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楊琴就到達了華京。她在老首長的門口足足等了五個小時,才得到了接見。楊琴知道老首長好茶、好茶具,臨行前將極品龍井和一套六位數的茶具帶了上去。老首長看到了茶具之後,對楊琴道:“楊琴啊,雖然你也好久沒來了,但是你還是記得我喜歡什麼的。”楊琴馬上說:“老首長,雖然楊琴不常來,可心裏無時無刻不想著老首長啊。”老首長道:“你也算是有心,今天我出門了一趟,讓你等了五個小時,你還是在這裏等著,心是誠的。說吧,有什麼事啊?”
老首長年紀大了,但還是能洞悉人心。楊琴此番過來肯定有事,這一點老首長早就看穿了。楊琴知道,再繞彎子也沒啥什麼意義,就坦言了在江中的問題,自己分管領域出了麻煩,死了兩個兒童的事情。老首長聽了之後,就將茶具放在了邊上,用老眼犀利地看著楊琴:“我曾經就多次對你們強調過。一個職位,更多的不是權力,權力當然有,但是更多的是責任。如履薄冰、如臨深淵,就是這個意思,隻要一放鬆心神就會粉身碎骨。”楊琴眼睛紅了,開始掉眼淚了,抽泣地說:“老首長,這次如果您不幫我,我就真的沒有出路了。”
女人的眼淚終歸是有用的。盡管楊琴也已經是五十來歲的人了,但是在老首長的眼中,卻始終是一個小女孩。老首長不忍地說:“你也知道,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什麼事情,並不是我們這些老古董說一聲就能算了。不過,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你今天在我這裏哭,我如果見死不救,也是不忍心啊。”楊琴馬上收起了眼淚,說:“謝謝老首長、謝謝老首長!”
老首長又盯著楊琴問:“我可以幫你去說,但是你得跟我保證,在廉潔的底線上你沒有問題!工作上出點事故,這是可以原諒的,誰人沒有犯過錯誤,我們都是從錯誤中汲取教訓過來的。但如果在廉潔上出了問題,就是腐化墮落,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就算今天救了你,明天還是救不了你!所以,你要向我保證沒有那方麵的問題,如果有的話,你現在就可以回去了。”
聽了這些話,楊琴的背後已經被汗濕了。但是她沒有辦法,為了自己,她隻能騙一次老首長:“我保證沒有這方麵的問題,老首長。”老首長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那就這樣吧,我拉下這張老臉去保你。”
沒有查不出的問題,隻有查或者不查的決心。張棕富按照章平心的要求,這次是認認真真地去查了。查出的結果,比預期中更加觸目驚心。張棕富向章平心做了詳細的彙報。章平心與沈偉光書記約了下午四點鍾,到沈偉光這裏彙報情況。
下午三點半,沈偉光卻讓梁健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梁健坐了下來,小盧給他上了茶,沈偉光從自己的辦公桌抽屜之中,取出了一包香煙。他說:“梁省長,這是你最喜歡抽的煙吧?”這是一包軟中華。沈偉光抽出了一根遞給了梁健。梁健接住了說:“沈書記有心。”但是,梁健沒有打火機,他平時都已經不抽煙了,所以也沒隨身攜帶打火機的習慣。
沈偉光卻已經拿出了一個,打著了火,伸到了梁健的麵前:“我平時辦公室,已經不抽煙。也就你來,跟你抽一支。”這等於是高級待遇。梁健就說:“謝謝沈書記。我平時其實也抽得少,如果不方便,我們可以不抽。”沈偉光自己也抽了一口,說:“沒事,沒事,抽吧。這次問題疫苗的事情終於算是平息了。梁省長功不可沒。”梁健謙虛道:“我也隻不過是湊巧認識兩位專家而已,其他也沒幫上什麼忙。”
沈偉光卻晃了晃手中的香煙道:“梁省長謙虛了,說實話,到了我們這個層麵也不看具體做了什麼事,反而,認識什麼人、與什麼人保持良好關係、關鍵時候得到誰的幫助,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梁健也不說話,點了點。
沈偉光又說:“疫情雖然控製住了。但是,深層次的問題還沒有解決。接下去我們必須處理人,否則難以向公眾交代啊。”梁健說:“沈書記說的是。災難有兩種,一種是天災、一種是人禍。這次的事情就是人禍。凡是人禍,我們就應該徹查,不僅是給公眾一個交代,更為建立更加完善的製度,來防止人禍的再次發生。”
沈偉光用手在桌子上一拍道:“你說得合我的心意,我也是這個意思。所以,下午我讓章平心同誌過來,就是商量這個事情。”此刻,沈偉光的秘書敲門進來,他身後跟著的就是省紀委書記章平心。梁健與章平心的眼神交流了一下,隨後就主動站了起來,對沈偉光說:“沈書記,你們商量事情吧,我先出去了。”
“哎,梁省長,你別走。”沈偉光從座位後走出來,對梁健說,“我們一起商量。”梁健和章平心一愣,按照職責範圍,梁健是常務副省長,主管政府日常工作,涉及幹部提拔任用和違紀幹部處理的事情,理應不該參與。但是,這番沈偉光卻偏偏讓梁健留下來。梁健慨然一笑道:“沈書記,你們要討論的可都是機密,我就不參加了吧?”
沈偉光卻說:“梁省長,你也是常委,沒有那麼多講究。這個事情我心裏有數,如果不適合你參加,我會讓你回避的。但是,這次,我和章書記都很希望能聽到你的意見。”章平心也朝梁健點了下頭,表示他也沒有要對梁健保密的意思。梁健這才坐了下來,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章平心本來就多帶了幾分資料,給沈偉光、梁健各一份,然後開始彙報了起來。梁健原本也猜測到,發生如此嚴重的問題疫苗問題,背後肯定有嚴重的監管漏洞和利益交換。沒有想到,卻是如此嚴重!簡直是潘浩一個人,將江中大部分涉及疫苗接種的醫院及其主管人員給腐蝕了,初步估算涉案金額就達上億,細查起來,還真不知道有多少了!
梁健簡直就想要拍案而起,喊“查,好好地查”。但是,最終他沒有將這份衝動說出口來。因為不合適。梁健也就忍住了,表麵上很鎮定。這時候,沈偉光也已經看完了,將那份資料狠狠地摔在了辦公桌上,一時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對章平心道:“章書記,你說說看,下一步怎麼辦!”
章平心隻說了一個字:“查。”沈偉光抬起了頭來,看向章平心:“對廳級及以下的,你放手去查,一個個的查實。我問的是,其中涉及楊琴同誌的問題,你打算怎麼處理?”章平心道:“楊琴同誌,是華京管理的幹部。我隻有監督權,沒有查案權。我會把有關問題線索,上交華京。”沈偉光點了點頭,正要同意,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因為三個人一直在投入地探討,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就顯得很有些刺耳。沈偉光的手機放在他辦公桌上,他慢慢走過去,但是當他看見了手機顯示的號碼時,就立刻抓了起來,來到了窗口:“首長,您好。嗯,我聽著呢……”然後,沈偉光就一直在聽電話,大概五分鍾之後,他才放下了手機,回到了沙發上,看了看章平心和梁健說:“關於楊琴同誌的問題,恐怕得緩一緩才能向華京報告。”
章平心一聽,為難地道:“這不符合要求,華京方麵非常明確,對涉及華京管理幹部的問題線索,必須及時上報。”沈偉光知道章平心剛直,如果強行阻止恐怕會跟章平心弄僵,就道:“對楊琴同誌的問題線索,你們已經收集完全了?找到明確證據了?”章平心想了想道:“這倒是沒有,線索是初步的。”沈偉光就說:“既然證據還沒明確,就繼續收集,盡量將問題線索搜集得全麵一些,再上報華京紀委。”這樣一來,其實也規避了時間方麵的要求。
沈偉光又看向了梁健:“梁省長,你怎麼看?”梁健猜到沈偉光肯定接到了一個重要電話,所以態度才會改變。假如他梁健執意要堅持,恐怕不是時候,效果也不會太明顯,於是就說:“關於這個問題,不是我的職責範圍,兩位書記拿主意吧。”
沈偉光當即就道:“那就這樣吧。章書記,國際互聯網大會馬上要召開,你們的調查取證工作要在極其保密的情況下進行,更不能外泄給新聞媒體,保密意識要增強。楊琴同誌的問題線索,再弄清楚一些,要對人家負責啊,畢竟是我們的副省長。”章平心心有不甘,但還是說:“明白了,沈書記。”
楊琴回到了江中,接到了老首長的電話,說這個事情暫時應該沒問題了。楊琴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她臉上的神采也恢複了一名女副省長的樣子。
段首長的手中,剛剛拿到了一份材料。這份材料正是互聯網大會籌備指導組長、掛職江中省副書記北川幾天前呈上來的,他也已經呈送了上去。如今,剛剛批示下來。
段首長看到上麵的批示:徹查江中醫療係統問題。北川同誌彙報及時,工作值得肯定,望再接再厲,指導好互聯網大會籌備工作。
段首長將這個批示轉交下麵處理。同時,給北川的父親北國去了一個電話。北川也很快得到了這個消息,心中對老辣的父親很是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