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把我的心偷走了
車子開了導航，到海榮叔住的地方需要一個多小時。
傅淵渟讓時璨坐副駕，他開車。
時璨本著“閉嘴”的原則，在副駕上安靜地看著手機。
車子在馬路上以平緩的速度前行著，車內更是出奇的安靜。
主要是時璨沒有開口，她一閉嘴，全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說話。”傅淵渟忽然開口，冒出這麼兩個字來。
時璨的腦袋從手機屏幕上抬了起來，道：“你不是讓我閉嘴嘛？現在要讓我說話了？萬一我又說出些你不喜歡話，你把我撂這兒我怎麼辦？”
傅淵渟知道時璨喜歡跟他抬杠，吵吵鬧鬧，嘰嘰喳喳。
五年前忽然間消失，他的世界瞬間失去聲音。
現在，明明她就在身邊，隻有她不斷說話，仿佛才能確定她是真的存在的。
“那我調頭回去，我不喜歡開夜路，容易出車禍。”傅淵渟說著，還真的有減速調頭的意思。
時璨吃不準他是真的要調頭還是戲弄她，但不管是哪樣，她都得屈服。
“行吧行吧，你想聽我說什麼？”時璨妥協。
“隨便。”隻要聽著聲音就好了。
時璨莞爾，“那就跟你說說我在英國的那些男朋友們好了。”
傅淵渟微微轉頭，目光冷冷的掃了時璨一眼，仿佛在說：編，就繼續編！
“你不樂意聽這個，那說什麼呀？跟你說解剖屍體嗎？你好像也不感興趣。”時璨似乎現在才發現，自己和傅淵渟之間似乎真的沒有什麼共同語言。
五年前是這樣，五年後還是這樣。
那時候她不管他感不感興趣，就一股腦兒地將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告訴他，現在想想，他那時候很少回應。年少無知的她以為他不過是不善言談，沉默寡言。
現在才明白，不過是不想搭理她罷了。
“說說你在英國的事情。”傅淵渟淡聲道。
“我在英國啊……”時璨頓了一下，“你這麼想了解我在英國的生活，這麼想了解我過去五年都經曆過什麼，這麼關心我？”
時璨覺得，這話一出，傅淵渟又得讓她閉嘴。
但……沒有。
自知無趣，時璨沒再說那些沒有一點營養的情話。
“其實……我在英國的生活和在這邊，也沒什麼區別。學校宿舍兩點一線，偶爾和朋友……不，男朋友出去逛街吃飯看電影。我長得漂亮，性格又好，主要是長得漂亮，追我的男生特別多，都要挑花眼了。”時璨“回憶”自己在英國的那段日子。
“但我們學醫的吧，得清心寡欲，所以我換男朋友換得沒有那麼勤。後來我們的老教授跟我說，我這個性子救活人可能有點風險，不如轉去解剖學那邊，於是我就去了。和死人打交道的確和比活人要容易太多了。”
編得差不多，時璨覺得自己要是哪天不想和死人打交道，就去當編劇吧。
“差不多了，你又不願意聽我和我眾多男朋友的故事，就隻有這些了。”
傅淵渟沒說話，隻是摸了煙出來點上。
他單手控製著方向盤，長指一根一根地扣著方向盤，手背上的根骨凸起一直延伸到腕間的黑色手表處。
那隻夾著煙的手擱在車窗上，沒夾煙的那幾隻手指點著車窗，拿煙的姿勢看得出是個老煙槍了。
但這男人的魅力，就體現在這兒。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子成熟男人的味道，眼神中又帶著點高深莫測。
越是覺得神秘，就越想去探究。
哎……這個男人到底是帥的。
而且，帥得可能還和別人不一樣。
“換男朋友那麼勤？”男人開口，聲音中帶著點戲謔。
“是啊！”時璨想都沒想就回答了。
“就沒一個比我好的？”
“……”她就知道，這個男人主動發問，肯定不是什麼好征兆。
拐彎抹角地誇他自己多優秀。
“對呀，你最好了呀！好到我忘不掉，沒辦法開始下一段感情。那麼傅公子，你是不是應該補償我？”時璨以退為進。
她知道，懟傅淵渟的話，最後她可能得不到什麼好處。
反倒是認慫，順著他的話，反倒是會讓這個男人束手無措。
傅淵渟的眸色暗了幾分，道：“再等等。”
“嗯？”時璨微微一愣，愣是沒明白“再等等”是什麼意思，“補償就補償，還需要等什麼？”
“你閉嘴吧！”
“你看你這人，讓我說話的是你，讓我閉嘴的還是你，你說你到底想怎麼樣吧？不行咱兩下去打一架，誰贏了聽誰的。”時璨以前沒覺得傅淵渟的情緒波動這麼厲害，現在真的想一出是一出，讓人惱火。
“你打不過我。”
“那你就不能讓讓我，我是女生好吧！”時璨哼了一聲。
傅淵渟也沒有理她，而是開了車內的音響。
早開音樂提神不就好了，非要搞那麼多事情幹什麼？
時璨轉了個身，幾乎是大半個身子都背對著傅淵渟。
他扭頭看了眼時璨，從車窗玻璃的反光上，看到時璨微微鼓起的腮幫子。
還真是……說生氣就生氣。
車內的音樂響起，舒緩而又有點……傷感的歌。
時璨聽到這首歌的時候，是傷感的感覺。
“在沒風的地方找太陽，
在你冷的地方做暖陽，
往事匆匆，
你總太天真……”
她活到現在，風雪是他給的，歡樂也是他給的，怪隻怪她太天真。
後麵的路程，時璨和傅淵渟都沒再說話。
一個專心開車，一個專心看著車窗外的漆黑一片。
車子開到古鎮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而且裏麵的路很小，車子根本開不進去。
傅淵渟停車熄火，解開安全帶，叫醒副駕上睡著了的時璨。
“到了。”他拍了拍她的肩膀。
本就睡得不深，時璨很快醒了過來，望著擋風玻璃前的星星點點，問道：“到了？”
“嗯，裏麵車子開不進去，下車。”
“哦。”時璨順手解開了安全帶就要下車，心裏頭大概隻想快點去找到海榮叔。
沒想到被傅淵渟抓住了手腕。
“嗯？幹嘛？”
“現在我們兩個都不清楚裏麵的情況，如果有什麼狀況的話，你能跑就跑。”傅淵渟語重心長地說。
“放心吧，有危險你頂上我拔腿就跑。”
“……”傅淵渟沉眼看著時璨，“我是認真的。”
“我懂，愛情誠可貴，生命價更高。”時璨拍了拍傅淵渟的肩膀，同樣用沉重的語氣說道。
但相較於傅淵渟沉重中的嚴肅，時璨的就顯得不正經多了。
她似乎，並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她一直都沒意識到。
她用一腔孤勇走到現在，哪怕渾身是傷也在所不惜。
他看著她打開車門下車，站在車頭等他。
傅淵渟皺了皺眉，到底是打開車子的櫃子，從裏麵拿了一把小巧別致的槍出來，別在腰後。
下車之後，傅淵渟走到時璨身邊，將試圖往前走的人給拉到自己身邊。
“你幹嘛呀貼我這麼近？你趁著月黑風高想對我幹什麼？”
“要對你幹什麼，剛才在車裏就幹了。”
男人說這話的時候，特意強調了“幹”這個字。
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時璨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時璨想懟回去，但又覺得沒什麼意思。
主要是……這個小鎮吧，真的挺安靜的。
一條青石板小路，隔著幾十米有一盞紅燈籠，小路旁邊是一條河，河對麵是黑簷白牆的房子。
關鍵是……沒人！
除了傅淵渟和時璨之外，時璨沒看到其他人。
時璨不怕解剖屍體，但是對這種空蕩蕩又詭異的環境格外的討厭。
說白了，不是討厭，是害怕。
所以，她幹脆往傅淵渟那邊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那個……海榮叔家在幾號來著？”時璨現在恨不得扒在傅淵渟身上。
“81號。”傅淵渟看著臉都被嚇白了的時璨，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他大概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神此時有多柔和。
“那快點走啊，你快點！”
“剛才不還說我貼著你幹嘛？現在時小姐恨不得長在我身上，你想對我幹什麼，嗯？”傅淵渟扣著時璨腰的手，細細地摩挲了兩下。
夏天的衣料本來就薄，時璨甚至都能感覺到傅淵渟掌心的溫度透過T恤傳遞到她的腰上。
“我怕你冷！”
“我不冷，還有點熱。”說著，男人似乎要鬆開時璨的腰，要與她拉開距離。
當時璨感覺到傅淵渟的手要抽走的時候，她一把抓著傅淵渟的手，不放。
“別呀，我冷。”
說完，時璨聽到頭頂傅淵渟傳來的低笑聲，“是真的冷，還是嚇的？時小姐不怕解剖屍體，怕走夜路。”
其實傅淵渟早知道時璨怕走夜路，隻是沒想到五年過後，更嚴重了一些。
“你不怕嗎？這裏怎麼都覺得充斥這一股子舊社會鬼片的感覺，說不定待會兒就跳出來一個穿著官服的僵屍！你幹嘛要晚上帶我過來嘛？你這人真討厭，你是不是就想看我被嚇死？”越說，時璨就越覺得害怕。
什麼穿著官服的僵屍，說不定馬上就從某戶人家裏麵竄出來。
聽著時璨的聲音中帶著點哭腔，傅淵渟似乎有些自責，把人嚇哭了都！
“怕什麼，我不是還在？”
“你比僵屍更可怕！”
“怎麼說？”
“你把我的心偷走了！”
“……”傅淵渟太陽穴突突地跳著，“你還是閉嘴吧！”
這回，倒是傅淵渟不知道時璨是真的怕一個人走夜路，還是騙他的。
這麼多年過去，傅淵渟似乎還分不清時璨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