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芽一聲“叔”把陳默喊回了現實,豆芽今年有13歲了,想當年從大街上把他撿回來時才隻有9歲。四年時間,他長了足有一頭多,可能是因為正在長身體的原因,身子還是像個豆芽菜一樣苗條。
同時,陳默怎麼看豆芽,都覺得有點別扭,至於哪裏別扭,陳默也一時說不上來,而且這種別扭讓他覺得很不安。
自從豆芽被老丈人李修文領走後,陳默見他的次數寥寥無幾,看著他都有點陌生,以至於現在麵對他,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陳默招手示意豆芽過來,說:“來,最近幾天我事情比較多,都沒和你好好聊聊。”
豆芽走到陳默身邊,找了把椅子坐下,很理解的說:“我知道你忙。”
“你今年該上四年級了吧。”正常來說13歲的孩子,應該上五六年級,因為他上學晚,所以要比同齡的孩子低。
“是。”
“你被人綁架突然失蹤,估計家裏人都急壞了。我到現在也還沒和家裏說這件事,主要是不知道該和他們怎麼解釋。”
“你不知道怎麼說,可以當不知道這件事,等我回去後就說自己逃學,在外玩了幾天,大不了挨李姥爺一頓訓。”
陳默苦笑,說:“你李姥爺對你好嗎?”
“不壞。我都是住校,有時一個月才回去一次。叔,那些綁架我的人,說我是你兒子。是不是真的?”
“當然不是。這點你應該比我清楚。”
豆芽舔了下嘴唇,問:“那你為什麼冒著生命危險來救我?”
“因為……因為我是好人嘛。”
“你不是好人。好人不會偷東西。”
“我說的好人和偷不偷東西沒關係,而是……”陳默搜腸刮肚的想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詞來解釋,便說:“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
“我覺得你沒準真是我爸。”
陳默被他的話逗笑了,說:“要是被你親爸聽到你這麼說,他肯定難過死了。”
“我說的是真的。”
“為什麼?”陳默饒有興趣的問。
“你不覺得咱倆長得很像嗎?”
陳默盯著他看了半晌,豆芽眼睛不大,長臉,尖下巴,多少還有點招風耳,還別說真有點像。同時,陳默似乎知道了為什麼看豆芽別扭的原因。
“你是不是想認我當幹爹?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我之所以照顧你,是高家琪出國前叮囑過我。”
豆芽眨了眨眼睛,說“你是不是喜歡佳琪姐?”
話題的轉移讓陳默措不及防,說“喜歡,但是我隻把她當妹妹。”
“可我覺得不是,你對佳琪姐比對任何一個女人都好,比自己的老婆都好。”
陳默沒一時語塞,細想好像還真是這麼個情況,可自己的確沒對高家琪有過非分之想,難道這就是……
忽然,陳默覺得自己沒必要和一個蛋毛還沒長全的小屁孩討論這個話題,臉色一沉,說:“你個小兔崽子,這是你該考慮的問題嗎?小小年紀,什麼情啊愛的。我問你,那天你的槍是哪裏來的?是誰教你開槍的。”
“我從士兵身上拿的。開槍我是……李姥爺有槍,他曾經教過我。”
不用說,所謂的“拿”肯定是豆芽趁朝鮮士兵不注意,從對方身上偷的。這小偷坯子,竟然還沒學好。
陳默上下打量著他,以家長的口吻訓導說:“我不是告訴你,以後不能偷東西嗎,把你送到最好的學校,就是為了讓你學好。以後你要是在偷東西,我就敲斷你的手。”
“你不也是小偷,我也是跟你學的。再說了你又不是我爹,不能什麼都為我做主。”
“你個小崽子,竟然學會強嘴了。我還管不了你,你給我站起來!”
豆芽老老實實的站起來,可稚嫩的臉上還帶著不服氣,想當初豆芽對自己的話可是言聽計從,兩年不見竟然敢強嘴,這難道就是孩子所謂的叛逆期?
陳默怒氣衝衝的看著豆芽,說:“你現在真是翅膀硬了,我告訴你,回國後立刻給我滾蛋,你該去哪裏去哪裏,你願死願活和我沒關係。”
豆芽倔強的說:“不!就不!你不管我,李姥爺管我,李姥爺喜歡我。”
“你……你想造反是不是。”
縱觀兩人的談話,實在不像是長者與晚輩的說話方式,這也與陳默和豆芽從小的生活環境有關,陳默從小沒有母親,跟著陳一根生活,陳一根對他的教育方式簡單粗暴,非打即罵,從沒好好跟他說過話。豆芽是個孤兒,更是沒人管教,七八歲就開始跟著小偷團夥在街上偷東西,身上充滿了江湖氣。
陰差陽錯,兩人走到了一起,走到今天這種地步,與其說具有戲劇性,倒不如說偶然中帶著必然。所謂的必然,自然是指陳默的為人。
陳默不是好人,可即使最壞的人也有善良的一麵,也正是他的一善之念才有了如今的豆芽。
豆芽偷眼看著陳默,嘴裏小聲嘀咕了一句。陳默問他在說什麼,豆芽又低估了一句。
此時的陳默是真的生氣了,質問:“你在說什麼?”
豆芽倔強的抬起頭,說:“我說你是個混蛋!”
陳默被豆芽罵的一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說:“你說什麼?”
“我說你就是混蛋!徹頭徹尾的混蛋!”
陳默拍桌而起,說:“你可真是個白眼狼,竟然敢罵我!”
“就是罵你!你就不配當人的爹。誰當你兒子,誰肯定是上輩子作孽了。”
啪!
怒不可赦的陳默抽了豆芽一個嘴巴,可打完他又後悔了,他覺得自己實在沒必要和一個孩子較勁,想當初認識豆芽,隻是要利用他偷東西,後來留在身邊,也僅僅是因為一念之差,如今豆芽既然不知道感恩圖報,把自己當成仇人看待,大不了一拍兩散。自己這麼大人,打一個孩子,實在不應該。
豆芽被陳默打了個趔趄,眼裏含著淚花,臉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見,可是仍然梗著脖子不服氣。
陳默壓下心頭的怒火,無奈的說:“好,好,回國以後你立刻給我走。走的越遠越好。”
哇!
豆芽突然大聲的哭了起來,似乎要把所有的委屈都發泄出來。陳默忽然,覺得豆芽今天有點不對勁,因為據他對豆芽的了解,他人小鬼大,在剛認識自己的時這小崽子就會曲意奉承的討好,拍自己的馬屁。
今天他對自己為什麼這麼大的怨恨? 難道是因為自己不想認他當幹兒子?還是說豆芽被綁架之後,薛孟達父子對他說了什麼,所以才會讓他如此敵視自己。
豆芽哭著回了房間,陳默焦躁的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滿腦子都是不解,在抽了兩支煙後,他走出房間透氣。
夜風微涼,繁星似錦,彎月如鉤,四周還有此起彼伏的蟲鳴,在門口站崗的士兵看到陳默出來,悄悄的跑去給樸俊智報信。
金泰民有交代,陳默的一舉一動,都必須在樸俊智的監視之下。
不一會,樸俊智打著哈欠跑了過來,他問:“陳先生,大半夜不睡覺,是不是有事?”
“你可真是盡責。放心我不會跑的。”
“我不是那意思。”樸俊智訕笑著說。
“既然你來了,跟我去見薛子謙吧。”
“你不是才見過嗎?”樸俊智滿臉疑惑。
“是呀,我有事還要問問他。”陳默要在108團駐地自由走動,必須在樸俊智陪同下。
“好。”
兩個人踏著夜色,很快來到薛子謙被關押的住處。此時的薛子謙已經睡著了,可睡的並不踏實,當他聽到開門聲後,立刻從睡夢中驚醒。
房間裏的燈打開,照的他有些眼花,當看到陳默和樸俊智走進房間,立刻驚出了一身冷汗,結結巴巴的說:“幹什麼?你們要幹什麼?你不是說不會殺我的嗎?”
陳默徑直的坐在了椅子上,說:“別擔心,我們不是來要你命的。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薛子謙立刻鬆了口氣,說:“什麼事?”
“你們綁架豆芽後,都對他做了什麼?”
“豆芽?”薛子謙一時沒理解,可很快又反應過來,說:“你說你兒子啊。沒有,什麼也沒做。我們綁架他隻是想要挾你,沒必要對一個孩子做什麼。沒打也沒罵,而且你兒子很聰明,可能是怕受罪對我們也非常配合。”
“真沒做什麼?”
薛子謙點頭,說:“真沒有,我們是在晚上從學校把他綁架的,綁架非常順利,連學校的老師都不知道。”
“那你們對他說了什麼?”
“說讓他聽話,然後讓你來救他。不然就對他不客氣。”說完薛子謙又想起了什麼,說:“如果非說我們對他做了什麼,那就是怕他不是你兒子,我們給他做了份DNA的親子鑒定,監測結果相似率是98.8%。”
轟!
陳默的腦子瞬間炸開,整個人都呆若木雞。豆芽竟然是自己的兒子!那他的母親不就是戴小亞!
薛子謙嘴巴還在一張一合的說話,可是陳默卻什麼也聽不進去,這絕對是上天對他開的一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