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茶,喝得讓人都忘了時間。幾人聊得十分痛快,就連曲魏,向來沒什麼笑容的臉上,也露出了幾許痛快的神色。
離開‘籬院’的時候,已經12點多了。
吳越摟著梁建的肩膀,站在籬院門口的那個石頭旁,深吸了一口氣,歎聲道:“真是很久沒像今天一樣暢快了。”
梁建轉過頭看他,他兩頰微紅,眼神微微迷離,就像是酒喝多了醉了一樣。
有人說過,喝茶也能喝醉,梁建以前不信。此刻看到吳越這模樣,不由得信了。
正要走,忽然那籬院裏又走出來幾個人,其中一個是女人,穿了一件白色的寬鬆長裙,在昏暗得燈光下特別的顯眼。
梁建他們幾人都站在這門口的小徑上,把路都擋住了。他們過來的時候,其中一人可能說了一句讓梁建他們讓讓,不過梁建他們都沒注意到。這下子,後麵那幾人中有人就火了。
“聾了嗎?讓你們讓讓沒聽到啊?這大半夜的,擋著路幹什麼,跟群鬼一樣!”喊這話的是一個滿臉絡腮胡的男子。大概四十來歲的樣子,似乎是有些喝多了。他這話說完,這手也伸了上來,直接往走在最後的沈連清肩膀上拍去。
沈連清聽到那話的時候,正轉過身去,他這手拍上來的時候,他看到了,立馬下意識地往後一躲,這一躲,就撞到了在他身後的侯堂柏。
侯堂柏被撞得趔趄了一下。梁建反應最快,伸手一把扶住了他。
那絡腮胡男人剛才的話,其實他們這些人都聽在了耳朵裏,別說他們這些人裏脾氣最鮮明的吳越,就連比較沉默的侯堂柏都皺起了眉頭。畢竟,大半夜的被人罵作鬼,誰也不痛快。何況,幾人本來心情挺不錯,這麼一來,這心情都被破壞了。而且,這男人還有動手的趨勢。
吳越第一個火了,推開曲魏和侯堂柏,然後一把把沈連清拉到了身後,站到了那個絡腮胡男人的麵前。
梁建擔心他跟人打起來,也連忙走了上來。
“怎麼著?還想動手?”吳越喝道!吳越這人別看他是從政的,可身上一直以來都有些痞氣。
那絡腮胡男人一聽這話,還真想上來動手,幸好被他後麵的同伴給拉住了。這時,那個身穿白裙的女人走了上來,朝著吳越看了看,忽而目光一動,落在了梁建身上,然後說道:“不好意思,我這位朋友有些喝多了,剛才冒犯各位了,我代他向各位道個歉,還望各位能夠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
這女子態度不錯,梁建也不想真的跟這些人吵起來,畢竟他們這些人身份都不一般,要是鬧起來,傳了出去,最不好看的還是梁建他們。於是,梁建就想說算了,不計較了。這話還沒出口,那被拉到後麵的絡腮胡男人卻不肯了,扯著嗓子喊:“肖瀟,你幹什麼呢!憑什麼跟他們道歉!”
“你閉嘴!”這位名叫肖瀟的女人,轉頭低聲喝了一句,聲音嚴厲。那絡腮胡男子本來是裝瘋賣傻的模樣,但被肖瀟這麼一嗬斥,竟然立即噤若寒蟬,不說話了。
梁建不由得詫異了一下,再看看其他幾個人,似乎都對這位肖瀟很是信服的樣子。頓時,對這位肖瀟女同誌高看了兩分。
一個女人能讓幾個大男人如此信服,多少都是有些手段的。
等她轉回頭的時候,梁建說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情,而且我們也有一定責任。”
“那這件事就這麼過了。”肖瀟說道。
梁建點點頭。
“那各位走嗎?不走的話,麻煩稍微讓一讓,讓我們稍微過一下好嗎?”肖瀟又道。
梁建帶著眾人,趕緊讓到了一邊。
肖瀟立即帶著這幾個人從他們身旁過去了。梁建的目光一直跟著那個女人,旁邊的吳越看到了,輕輕撞了他一下,低聲道:“怎麼?看上了?”
梁建白了他一眼,道:“瞎說什麼!我隻是覺得這女人挺厲害的。”
這時,曲魏忽然插進話來,道:“這女人叫肖瀟,是寧州定安路上那家安定書坊的老板。”
曲魏這話一出口,其餘幾人都詫異地看了過去。曲魏來寧州也沒有多久,沒想到,竟然認識這個肖瀟。
吳越故意調侃道:“看來曲市長好像對這個肖瀟挺熟悉嗎?”
曲魏道:“熟悉談不上,不過正好是有些了解。而且我認識她,她不認識我。”
“你可是寧州市長,這一個小小的書坊老板,竟然是你認識她,她不認識你?太奇怪了啊!”吳越又道。
曲魏看了他一眼,道:“這個肖瀟可不是什麼簡單的書坊老板。你有見過一個書坊開業,連濱海市市委書記都來賀禮的嗎?”
濱海市市委書記,可不是濱州市市委書記。濱海市是直轄市,濱海市委書記的位置可是直逼華京市市委書記。正如曲魏所說,一個書坊開業,一個委員來給賀禮,這是什麼樣的待遇。頓時這肖瀟的身份也就蒙上了濃濃的迷霧,將這幾人的心都給咯得癢癢的。
吳越最忍不住,搶先問道:“這肖瀟什麼身份?”
曲魏搖搖頭,道:“這個我不清楚,也查不到。”
梁建接過話,道:“能讓一個委員來賀禮的,身份往往非同小可。這樣的人到寧州來開書坊,自然是不希望別人認出來,這身份信息肯定是做過保密的。”
“確實。”侯堂柏點頭:“要不然輕鬆能查出來的話,這書坊也就不用開了,肯定成了某些官員的常駐之所了。”
吳越聽到這話,眼珠子一轉,道:“要不回頭我們找個時間,去那個書坊看一看?”
梁建聽到他這話,立即白了他一眼,道:“我覺得,你還是離那裏遠遠的最好。這個肖瀟對我們來說神秘,但對有些人來說,肯定不神秘。要不然那個濱海市市委書記也不可能來。一般人去那個書坊沒關係,但對我們來說,這個書坊很可能就是個是非之地,送你一句話,好奇害死貓!”
侯堂柏也點頭:“確實,我覺得梁建這話說得不錯。那地方,我也認為,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
吳越被兩人這麼一說,聳聳肩,道:“我也就是這麼一說,你們這些人,一點幽默感也沒有。”
梁建也懶得理他,他剛才那話,說的時候肯定是心裏動了這個心思的。
幾人又聊了幾句後,就各自坐車離開了。
梁建和沈連清坐了一個車。在車上的時候,梁建想起來的時候,沈連清說他已經有女朋友了。他便對沈連清說道:“跟我說說你那個女朋友。”
提及女朋友,沈連清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他羞澀地笑了一下,道:“她是一個中學老師,也是江中人。”
“也是江中人?”梁建驚訝道。
沈連清點點頭:“永州的。”
永州?梁建看了沈連清一眼,當初他和沈連清認識也是在永州。梁建不由得就想多了,他問:“你這女朋友不會是當初在永州就認識了吧?”
沈連清忙解釋:“不是的,我們是在太和的時候認識的。其實,我們認識才半年。不過,我們年紀都不小了,相處了半年覺得脾性各方麵都還算比較和諧,所以就打算進一步。正好這次回江中,我想著讓她也一起過來,見見您。要是您也覺得合適,那我跟她的事基本就這麼定了。”
“我覺得合適有什麼用,最關鍵是你自己覺得合適。這又不是給我找老婆。”梁建笑道。
沈連清道:“這我知道,但您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人。所以,我想讓您給我把把關。要是您都覺得她沒問題的,我覺得那她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
梁建看著他笑了笑,道:“你這話一說,我這肩膀上瞬間就重了重啊!你這是把你自己這後半輩子的婚姻幸福都交到我手上了呀!”
沈連清也不反駁,就在那笑。
梁建看著他,心裏覺得挺欣慰的。他沒來之前,打電話的時候,覺得他似乎是有些變化,可見了麵,除了感覺他胖了點之外,其他方麵,給他的感覺還是和從前差不多。這種感覺讓梁建心裏十分的安心。
其實,這一趟梁建回江中,又何嚐一是一場博弈。雖然說他背後有唐家有項部長,但對於梁建來說,這兩方麵的關係,能不用就不用。所以,他這一趟過來,心中還是有一定壓力的。而沈連清的到來,並且一如當初,這種感覺讓梁建心中的壓力減輕了不少。再加上,今天晚上,吳越杜明亮,還有侯堂柏曲魏這些人的表現,讓梁建心中忽然間就充滿了鬥誌和光明。
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在江中闖出一番屬於自己的天地。終有一天,別人說起他,不會再把唐家後人,項部長的女婿這兩個標簽作為他僅有的兩個標簽。
他感激老唐,感激老項,但這不代表他心中就不渴望有自己的成就,有他自己獨立的名聲。
車子將梁建送到招待所後,梁建下車前對沈連清說:“你要是暫時沒地方住,回頭就住我這邊來好了。正好還有個房間是空著的。”沈連清點點頭。
車子又將沈連清給帶走了。梁建站在原地,看著那個汽車尾燈漸行漸遠,心裏有許多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