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英又來到了辦公室,對旅遊局方麵簡單吩咐了幾句,死難導遊家屬的工作,由旅遊局方麵去協調解決。胡小英認為,關鍵還是要做好縣長石劍鋒家屬的工作,石劍鋒的家屬,目前還不知道石劍鋒車禍遇難的事情。知道之後,會作何反映可想而知。
胡小英說:“葛書記,最好你親自前往石縣長家裏一趟,把這個消息告訴石劍鋒的家屬,然後落實人員照顧好他的家人,穩住家屬的情緒,使他們能夠平穩度過這段艱難的日子。等到甄市長接回考察團之後,善後的事情也要妥善安排好。”
葛東說:“石縣長是我多年同事,也是南山縣的縣長,他也是因公出國,是為公事出的事,他們家屬的問題我們南山縣一定會安排好的。回去後,我們會立刻成立治喪小組,我想小組長就由梁健書記擔任,我會每天過問,每天向胡書記彙報情況。”
胡小英朝梁健看來一眼,囑咐了一句:“梁書記,我知道你工作任務也很重,其他的事情,可以先放放,也可交給手下去辦,先把這個事情處理好。”梁健鄭重點頭:“胡書記,我明白了。這些天我集中做好這方麵的工作。”
胡小英對梁健的工作向來放心,說:“那我們就這樣。”
從市委大樓出來,葛東接起了一個電話。梁健在一邊等著葛東,想要問他是否馬上就去石劍鋒家裏。葛東打完了電話,也不跟梁健解釋,就說:“我臨時有事了,一下子還沒法去見石縣長的家屬,這樣吧,你全權代表縣裏去一趟吧。這事就全部委托你了,有情況向我報告就行了。”
梁健很是懷疑,葛東是故意不想去見石劍鋒的家屬。葛東擔任縣委書記以來,與石劍鋒的關係很是微妙。兩個人既有共同利益,又有重要分歧。共同利益,就是在小龍礦業方麵,他們曾經都拿過很大的好處。分歧方麵,那就是石劍鋒也不是一個全無野心的人,他也一直覬覦著葛東屁股下麵縣委書記的位置。
但作為縣委書記,與石劍鋒共事了這麼多年,遇上這種事情,以往的各種恩恩怨怨都應該煙消雲散才對啊。親自上門一趟是作為同事的最基本道德了。梁健是這麼想的。況且市委也已經明確,妥善安撫好石劍鋒的家屬,是這兩天的頭等大事。
縣委書記葛東卻在這個事情,將這事一股腦兒扔給了梁健。作為副手,梁健當然隻能接手。縣委書記葛東上了自己的專車揚長而去,梁健也不細想這事,上了車,讓秘書張嘉馬上去查詢石縣長家人的聯係情況,並打算立即前往。
張嘉這個小夥子辦事利索,他打了電話給縣委辦秘書科,找到了聯係方式,還了解了石劍鋒的家庭情況,向梁健作了彙報。
楊麗娟是鏡州市第十五中學的教師。這第十五中學坐落在鏡州市郊區,也算是省級重點高中。石劍鋒和楊麗娟共同生育了一個女兒,今年剛剛考上了廈門大學讀書,目前還在廈門。這三口之家,老公從政、妻子教書,女兒讀大學,真是一個幸福的小家庭。但是,如今這個小家庭的頂梁柱坍塌了,這幸福的基石也就此轟然倒塌。
梁健心裏也充滿了同情和惋惜。梁健不由也產生一絲人生無奈的感慨,難道這人真有命運這一回事嗎?如果沒有的話,這麼一個幸福的家庭,忽然就發生了這樣的意外。況且,石縣長一直都是好好的,偏偏在去美國的時候出事了。人生有時候很難解釋。
梁健對張嘉說:“你給楊麗娟打個電話,說我們這就去看她。”張嘉遵照梁健的意思就給石劍鋒的愛人楊麗娟打電話過去。但是電話沒有打通。
張嘉又給楊麗娟所在的第十五中學校辦打了電話過去,詢問楊麗娟在不在學校。校辦聽說是南山縣委領導找楊麗娟,就告知楊麗娟正在上課,還有十五分鍾下課。
梁健說:“我們直接去第十五中學吧。”
到了第十五中學,校辦的人在門口等候,引著梁健去了行政樓的校長室。校長郭海是一個特級教師,在整個鏡州市中學教育界都是知名教師。他熱情的跟梁健握了手,說:“梁書記,我是早就聽說你了,就是沒有機會見麵,沒想到梁書記這麼年輕瀟灑。”
梁健心想,郭海如果真的聽說過自己,那應該也是自己在擔任市長秘書的時候。梁健說:“我對郭校長,也是聞名未曾見麵。”如果在平時,梁健或許會跟郭海暢談一下,但是今天的情況特殊,他不想多說與主題無關的話。
梁健說:“今天特意過來,是有事找楊麗娟老師。”郭海鄭重地坐直了身子說:“梁書記請說,我已經讓人去請楊麗娟老師過來了,她剛剛下課。”
梁健點了點頭說:“郭校長,我先告訴你一下,呆會也要麻煩你幫助一起安慰一下楊老師,畢竟你是校長,對她的性格都比較了解。”郭海聽梁健這麼說,就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認真聽梁健說下去。
梁健說:“楊老師的丈夫,也就是我們南山縣縣長石劍鋒同誌,在美國考察期間,遭遇了車禍,不幸遇難。”“什麼?”郭海很是震驚,“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梁健說:“我們也很是意外。但已經確認,這是事實了。”郭海還是難以置信地道:“這對楊老師來說,會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嘟、嘟”地敲門聲響了起來。梁健轉過身去,隻見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女人,麵帶微笑地站在門口。她麵目姣好、臉色白嫩、身材勻稱,給人一種很恬淡的感覺。梁健很有些驚訝,石劍鋒的妻子,竟然是一個這麼淡然的女人。
楊麗娟臉上的笑,讓梁健更感同情,都不忍心將那個慘痛的消息告訴她。
“郭校長,你好,有事找我啊?”楊麗娟緩緩走了進來,然後朝梁健看了一眼,露出疑惑的目光。
盡管梁健和石劍鋒是同事,但是在家庭生活上並沒有交集,因此楊麗娟今天是第一次見到梁健,為此露出疑問也屬正常。
與楊麗娟的悅人微笑相比,校長郭海的神色顯得凝重得多:“今天是南山縣委副書記梁健同誌來看你。”
楊麗娟臉上的微笑一凝:“南山縣梁書記?”
梁健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由於楊麗娟是女性,他也不方便過去握手,隻是點了點頭:“是的,楊老師,我是副書記梁健。今天來,是有個消息,想要單獨通知你。”
聽梁健話語之中有“單獨”兩字,郭海說:“那你們先談,我出去一下。”郭海將他的辦公室讓了出來,給他們談話用。
張嘉將郭海送了出去,又給楊麗娟倒了水,朝梁健看了眼。梁健知道張嘉是在詢問自己,他要不要留下來。梁健說:“張嘉,你留下來吧。”
梁健擔心聽到這個壞消息,楊麗娟會有過激的反應,為此讓張嘉也留在了邊上。
楊麗娟似乎隱隱的有些感覺,她臉上的笑容雖然還在,但是神色中露出了一絲擔憂:“梁書記,你是我丈夫的同事,今天來,是跟我丈夫有關係嗎?”
梁健很不想自己是那個告訴她這個消息的人,但這是他今天的任務,他必須說。梁健點點頭說:“是的。石縣長,在美國出差時,所坐的車子發生了意外。”
楊麗娟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她說:“他受傷了?”梁健搖了搖頭:“他遇難了!”
梁健艱難地說出了這句話,他原本以為楊麗娟會馬上嚎啕大哭起來。張嘉也以為,她可能會喊叫起來。
但讓他們兩人都感到驚訝的是,她並沒有這麼做。她反而非常平靜地看著他們,這平靜讓人感到詫異。她臉上沒有悲傷的神色、她眼中沒有哀痛的神情、她嘴巴裏也沒有慘痛的喊叫……她就這麼瞧著梁健。
平靜的過分了。平靜得好像時間都被這冰冷的冬天凝固了。
張嘉提醒了一聲:“楊老師,你沒事吧?”楊麗娟沒有反應。張嘉就朝梁健看過來,似乎在征求他該幹什麼?
梁健知道有種人,聽到悲傷的消息會一下子承受不了,就沒有什麼反應,其實悲傷卻已經在內部蔓延,輕者對她的神經造成傷害,重則或許還會有生命危險。梁健擔心地站起來,走到楊麗娟身邊,說:“楊老師,你節……”
“節哀順便”四個字還沒說出來,隻見原本好好坐在凳子上的楊麗娟,就向一邊歪過去。她暈厥了!梁健趕緊上前一步,將她的身子扶住,對張嘉喊:“趕快去叫校醫!然後讓急救車過來!”
張嘉一個箭步就衝出去了,校長一聽說,就馬上喊來了駐校醫生。醫生一看,就用手指甲掐住了楊麗娟的人中,說:“她是過度悲傷,間歇性暈厥。要馬上送醫院。”
在校醫的及時搶救下,楊麗娟終於蘇醒了過來,但是從她的神色之中,似乎可以看出她的精神處於崩潰狀態。
急救車過來了,搶救人員說:“你們必須有人一同跟去。”梁健毫無猶豫地說:“我們過去。”校長郭海也說:“我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