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殺人就能逃出清雅道觀,別說是智成,就是殺掉小院中的所有人,陳默會竭盡所能去做。
可殺了智成真能逃出道觀嗎?
陳默的答案是不能,可他必須答應智巡的要求,因為他現在急需獲得智巡的信任,讓他把自己當成自己人。
隻有這樣他才能獲得道觀外更多的信息。
“為什麼要殺智成?”他問。
“沒有為什麼。隻是想證實下你出去的決心有多大。”
陳默沉吟了片刻,說:“可以。智成是異能者嗎?”
智巡點頭,說:“是。他會讀心術。”
陳默不禁皺眉,然後打量智巡,他讓自己殺掉智成,不會是因為智成是放翁的眼線吧。
借刀殺人?
“師兄,你這就是為難我了,他會讀心術我隻要對他起了殺心,他立刻會看穿我的意圖。如果他在告訴放翁,不是讓我自尋死路嗎?”
智巡拍著陳默的肩膀說:“你既然叫智缺,那肯定有辦法。如果連這點本事都沒有,我們也不會帶你玩。”
智缺自然是智力缺少,有缺陷的意思。現在智巡竟然以陳默的道號說事,讓他十分不解。
“這和我名字有什麼關係?”
“放翁最會看人,他給每個人起名字都有寓意。智缺的名字,就是讓你的心思不要太靈活,沉下心來在道觀修行。”
陳默苦笑,說:“我看在這裏最適合叫‘智缺’的是師兄你啊。”
智巡哈哈一笑,說:“都是千年的狐狸,你也別和我謙虛。給你三個月時間,想辦法把智成除掉。”
殺掉一個朝夕相處的人並不容易,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最好是做成自然死亡,或者意外死亡的假象。
“師兄,那你的八卦圖是否可以給借我看幾天?也許我還能從中看出些其它門道。”
智巡猶豫了一下,說:“你怕我們丟下你先走?”
陳默笑道:“那我倒不怕,因為時間不準的說法也隻是我的一種猜測,並不代表絕對。如你們先出去了,反倒是給我趟路,證明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
智巡臉色微變,說:“小子,說了半天,你原來在誆我?”
“師兄此言差矣,八卦陣變幻無窮,如今沒人敢說能絕對參透八卦陣。我隻是想更多的了解下。況且有智閑幫你,我怎麼敢耍花招。”
“你最好別耍花招。”
陳默一臉無害的笑容,伸出手要八卦陣圖。
智巡把八卦圖交到陳默手中,說:“你隻能看三天。”
陳默點頭,將八卦圖裝進口袋,然後離開了儲物間。此時,掃院子的智處也掃完了院子,和他四目相對,智處對陳默笑了笑,然後回到了自己房間。
這還是陳默第一次見智處笑,讓他立刻渾身有些不自在,他的笑是什麼意思?是放翁不在感到心情愉悅嗎?
小院裏人不多,但個個都不簡單,不簡單的人是不會無緣無故對人笑發出弱智般的笑容的。
回到房間,陳默掏出八卦圖,開始在紙上臨摹,三天時間足夠他臨摹出一幅一模一樣的八卦圖。
接下來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淡,但陳默卻感覺得出,在平淡的外表下小院中正暗流湧動。
首先是放翁,自從他參加完張天師的聖誕之後,就沒在他專屬的石凳上坐過,盯著大家幹完活會立刻回到自己房間,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如果不是知道放翁不是異能者,他還真以為放翁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修行。
除了放翁的反常還有智處,智處的變化也是在張天師的聖誕那他開始的。他開始對著人笑,見誰都笑眯眯的。開始沒覺得什麼,可每天都對著人笑,讓人心裏發毛。
智成也有些不正常,之前每天做完工他都會進房間休息,但最近喜歡在院子裏曬太陽。
這樣一來,小院裏的七個人,反倒是想謀劃著逃出道觀的陳默三個人顯得最正常了。
這天日頭正足,所有人都回房間午休,智成又坐在了曬太陽。陳默便從房間出來,徑直走到了他身邊坐下。
見智成扭頭看自己,陳默立刻躲開他的目光。
“師兄不午休嗎?”陳默問。
“不。”
陳默伸展了一下四肢,問:“你來道觀多少年了?”
“15年。”
“為什麼會來這裏?”
“和你一樣。”
陳默徒地一怔,然後很快又釋然了,智成會讀心術,自己來道觀已經一年多,他肯定是在自己不注意的時候,看透了自己心中所想。
不過他還是想進一步求證,說:“因為第五處?”
“是。”
“犯了什麼事?”
“間諜活動。”
陳默扭頭看向對方,正好和他四目相對,刹那間陳默覺得自己陷入了對方深邃的目光中。他心中一慌,忙避開對方的眼神,身上也冒出了一絲冷汗。
智成說:“我不是中國人,我是日本人。”
日本人來中國竊取情報,然後被關在了道觀裏,而且是一關15年,這其中一定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不過這些秘密陳默並不感興趣,他問:“想家嗎?”
“想。”
“你的家人也一定很想你。”
“我現在沒有家人,因為我的家人都死了。”
陳默歉意的說:“對不起。”
智成無聲的笑,說:“沒什麼對不起的。到了清雅道觀就要放下一切。”
“師兄還在想家,說明你也沒放下。”
智成點頭,說:“是呀。所以我才會一直待在這個小院裏。這輩子都離不開這裏。”
從他的話中,陳默立刻捕捉到了有價值的信息,智成說的是待在“小院”而不是“道觀”。
這說明什麼?說明道觀裏的俗家弟子,雖然不能離開道觀,可隻要達到一定的修為,是可以去道觀其它地方的。
“隻要放下心中的牽掛放,就可以去別的部門嗎?”
智成點頭,說:“對。”
“去其它部門有……”
“智殘,我們沒有必要進行這些毫意義的對話,你的心也根本沒在道觀,而在道觀外麵的世界。”
“原來師兄都看出來了。”
“不但我能看出來,小院裏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隻不過所有人都堅信,沒人可以離開,所以根本沒放在心上。”
“所有人中也包括你嗎?”
“我一直信奉,任何事都不是絕對的。但是我卻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單憑小院裏這些人,根本無法逃出去。”
“智巡也不行?”
智成笑道:“智巡是個極度自負的人,可他的學識卻和自負成反比,他唯一的優點就是執著。”
“那智閑呢?”
“他是一個高手,但僅僅是個高手而已。”
這是一個很中肯的評價。
“智處呢?他為什麼每天對著人笑?”
“因為高興,幸災樂禍的高興。”
“什麼事讓他那麼高興?”
“他可以離開道觀了,永遠的離開,再也不會回到這裏。”
陳默心頭一動,失聲問:“他為什麼可以離開?是有人來接他,還是他有逃出去辦法?”
智成笑道:“我說過,沒人可以逃出這裏。他的離開是死,今天晚上就會死。”
“……”陳默一時不能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智成繼續說:“他今天晚上會自殺。”
陳默恍然大悟,按照放翁的說法,的確隻有死了的人才能離開道觀。可他為什麼死?因為生無可戀,厭倦了每天枯燥的生活?
半晌之後,陳默又說:“典造最近也有些反常,他是為什麼?”
“因為傷心,她八十歲的老母親因病去世了。典造是個孝子,對於一個孝子來說,最痛苦的是莫過於父母去世卻不能送終。”
智成的話讓陳默想起了自己的親爹陳一根,雖然陳一根不能算個稱職的父親,可他自己也不能算是合格的兒子,而且更不是合格的丈夫和父親。
陳默饒有興致的說:“小院裏所有人都說完了,那說說你吧。”
“你終於問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
陳默尷尬的笑了笑,他說了這麼多,最想了解的確實是智成,因為智巡說過,隻要殺了他才會帶著陳默出去。
“師兄好眼力,竟然什麼事都瞞不過你。”
智成不理會陳默的馬屁,說:“你無非是想知道為什麼我和之前的作息時間不同了。原因很簡單,就是引起你的注意,然後等你來找我。”
陳默心頭一沉,對方會讀心術,既然看出自己一定會找他說話,那豈不是也知道自己有殺他的心?
“那我現在已經來找你了,你是不是要對我說點什麼?”
“你心中的仇恨已經讓你失去了理智,放手才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我放手,就能離開這裏嗎?”
“不能。”智成果斷的回答。
“既然不能離開道觀,我為什麼要放手?”
“因為你們中國人有句古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陳默嗤笑,勸人棄惡從善的話他聽的太多,耳朵幾乎都生出了繭子,自己落得如今這般地步,根本不是善惡有報,而是自己做的還不夠狠。
“我們中國還有句諺語,叫人擋殺人,佛擋殺·佛。殺了佛我就是佛。”
“狂妄。”
“如果謙虛能讓我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我可以謙虛。”
智成站起身,說:“既然你有殺·佛取而代之的野心,那就先來殺我吧。你不是受智巡的慫恿一直在謀劃如何殺我麼,如果你真能殺了我,我就相信你能殺·佛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