時,就聽到她在和另一個自己在談論。他當時認為是兩個人之間達成了某種互惠協議,林妙予已經做到了,可另一個自己還沒有履行。

“什麼諾言?”陳默問。

林妙予憤怒的說:“你不要和我裝傻!”

陳默回頭看她,笑著說:“不是裝傻,是我真的不知道。”說完,他抬起右手,握了兩下拳頭。

握拳頭是兩個人當初約定的暗號,可以證明陳默的正身。

林妙予頓時愣住,然後一臉驚詫的看著陳默,半晌之後,才說:“你是……”

後麵的話,她沒敢說下去,

“沒錯,我是。”

“你,你不是在清雅道觀嗎?”

陳默笑道:“你的消息太不靈通了。我出來了。”

林妙予搖頭說:“不可能,不可能,你怎麼可能出來……”

陳默無法給她用簡短的語言解釋,而且他也不想在這問題上糾纏太多,他說:“你沒有看錯,我就是陳默,真正的陳默。”

林妙予怔怔地看著他,想從他身上看出和另一個陳默的不同,但除了剛才他攥拳的暗號外,看不出任何區別。

一樣的臉,一樣的神態,一樣的說話語氣,還有一樣的眼神……

她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可又怕這個夢會醒,半晌之後,她才喃喃地說:“一切都像是做夢。”

陳默又攥了兩下拳頭,說:“不是夢,我就是陳默。”

頃刻間,林妙予眼眸閃動,大步走了過去,一把抱住了陳默,說:“不是夢,不是夢,你真的回來了。”

林妙予突然抱住自己,讓陳默心頭一震,他知道雖然是這個島上,現在自己是唯一的陳默,但另一個自己肯定會暗中安排眼線監督自己的一舉一動。

林妙予突然上來抱住自己,很容易讓對方覺察到自己暴露了影子的身份。他想掙開林妙予,可林妙予的雙臂就像是鐵鎖一樣,牢牢地將他鎖住。

在掙脫幾下無果後,陳默便也放棄了,既然一切都已經發生,大錯已經鑄成,那不妨就享受著片刻的溫馨。

那怕事後,將會是麵頂之災。

他情不自禁的將手臂也攬在了林妙予的腰上,說:“沒想到,在這個世界上,最掛念我的人,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