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透過白色紗簾落進房間裏,蒙蒙綽綽中,梁健睜開惺忪的眼,看到天花板上的水晶燈,皺了皺眉。
幾秒後,昨晚的記憶如水般湧上心頭,頓時心中一驚,忙坐起來往旁邊看,沒有楊彎的身影,房間裏,也不像是激情過後那種狼藉的樣子,梁健心裏鬆了一鬆。在床沿坐了一會,去洗手間,看著鏡子中臉上還殘存著幾分醉意的自己,有些迷茫。
昨晚,他和楊彎在吃飯,不知不覺間喝多了一點,他要自己回去,楊彎非說要送他回去,然後呢?
梁健一邊想,一邊下意識地去摸了摸左邊的那隻胳膊。那種柔軟銷魂的感覺,似乎還停留在那裏。
片刻後,梁健猛地一個激靈,暗自罵了自己一聲,想什麼呢!
在心底狠狠地鄙夷了自己一頓後,梁健擰開水龍頭,冷水洗了把臉,人的精神清醒了不少。從洗手間出來,他在沙發上坐了會兒,回想了一會昨夜的事情,但似乎記憶在楊彎堅持要送他回酒店那裏就斷篇了。
梁健又忍不住在心底裏狠狠地嘲諷了自己一把,竟是如此失態,喝酒也就算了,人家美女沒事,自己先把自己喝醉了,這叫什麼事。
梁健看了看時間,原本這個時候,楊彎也該送早飯來了。梁健等了會,見楊彎沒來,便打了個電話給沈連清。
他和小五已經在門口了。開了門,沈連清看了下梁健,道:“你覺得還好嗎?”
梁健詫異了一下,道:“還好呀,怎麼了?”
“您昨天喝多了,楊經理把您送到這裏後,打了電話給我。我來了之後,您還拉著人家楊經理不讓走,非要讓她跟你聊什麼卡夫卡的文學價值。”沈連清一臉想笑不敢笑的表情。
梁健聽到這話,瞬間感覺自己這三十多年的臉可是被這一頓酒給全毀了。不過,梁健有一點覺得奇怪,昨天他也喝得不多,怎麼會醉得這麼厲害呢?
梁健問沈連清:“那楊經理呢?她怎麼樣?”
沈連清回答:“她還好,不過好像也有點多了。後來,小五送她回去了。對了,她走之前讓我跟您說一聲,她這兩天要出差,不在賓館。”
怪不得今天沒來送早飯。梁健有些遺憾地說:“那看來今天,我們隻能外麵找東西吃了!”
“其他人應該會送的吧。”沈連清道。
梁健說:“時間也不早了,路上買點吧。走吧。”
“好的。那我跟賓館的人說一聲。”沈連清一邊跟著梁健往電梯走,一邊給賓館前台打電話。
路上的時候,梁健想沈連清說的那句話:楊彎將他送回房後,給沈連清打了電話,把他叫了上來。
梁健忽然想起,禾常青曾經對楊彎的評價,說是個奇女子。想到這裏,他不由得微微一笑,楊彎還真是個‘奇特’的女子。
再回憶包廂裏楊彎的動作,楊彎眉眼裏散發的曖昧,梁健還以為她對自己有什麼想法。可笑自己,到最後還在努力守住清高。沒想到,到最後,人家根本對他就沒想法。
梁健再次覺得,自己這張臉,是真的丟完了。
想著想著,便到了市政府。小五停了車,又跑出去買早飯去了,梁健和沈連清則是直接去辦公室。今天待會兒還有一個會議。
梁健想到婁江源,他和他也有幾天沒有碰麵了。有什麼事,也都是通過秘書來溝通,還真是沒趣!
梁健自嘲地哼了一聲後,抬頭問沈連清:“待會會議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沈連清眼睛裏掠過一絲複雜,道:“都準備好了。”
梁健沒注意到,點點頭就去做自己的事了。沈連清將茶端過來後,站在桌子前麵,沒走。梁健詫異地抬頭看他,問:“怎麼了?”
沈連清遲疑了許久,才開口問:“我走後,誰來接班,定下來了嗎?”
梁健想到禾常青之前推薦的那個34歲的年輕人,便對沈連清說道:“有目標,但具體會不會用,還要考察一下。”
沈連清猶豫了一下,又問:“能告訴我是誰嗎?”
梁健知道沈連清是為了什麼,他是不放心。他歎了一聲,無奈地笑了笑,然後將禾常青給他的那份資料給找了出來,然後給了沈連清。
“小店區組織部的,你可以幫忙考察一下,看看人品能力方麵怎麼樣。”梁健笑著說道。沈連清也笑了笑,答:“好的。”
梁健看著他,沉默了一會,歎聲道:“放心吧,我沒事的。這麼多年了,該經曆的我也經曆了不少,隻要守住我自己的原則,大不了也就是這個官不當了。所以,你不用替我擔心。你就好好地走自己的路就行了!”
沈連清點點頭,然後咧嘴一笑,道:“這樣也好,那我就努力一把,說不定,以後還能跟您並肩作戰!”
“你有這個想法很好。那我就期待這一天!”梁健道。
沈連清走後,梁健坐在那裏,莫名的就有些感傷。到底也是身前身後地跟了多年的人,一下子要到其他地方去了,還真是有些不舍得。
不過,再不舍得,該放手的也隻能放手。在他身邊,沈連清永遠隻能是一個秘書。這對沈連清來說,太不公平。
梁健笑了笑,繼續埋頭工作中。
十點,常委會議召開。
原本十一人的常委,今天出席的隻有七個人。餘有為的落馬,牽扯到了城西科創區黨工委黃建斌,還有常務副市長耿直,耿直在梁健恢複職位之前就已經被帶走,黃建斌前幾天被召去省裏述職後,就沒有回來,很大可能是回不來了。統戰部部長徐磊又因為年歲大了,身體不適,告假已經有段時間了,所以今天也有沒有出席。
梁健進門後,掃了一圈後,將目光落在了婁江源身上,他低頭在看文件。其他幾人要站起來,梁健抬手示意他們就坐著吧。
坐下後,婁江源抬頭跟梁健打了個招呼。梁健微微笑了笑,然後問他:“你先說,還是我先說?”
婁江源道:“你主持會議,你先說吧。”
“好!那就我先說吧。”梁健將麵前的話筒往邊上一移,然後目光掃了一圈坐在兩邊的眾人,道:“今天總共少了四個人。”頓了頓,又說:“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但,我相信,太和市是在往好的方向走,隻要大家同心協力,勁往一處使,你們說對不對?”
梁健說完看了一眼婁江源。其他人,都注意到了梁健的眼神,心裏各有盤算。這時,廣豫元接過話:“梁書記事事都為太和市的心,我們大家都是知道的。梁書記您放心,我們一定會跟隨您的指導,一起努力把太和市搞好!”
梁健看了他一眼,笑笑說道:“隻要你們都有把太和市搞好的決心就好。那接下來,我們就說說正事吧。今天要說的,主要是三件……”
“我插個話!”婁江源忽然插進話來。梁健心裏有些不悅,同時也多了些警惕。他看向婁江源,道:“江源同誌,你想說什麼?”
婁江源朝他說道:“不好意思,梁書記,打斷你的話。我怕待會沒機會說,所以就隻好先說了。我想說的事情,是城東項目的事情。”
梁健眉頭微微一皺。婁江源突然將城東項目的事情,搬上常委會,這是要將他的軍啊!不過這個會議開始之前,梁健也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可能。所以,倒也不算意外。梁健看著婁江源,平靜地問:“江源同誌對城東項目有什麼看法嗎?”
婁江源道:“城東項目我是支持的,這一點,您知道,大家也都清楚。不過,我對城東項目的承建方華晨集團,有點不放心。不知道梁書記知不知道,省裏的審計團隊進駐華晨集團已經有些日子,據說,現在還沒結束。雖然還省裏還沒有確定的消息出來,但這麼長時間,要說完全沒問題,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說完,他看向梁健。他這是有備而來。
梁健心底斟酌了一下後,道:“這個事情,我這幾天已經收到了消息的。不過,我的想法跟你有些不同。省裏的審計團隊進駐華晨集團這麼久了,要是有問題,憑審計團隊的能力,恐怕早就發現了,又何必需要這麼多時間。”
“梁書記這話的意思是……”婁江源看著梁健,眼神冷靜,“您覺得省裏很有可能是故意在為難華晨集團?”
這話一出,不光梁健心裏驚了一下。其他人,也都紛紛麵色微變。婁江源這是在給梁健扣大帽子啊!其他五個常委會,明德可能是反應最為遲鈍的,他還不知道梁健和婁江源之間的關係已經不是之前了。聽到婁江源說出這話,頓時滿臉驚訝地看向了婁江源。
梁健掃了一圈這些人的神色變化,心底裏有些不想承認的難過。他抿著嘴笑了一下,然後看向婁江源,淡淡道:“江源同誌這麼大的帽子,我可不敢戴!”
婁江源笑笑,話鋒一轉,道:“我也就是隨口一說,您別往心裏去。不過,我覺得,對於城東項目,我們還是應該慎重一點。華晨集團現在是一身的虱子自顧不暇,我們的情況不比其他市,等不起啊!”
梁健道:“你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華晨集團的誠意擺在那裏,昨天他打過來的五百萬剛發到居民手裏,現在外麵的人都知道華晨集團跟我們太和市合作,我們這個時候翻臉不認人,不太合適吧?這政府跟人一樣,都是要臉麵的。如果我們連這點信譽都沒有,這不是自己把臉放在地上,讓別人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