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安強怯怯地看了許小嬌一眼:“下達過的,這不春節了,沒人上班嗎?那些業主瘋了似的,沒有報建就搶著蓋房!”
隨著京海市的高速發展,不管是新街區還是老街區,都在拆遷。而拆遷賠償的根據之一是房屋麵積,業主為了多拿賠償,頂風作案,屢屢違建,這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這種現象也是京海市重點打擊的對象之一。
葉興盛深感事態重大,就把目光轉向許小嬌。卻見許小嬌皺了皺眉頭,臉色變得十分嚴肅:“符區長,這種現象必須堅決遏製!明天,你就通知城管局和住建局,派人向業主宣傳咱們的政策。隻要是新蓋的樓房,一概不在賠償範圍之內。與此同時,區城管局和住建局要每天不定時檢查,發現違建堅決製止並拆除。”
符安強點點頭:“成,我知道了!許市長請放心,我們一定堅決遏製住違建的不良勢頭!”
東文區區城管局局長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名叫於全龍,他上前一步,說:“許市長,符區長,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我想向兩位領導請示一下。遏製違建是城管局的責任,城管局責任責無旁貸,隻是,我擔心,個別業主情緒激動,一旦發生肢體衝突,造成人員傷亡,到時候,這個責任,我們城管局可承擔不起啊。所以,我向兩位領導提個意見,能否從公安局派些警力過來聯合執法?比如,能否派幾個聯防隊員?”
城管隊員執法過程中,難免會動作有些大,容易犯眾怒,造成衝突,這種事已經屢見不鮮。身為拆遷小組組長,許小嬌特別不願看到這種事。聯防隊員雖然處理衝突更加專業,但動作可能更加粗魯,讓聯防隊員加入到遏製違建的隊伍中,一旦鬧出什麼大問題,這個責任不是個人能承擔的。
許小嬌不想一個人承擔責任,就掃視了一下葉興盛和楊澤平,說:“葉處長,楊局長,你們兩個副組長都在,咱們統一一下意見吧?你們倆的意見如何?”
楊澤平自覺官職比葉興盛低,就把目光轉向葉興盛,那意思是讓葉興盛先發言。
葉興盛心想,這事兒要三個人意見都統一才能通過,他一個人發表意見,不等於決策是他個人做出的。關於打擊違建的問題,西文區城管局局長於全龍的提議其實很不錯。如果沒有專業人員確保安全問題,一旦出現傷亡事故,幾個拆遷小組的組長都脫不開責任的。“許市長,楊局長,我覺得於局長說的很有道理,找幾個聯防隊員參與打擊違建,效果可能會更好一些。”
楊澤平其實也讚同讓聯防隊員參與到打擊違建中,見葉興盛意見和自己一致,就說:“我讚同葉處長和於局長的意見!隻要是打擊違建,都會存在安全保障問題,讓專業負責安保的聯防隊員參與到打擊違建之中,那是再好不過了!”
兩名副組長都讚成於全龍的意見,許小嬌也就無話可說:“那就找一些專業素質過硬的聯防隊員參與到打擊違建之中!另外,符區長,關於違建的情況,回頭你統計一下具體情況,形成數據表格給我!”
符安強點點頭:“我會盡快統計出來的!”頓了頓,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符安強其實特別不願意許小嬌在這個時候來初訪拆遷戶。早在春節的時候,他和區相關領導去拆遷戶家中慰問過,說是慰問,其實是了解拆遷戶對拆遷的態度,結果很不樂觀。
家裏沒有鋪麵的拆遷戶,擔心分到的房子太少,那樣的話很不劃算。對他們來說,擁有一幢既有土地證又有房產證的小樓,遠比搬進商品樓好。自己的小樓不用像商品房那樣繳納物業費,獨門獨戶,多麼自由自在。如果拆遷賠償太少,他們自然不願拆遷。當然,最重要的是傳統觀念作祟,房子和土地都是老祖宗留下來的,守不住房子和土地,那便是對不起老祖宗!
家裏有鋪麵的拆遷戶就更不願拆遷了,一鋪養三代,鴻運路又是熱鬧街區,可以說是寸土寸金,拆遷後如果不賠償鋪麵給他們,他們等失去了一隻能源源不斷給他們下蛋的金雞,他們自然不願拆遷。
符安強那吞吞吐吐的樣子,葉興盛看在眼裏,問道:“符區長,還有什麼事嗎?”
“額,沒事了!”符安強搖搖頭,領著許小嬌前往預先定好的拆遷戶。
剛走進一條小巷,附近立馬圍過來幾個人圍觀。春節剛過,別說小巷,就是整條鴻運路都是冷冷清清,沒幾個人。這幾個人小聲議論的聲音,葉興盛等人聽得清清楚楚。
其中一人訕笑道:“土匪進村了......”
另外一人糾正說:“不是土匪,是鬼子......”
東文區副區長符安強的臉蛋一陣青,一陣紅,十分難堪。許小嬌身為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官算是很大了。她難得一次前來東文區考察工作,他卻讓她聽到這麼難聽的話,可別把她惹毛才好,否則,他這個副區長往後可有苦頭吃了,嚴重的話,估計連官帽都保不住。偷偷瞥了許小嬌一眼,這美女副市長戴著墨鏡,看不到她的表情。
許小嬌其實也已經聽到這刺耳的議論聲,心裏就很是不滿。東文區的相關領導,如果提前做好工作,肯定不是這個樣子。這些人這麼議論,說明拆遷戶對政府的拆遷工作還是持抵抗態度的。
符安強生怕那幾個人說出更加難聽的話,就悄悄地給區城管局局長於全龍遞了個眼色,於全龍趕緊悄悄地過去,將那幾個人給趕走。
趁著這個機會,符安強帶路,加快腳步,將眾人領往拆遷戶。這一路走過去,兩邊確實有不少違建樓房,有的剛封頂,有的架子搭好了準備施工。
這些違建樓房,雜亂無章,密密麻麻,嚴重破壞城市形象不說,還導致交通堵塞,居民出入困難。
“興盛兄弟,你是拆遷小組副組長,平時跟許市長有很多工作上的來往吧?”符安強假裝無意地走近葉興盛,低聲問道。
葉興盛一時不明白符安強的用意,就如實回答:“嗯,還行!隻要跟拆遷有關的事兒,我們都要交換一下意見!”
符安強看了許小嬌一眼,見許小嬌正在旁若無人地邁著步伐,就低聲說:“興盛兄弟,剛才那幾個人的話語,想必你都聽到了。回頭,你幫我在許市長麵前美言幾句,多說幾句好話。我們會努力把拆遷工作給做好的!”
符安強那諂媚的神色,讓葉興盛暗暗得意。以前,他手中沒有權力,被大雄鎮副鎮長周亮容欺壓。那時,別說符安強,就是周亮容,他都覺得官好大,根本惹不起。想不到,符安強今天如此百般討好他!人的命運就是這麼捉摸不定!
感念符安強以前幫忙教訓周亮容,葉興盛微微點頭:“符區長請放心,我會替你在許市長麵前說好話的。你也不用太擔心,許市長可不是那種睚眥必報的人!今天的事兒,你不必往心裏去!”
“那就好,那就好!”符安強嗬嗬地笑著。
很快,計劃初訪的拆遷戶家到了!
符安強在前麵帶頭,當推開這戶人家的門,葉興盛和許小嬌都愣住了。此拆遷戶不是別人,竟然是那個名叫李登邁的老頭。前段時間,葉興盛和許小嬌到省城跑資金,半路遇到洪水,兩人曾到一個野外的瓜棚裏躲雨,這個瓜棚正是李登邁搭建的。當時,李登邁就表示過,不想拆遷。如果非要拆遷,政府必須得賠償他鋪麵!
這真是無巧不成書,符安強竟然安排他們前來李登邁家初訪!
李登邁雖然年紀大,但是,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他一眼就認出了許小嬌和葉興盛,驚叫道:“你們是......”
符安強被李登邁的驚叫聲給嚇到了,事先,他可是跟李登邁說好的,待會兒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要來慰問,他必須表現友好一點。李登邁可是答應了他的,這會兒,這老頭幹嗎尖叫?他要是對許小嬌和葉興盛做出憤怒的過激行為,那可就麻煩了!
想到這裏,符安強臉色一沉,厲聲喝道:“李登邁,你大聲嚷嚷什麼呀?他們倆一個是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一個是市委辦廳務處副處長、市委書記秘書,還不快點向許市長和葉處長問好?”
符安強這麼一聲斷喝,讓李登邁更加震驚了,倒不是害怕符安強生氣,而是他萬萬沒料到,當初到他瓜棚裏躲雨的兩名男女,竟然是大官!
李登邁好久都沒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就這麼愣愣地一會兒看看已經摘下墨鏡的許小嬌,一會兒又看看葉興盛。
符安強見李登邁對他的話語充耳不聞,頓時來了氣,上前一步,怒喝道:“李登邁,你發什麼呆呢?跟你說話呢,沒長耳朵呀?”實在氣不過,就伸手將李登邁推了一下,李登邁根本沒提防,被符安強這麼一推,身體就趔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