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興盛環顧四周,見四周沒人就扭頭對坐在車上的許小嬌說:“許市長,你坐在車上等我一會兒,我來個小小的方便!”
許小嬌啐道:“呸!你方便就方便唄,告訴我幹嗎?”
葉興盛在附近的一棵小樹旁解決問題,正酣暢淋漓的時候,一個不經意的眼神扭頭看過去,他看到了車子的後視鏡。那麵小小的鏡子裏,許小嬌正往這邊看。許小嬌的目光仿佛點火器,倏地,讓葉興盛瞬間有了起應。等小解完畢好一會兒,他才恢複平靜。
重新回到車上,許小嬌不敢看他,雙頰紅得跟什麼似的。
氣氛有點尷尬,葉興盛發動車子,說:“許市長,這次礦難,要是傷亡慘重,可能有官員要倒黴了!”
葉興盛說的是實話,如果礦難造成嚴重後果,影響惡劣,那麼,肯定有大官要倒黴。至於是哪個官員,這個就不好說了。如果傷亡慘重,而且,市委書記胡佑福的靠山不夠牢固,那麼,丟官的說不定是胡佑福。如果胡佑福靠山牢固,那麼,市政府這邊,至少有一個副市長要倒黴。
而如果傷亡不慘重,媒體也沒將這件事捅出去,家屬情緒也控製得好,整個事件沒帶來惡劣影響,大官就沒事。但是,小官可就要倒黴了,譬如市安監局局長以及給該礦廠發放許可證的國土環境資源局局長等,這些官員能不被市紀委調查,已經算是大幸,丟官是難免的了。
葉興盛說這句話並沒有別的意思,隻不過想轉移話題,緩和一下剛才被許小嬌看到小解的尷尬氣氛,卻不料,被許小嬌誤會了。
許小嬌有些警惕,拋過來一個不滿的眼神:“葉興盛,你什麼意思?你詛咒我是不?”
葉興盛十分委屈:“我哪裏詛咒你了?我是實話實說!”將車子發動,繼續前行:“事實上,這件事不會輪不到您擔責。如果事故傷亡慘重,需要市政府有官員擔責,那麼擔責的隻能是一把手,或者分管副市長。而你這兩者都不是!如果是小官擔責,那隻能是安監局局長。”
許小嬌聽葉興盛說的很有道理,神色才緩了下來,她輕輕地歎息了一聲,感慨道:“所以說,官場不是那麼容易混的。除了處理複雜的人際關係,隻要工作中有一個疏忽,就能導致嚴重的後果。從這點來看,我倒是挺羨慕普通公務員的,他們隻要按時上下班,把手頭工作做好就什麼事都沒有了。他們這一生,雖不會有榮華富貴享受,卻是旱澇保收,日子相當安穩。安穩就是幸福!”
“沒錯!”葉興盛覺得,許小嬌的話說到他心坎上了:“既然如此,許市長,您當初為什麼當官?”
許小嬌撇撇嘴:“你光問我?你怎麼不說說你自己?你為什麼當官?”
葉興盛一陣苦笑,良久才答道:“我是身不由己!”
許小嬌說:“我也是身不由己!當領導提拔你的時候,你要是不想當官,那便等於得罪領導。而得罪了領導,哪怕你想當一個普通的公務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那倒是!”葉興盛深有感觸。就拿他來說吧,當初,得罪了上司章子梅,被章子梅給小鞋穿,發落到邊遠鄉村工作。要不是市委辦公廳調他到市委辦當市委書記秘書,他哪裏還能安穩地當公務員?
車子開出沒多遠,許小嬌又因為山路顛簸而不得不像剛才那樣平躺下來,頭枕著葉興盛的雙腿。跟剛才不同的是,山路的起伏越來越大,顛簸比剛才更加厲害了,隻要不小心,整個身子就要從座位上滾落。
許小嬌實在沒辦法,說:“葉興盛,山路顛簸太厲害,我抱著你可以嗎?”
葉興盛不假思索地說:“當然可以!我早就想跟你說了,隻是怕你罵我不正經而已!”
葉興盛這麼說,許小嬌就放心地環抱著葉興盛的腰,如此一來,她的腦袋就埋在葉興盛的小腹上,嗬出來的暖暖氣息透過衣服,吹在葉興盛小腹上,讓葉興盛體會到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發生礦難的地點涼亭村距離京海市中心有四十多公裏遠,車子快到涼亭村的時候,葉興盛先後接到市安監局局長和市委辦公廳廳務處副處長王宮和的電話,他們倆都反映,礦難救援工作已經有了進展,三人被救出,一人傷勢嚴重,另外一兩人傷勢較輕。此外,有一人被挖出來時,就已經死亡!剩下的兩名工人還被埋在地下,生死未卜。
葉興盛掛了電話,心裏沉甸甸的。礦難造成一人死亡,這樣的礦難不算大,也不算小。問題是,還有兩名工人埋在地下,這兩名工人要是不能活著出來,那麼礦難算是大了。
如此礦難,不讓媒體報道,普羅大眾可能不知曉,但是,如何都瞞不了省裏頭的。省裏頭要是追責起來,一旦龍振國不敵政敵,市委書記胡佑福估計會有危險。他身為市委書記秘書,自然要受到連累。
“葉興盛,你發什麼愣呢?還不快點向胡書記彙報情況?”葉興盛剛才的通話,許小嬌都聽在耳裏,見葉興盛發愣,她便輕輕地推了他一下。
葉興盛如夢初醒,趕緊給市委書記胡佑福打了個電話。
那頭的胡佑福沉吟片刻,聲音有點低沉:“我現在就趕過去!”
這一路從市裏開車過來,山路實在太顛簸,葉興盛擔心胡佑福吃不消,就勸道:“書記,發生礦難的地點距離市區有四十多公裏,山路很顛簸,我怕您吃不消。再說了,現場正在緊急救援,您趕到現場,說不定救援工作已經結束了。要不,您要是別過來了吧?”
胡佑福沉思片刻,問道:“市政府那邊,都有些什麼領導趕過去了?”
葉興盛說:“趙書記在外地出差,他委托許副市長趕赴現場,許市長正和我在一起。除此之外,分管安監局的副市長已經趕到現場。東文區的領導,在得知事故發生後,已經第一時間趕到現場!”
隻剩下兩名礦工埋在地下,現場又有這麼多領導,胡佑福對事故的處理還是挺滿意的。可是,他遲遲不發話,把葉興盛急的抓耳撓腮。葉興盛正要說什麼的時候,許小嬌直起身子,將手機搶過來,說:“胡書記,我是許小嬌!我這會兒正和葉秘書在一塊兒。這山路很顛簸,您就別過來了,我會指導相關人員做好搶救工作的!”
胡佑福這才發話說:“很好!既然這樣,那我就不過去了!關於礦難,我要說幾句。第一,必須不惜代價,將剩下的兩名工人給救出來。第二,對於傷者,吩咐市醫院的醫護人員,務必搶救過來,絕對不能再發生死亡事故。第三,必須安撫好死者家屬,盡可能滿足他們的要求,絕對不允許死者家屬聚眾鬧事,擴大事態!”
許小嬌說:“胡書記,您所說的,我都記下了,我會把您交代的及時傳達下去的!”
許小嬌掛了電話,把手機交還給葉興盛時,不經意間,看到葉興盛手機裏有一張照片。這張照片是路小玲的,那天,請路小玲吃飯的時候,葉興盛覺得路小玲吃飯的模樣很好看,就拿手機拍下來。
許小嬌看到這張照片,臉上出現有點複雜的神色:“葉興盛,這是你女友?”
葉興盛瞥了一眼手機屏幕,隨口答道:“不是!”伸手要去拿手機,許小嬌卻把手機給拿開了。
許小嬌仔細看了看手機屏幕,說:“這女孩蠻漂亮的,你眼光不錯!”
葉興盛苦笑了一下,說:“許市長,都跟你說了,她不是我女友,你怎麼還不信?”
許小嬌撇撇嘴:“是就是,有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談戀愛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幹嗎躲躲閃閃?”
葉興盛苦笑了一下說:“你光說我,你怎麼不說你自己?我問你男友或者丈夫的情況,你比我都還忌諱,好不好?”
許小嬌瞬間變了臉色,將手機塞到葉興盛手上:“手機還給你!不就問你一句話嗎?幹嗎上綱上線,這麼小心眼!”
葉興盛再次哭笑不得,這哪裏是他上綱上線了?分明是許小嬌上綱上線,這美女,隻許她懟別人,不許別人懟她,有她這麼霸道的嗎?不過,許小嬌到底是常務副市長,葉興盛顧及她的身份,就沒跟她計較。“許市長,山路顛簸,你還要不要躺在我腿上?”
“要,當然要!”許小嬌重新躺在葉興盛的雙腿上。不過,很快地,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倏地又坐起來:“不行,快到涼亭村了,我必須得坐起來,不然,讓別人看到就不好了!”
葉興盛看了看導航儀屏幕,說:“距離涼亭村還有兩公裏多的路程呢,你再躺一會兒吧,我可不希望你因為暈車而嘔吐!”
許小嬌想了想,說:“那好吧,那我就再躺一會兒。待會兒,快到涼亭村的時候,你要提醒我,讓我坐起來,不然,讓別人看到,我就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