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健笑道:“你現在當了委辦主任,真是不得了,連政協的領導都要給你送東西,是不是想讓你在公務接待方麵,照顧照顧政協?”朱懷遇道:“哪有!再說,這蘇煙,可是我自己買的,在辦公室裏放一包,以備你這個市領導來,你說我有多想著你啊!”
朱懷遇這話倒沒有撒謊,他知道梁健喜歡蘇煙,有一次在超市裏就買了一包,平時他抽的中華煙單位裏就有供應,不需要買。梁健聽了,想朱懷遇這家夥是性情中人,這話說不定是靠譜的,就說:“做了委辦主任,什麼都不一樣了,考慮問題這麼周全了!”
朱懷遇笑道:“不帶這麼嘲笑人的吧!”梁健說:“總之對於你的這片心意,我是心領了。感謝。”
朱懷遇沏了普洱茶,給兩人都倒上了。梁健嚐了下,歎道:“果然是好茶啊!以前我隻喝綠茶,沒想到這普洱味道也這麼不錯。”朱懷遇道:“我這還有一個茶餅,送給你了。”
梁健連連搖手:“這不行!”朱懷遇道:“這有什麼不行的,我這人對茶沒什麼研究,平時也就喝喝白片之類的,喝也是牛飲,這普洱到我這裏其實也算是暴殄天物了。你還是替我喝了算了!”
說著朱懷遇就站起來,又拿出了一個茶餅,走過來塞到梁健的包裏。梁健想,如果再不收就顯得隔了,況且他和朱懷遇之間並無其他權錢或者權色交易,一個茶餅應該不算什麼大問題。梁健道:“那我就謝謝了。不過說白了,其他人送給我,我肯定不敢收。”
朱懷遇道:“這我有不知道的嗎?!這幾天本來就想給你打電話,約你吃個晚飯。最近我遇上一個漂亮女經理,本來想在吃飯的時候,介紹你認識的,沒想到出了集體上訪的事情,隻能等這事平息了之後再說了。”
梁健笑道:“你這家夥,當了委辦主任,還是那麼風流成性啊!”朱懷遇道:“我可沒怎麼樣啊,就吃吃飯、喝喝酒。你也是男人,應該也知道當男人不容易。我們這種枯燥乏味的工作,也就跟美女喝喝酒,才能解解壓了!其他的事,你要真讓我做,我還不一定敢做呢!等這事結束了,我馬上安排一次,你看怎麼樣?”
梁健也感到,最近自己的生活的確有些空洞乏味。自從宏市長安排自己關注歸國人員創業基地的拆遷工作之後,這根神經幾乎整天都繃得緊緊的。自己跟胡小英的關係,又變得那麼微妙,他真是不敢越雷池一步,搞不好不但自己引火燒身,還可能連累了胡書記……
這一件件的事情,幾乎讓梁健喘不過氣來,有時候真希望能夠痛痛快快喝一次酒,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他似乎有些了解古人曹孟德為什麼會吟出這樣的詩句來了!梁健說:“好啊。”
朱懷遇說:“到時候,就我們四個人。”梁健奇怪:“怎麼是四個人啊?不是三個嗎?你、我,還有一個女經理!”
朱懷遇瞪著梁健:“你不會跟我搶女經理吧?!我可不許的。你自己帶一個女友!”梁健道:“我哪裏有什麼女友啊?”最近,梁健真是很少跟女孩子聯係,他腦袋裏出現了莫菲菲,不過他跟莫菲菲的關係,始終帶著鄉鎮工作時的那份小清新,如果他把莫菲菲叫去喝大酒,會不會讓她對他有看法?這麼一想,他就否定了這個念頭。
其他,梁健的確認識不少女孩子,可憐的是,他真有些想不出來,叫誰一起才能肆無忌憚地喝一次!
朱懷遇看他似乎真想不出來,就笑道:“梁健,當了市長秘書,你怎麼變得這麼可憐,連一個可以叫出來喝酒的女孩子都找不到了?”梁健承認失敗。
朱懷遇嘴巴朝一邊歪了歪:“不如,你找她吧!”梁健不解,朱懷遇嘴巴一歪指的是誰啊?辦公室裏除了梁健和朱懷遇又沒其他人。
朱懷遇又歪了歪嘴巴,梁健這才明白,雖然屋裏沒有其他人,但如果屋外的話,那正是胡小英辦公室的方向。梁健嚇了一跳,趕緊道:“老朱,你可是委辦主任啊,千萬別亂說。”
朱懷遇趕緊捂住嘴巴,說:“我啥都沒說啊。”
梁健見朱懷遇不敢胡說了,但還是道:“你沒說,但跟說了也差不多!”朱懷遇說:“好好,我閉嘴。說正經的,既然你沒有美女可帶,那麼下次我就讓我那女友,直接把她一個閨蜜帶出來吃飯得了,據說也是一大美女,絕對的。”
梁健笑說:“行啊。讓我多認識一個美女也不錯。”朱懷遇歎了口氣,整個後背靠在了沙發上:“聊聊這個終於放鬆了,自從你離開了長湖區,連一個聊聊天的人都沒有了,悲慘啊!”
梁健說:“我看你是忙得很,整天認識這個美女,這個女經理的。”朱懷遇歎道:“女人一起吃飯喝酒可以,但聊天就難了,根本沒法聊。對了,你想不想吃宵夜,我讓駕駛員到市區弄點過來?”
梁健道:“算了。這到市區半個小時,來回一個小時。況且晚上東西吃多了也不好。”朱懷遇道:“還是讓弄點來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們一直要過一個通宵,吃點東西下去,到時候還可以打個瞌睡。我晚飯吃少了,現在有些餓了。”
梁健說:“你要吃,隨你。”
朱懷遇讓駕駛員去市區買了灌湯包、衢州鴨脖、粉絲湯之類的東西,還拿了一箱啤酒過來。朱懷遇說:“來點啤酒吧。”梁健趕緊製止道:“你這家夥,還是太性情,今天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喝酒。萬一晚上出了點事,我們滿身酒味,那怎麼搞,群眾會把我們看成什麼?”朱懷遇聽梁健這麼一說,倒也覺得是,就把這箱啤酒,讓駕駛員搬下去,怎麼處理就不管了。
兩人以茶當酒,吃了些湯包和其他東西。吃完了,房間裏也盡是這些味道了。
梁健來到窗口,打開窗子透透風,一陣冬天的寒意卷進來,讓他連打了三個噴嚏。這臨近年關了,自己還呆在長湖區辦公室處理群眾上訪矛盾,真是別有一番感慨。
由於吃了東西的緣故,開始瞌睡起來,兩人便倒在沙發上睡去。突然聽到有人,猛烈敲門,一邊喊“十麵鎮出事了,釘子戶們要鬧事了!”梁健從夢中驚醒過來,一看日光已經照在了窗戶上。
冬日的陽光是和煦的,安寧的,但辦公室門上卻有敲門聲。
梁健看看了周圍,朱懷遇尚且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呼嚕聲不低。梁健這才弄清楚了睡在朱懷遇辦公室,那麼這敲門聲很可能來自胡小英。
對梁健來說,胡小英是“姐”,但對朱懷遇來說卻是頂頭上司,如果開門讓胡小英看到朱懷遇這麼四仰八叉地大睡,恐怕不是什麼好事情。梁健趕緊叫醒了朱懷遇。
朱懷遇還想睡,問:“怎麼了?”梁健說:“我剛聽到了敲門聲,不知道會不會是胡書記找?”朱懷遇簡直如鯉魚跳龍門,從沙發上一躍而起,跑過去開門。
門口站著的果然是胡小英。朱懷遇連連道歉:“胡書記,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胡小英也不責備:“司機給我們買了皮蛋瘦肉粥和一些早點,你們一起過來到我這裏吃吧?”朱懷遇自責道:“不好意思,胡書記,我本來應該安排的。”
胡小英笑笑說:“我看你們,昨晚是聊得太晚了,所以好睡吧?沒關係,過來吃就行了。”
看到胡小英心情不錯,估計事情有進展,梁健答道:“我們馬上過來。”
胡小英對梁健說:“你讓懷遇給你準備毛巾和牙刷,他們委辦應該有備著急用的。”朱懷遇終於找到能夠發揮作用的事情了,趕忙道:“有,有。”
找出了洗漱用品,給了梁健。梁健就到衛生間進行了簡單洗漱。在整個一層樓裏,也就胡小英和萬康的辦公室是自帶衛生間的,其他辦公室都隻用公共衛生間。朱懷遇在的情況下,梁健總不能到胡小英的辦公室去洗漱吧。
從衛生間出來,梁健感覺臉上涼颼颼的,很是舒服,沒走幾步路,忽聽身後一個悅耳清亮的聲音道:“梁部長?你果然在這裏啊?”
梁健聽到這個熟悉的、好聽的聲音,就知道是誰,忙轉過身來,果然是方羽。
方羽是區委組織部的幹部,梁健在長湖區委組織部的時候,她是辦公室的辦事員。梁健在離開長湖區時,向胡小英推薦她到街道擔任了組織委員。
在梁健的印象裏,她一直留著短發、臉有點嬰兒肥,一年多不見,方羽變化不小。
此刻的她,臉蛋明顯比以前瘦了點,嬰兒肥不見了,兩個小酒窩笑起來更為迷人,短發變成了長發,垂掛在耳際,顯得更加成熟,不,更加女人一點。
方羽被梁健看著,不由臉紅:“梁部長,你看什麼呢!”梁健緩過神來,笑道:“當然是看你啊,不是好久不見嘛,變漂亮了!”
方羽臉更紅了:“梁部長也會笑話人了!”梁健笑道:“我沒笑話人。對了,你這麼早怎麼到委辦來了?”才早上七點多,況且方羽已經在街道工作了,如果沒事,方羽沒有理由這麼早來啊。
方羽臉上顯露出一絲嬌羞:“我聽宋城部長說,你到長湖區委來了,所以我來看看。”梁健覺得奇怪:“宋部長告訴你的?我沒有碰到他啊!”方羽說:“好象是宋部長打電話給胡書記彙報工作時,胡書記告訴他的。”
“哦!”沒想到自己到長湖區來,還有這麼多人關注,心裏不由有些暖意,他問道:“方羽,在街道工作還適應吧?”方羽道:“更加自由一點,自己可以安排工作。謝謝梁部長,如果不是你,我肯定還出不去。”
梁健來玩笑說:“你這謝,也來得太晚了吧!”方羽說:“那等你有空一點,我請你吃飯好不好?算是補償。”
她說話,始終帶著那麼一種單純、開朗、陽光的語調,讓人聽了之後,鬱悶的心情也會隨之一掃而空。一大早,見到這麼明媚的方羽,心情大好,很想與她多聊兩句,卻聽到朱懷遇在裏麵叫:“梁處長,快過來吃早點了。”
方羽朝梁健瞥了眼道:“已經見到你了,我也該回去上班了。再見 。”
梁健盯著方羽看了眼道:“再見。”
方羽是走樓梯下去的,她心情很好、步履輕快,就如一隻百靈鳥一般讓人心生憐愛。梁健心道,這樣的女孩子現在真是不多了,不知道以後會是哪個好運的男人有福消受啊!
不知什麼時候,朱懷遇已經到了他身後:“原來是看美女,怪不得這麼磨蹭。這是以前組織部的方羽嘛。絕對的小美女啊,而且我還發現,方羽是越大越漂亮。老弟,要不過兩天吃飯,你就把方羽帶上得了,順便喝點酒,把人家辦了得了!”
梁健在朱懷遇肩膀上打了一拳:“說什麼呢!你這像是一個委辦主任說的話嘛?你這簡直就是一個流氓主任說的話嘛!”
朱懷遇道:“別假正經了,人家小姑娘,肯定對你有意思,否則這麼一大早,怎麼會來看你啊?你也不想想!”
梁健說:“別胡扯,人家是單純小姑娘。”朱懷遇和梁健已經走近了胡小英的辦公室,朱懷遇鬼頭鬼腦在梁健耳邊說:“每個小姑娘都要變成小女人的,這其中,就看你有沒發揮作用了。”
梁健已經走進了胡小英辦公室,幹脆將朱懷遇的話給忽略了。胡小英正在用打包來的餐具喝粥。這是駕駛員專程從鏡州市有名的什錦粥店打包來的。
胡小英的臉上已經沒有了陰霾,人的精神狀態也很好。梁健感覺胡小英應該已經收到了好消息,他拿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口,問道:“胡書記,十麵鎮的工作還好吧?”
胡小英放下筷子,她已經吃好了,一邊用紙巾擦了擦嘴,一邊說:“十麵鎮的工作很好。昨天晚上金凱歌書記回去後,花了一個小時就把村支書和村主任喊來了,布置任務,讓他們把每家每戶的拆遷評估、補償協議、實際到位補償款,全部拿出來,列出公示清單。到剛才七點二十五分,海外歸國人員創業基地這個地塊涉及的所有拆遷戶,補償情況都列出了清單在村裏進行了公示。”
梁健道:“他們效率很高啊。”胡小英道:“金凱歌的執行力還是可以的。我們工作的第一步已經完成了,然而今天最為關鍵的一步,就是讓周區長去把老趙家的補償款追討回來!”梁健道:“這件事的難度,我感覺不是一點點。”
胡小英朝梁健看了一眼,走到窗前,她看著窗外,留給他們一個曼妙的背影。梁健和朱懷遇對看一眼,心裏道,今天才是最為關鍵的一天。
省委組織部幹部三處處長趙勤,早上剛剛泡好了一杯濃茶,正準備享受第一口,手機就響了起來。
來電是長湖區區長周其同。周其同幫他家裏爭取到了三百八十萬的補償款,趙勤對他的印象值倍增。
“周區長啊?這麼早就給我打電話啦?”
周其同的聲音有些異樣:“趙處長好啊,有事情想要向您彙報啊!”趙勤問道:“什麼事情啊?”
周其同道:“市裏有些領導,認為給您家裏的補償款太高了,一定要逼我向你們要回拆遷款,然後重新進行價格評估和補償,您說,這不是腦子有病嗎?”
趙勤聽了非常生氣,問道:“到底是哪個領導這麼沒腦子,我家的拆遷補償又不是很高,才三百八十萬,我們祖上傳下來的房子、田地都沒了!你們這到底是哪個領導這麼沒腦子,想做這種重新翻盤的事?”
周其同聽趙勤生氣,且詢問名字,內心高興,得罪了省委組織部幹部三處處長,某些領導搞不好,把自己的前途給搭進去了!於是,周其同把宏敘、高成漢、胡小英等人說了,還特意加上一句:“我對他們說,你們別被上訪群眾嚇唬住了,這些都是刁民,越妥協他們就越來勁,最好的辦法就是晾他們起來。但是,他們根本就不聽我的,高成漢還為此讓我寫檢討。早上我去交檢討書,他逼我,一定要向你們追回那三百八十萬!我看他們是瘋了!”
趙勤沉默了一會,語調冷冷地道:“先這樣,我要打幾個電話。”
周其同掛了電話,心裏很是得意,現在他不但已經撇清了自己身上的責任,還讓趙勤把宏敘他們給恨上了,說不定趙勤可以利用自己的權力給他們施加壓力!
周其同想的應該不算錯。
就在周其同給趙勤打電話之後的一個小時內,宏市長、高成漢和胡小英都相繼接到了省裏的一些電話。按照不同職位,他們三人接到的也是來自不同層級領導的電話。宏市長接到一個副省長和一個政協副主席的電話,高成漢接到了一個省紀委常委的電話、一個曾經是高校同事的知名大學校長的電話,胡小英接到了一個某廳副廳長的電話。他們幾乎都擁有一個共同的目的,那就是為省委組織部幹部三處處長的事情說情。
在官場一個人為另一個人說情,是講成本的,講值不值得,那些人出麵為幹部三處處長趙勤說情,這說明趙勤在他們心裏的分量。既然如此,如果高成漢等人不給予回應,就會讓他們很沒麵子,從而影響相互之間的情分。
所以,在官場的說情,不僅僅說情的人有壓力,被說情的人也很有壓力,很多時候搞不好,就會在對方心裏留下芥蒂,也有不少事情都是不給別人辦事,人家就記恨你了!
包括高成漢在內,大家都不想得罪省裏那些老爺們!但是,在這件事情上他們沒有退路了,否則不僅沒辦法完成省人大常委會孔主任交代的15天內完成拆遷的任務,以後整個北部新城的征地拆遷工作都有可能擱淺。
為此,接到那些說情的電話之後,宏市長馬上跟高成漢、胡小英打了電話,意思是在這個問題上,不論誰說情,我們都不能退讓。高成漢和胡小英本身就是講究原則的人,特別是遇上這種大問題,不可能因為有人打招呼,就放棄了。這會,市長又就這個事情,親自給他們打電話統一思想,就更加不會退縮了。
高成漢道:“宏市長,你想想,趙勤為什麼會給我們打電話?他怎麼知道,這件事情會跟我們三個人有關係?”經高成漢一提醒,宏市長道:“還能有誰?”
這樣一來大家也算是明白了,肯定是周其同表麵上向趙勤追討補償款,其實卻是向趙勤通報軍情,把內部決策人全部泄密給了趙勤。
高成漢道:“宏市長,我有一個提議,如果這次周其同同誌,不能完成任務,將趙勤家的征地補償款追討回來,我建議追究其責任。這一方麵是回應百姓群眾的要求,在征地補償上出這樣的問題,想要糊弄是糊弄不過去的,必須追究責任人的責任,才足以服眾;另一方麵,是對其在組織紀律上的警示,為了討好省委組織部的幹部,不惜透露不該透露的消息。”
宏市長略作考慮,說:“成漢同誌,我同意你的意見。不過,這件事情得經過市委常委會的研究同意。”高成漢道:“這個是需要的,到時候我會提出來。”
不出所料,周其同空手而歸。他想,趙勤那裏他已經去了,人家不肯還,他也沒辦法。回到鏡州市,周其同就向宏市長作了彙報,強調了不少客觀理由,比如趙勤說,補償款已經全部給了他父母,跟他沒有關係;比如老趙不覺得補償高了,他還嫌不夠。反正,這錢想要回來,千難萬難,根本行不通,搞不好會鬧出人命。
宏敘聽了之後,非常氣憤地說:“如果這錢要不回來,怎麼向百姓群眾交代?”周其同輕描淡寫地道:“群眾都是紙老虎,如果上次他們到市政府門口上訪,抓幾個人關上十天半月,哪個老百姓還敢多話,我估計他們連個屁都不敢放了,這方麵我有經驗。”
宏市長頭一次感覺,這個周其同,說話根本不堪入耳,說的話根本就跟個混混頭子說得差不多!宏市長怒道:“周區長,這就是你的群眾觀念嗎?我看你是把我們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群眾觀點忘得一幹二淨了吧?!”
看到宏市長真的發怒了,周其同有些發慫了,不敢多說。宏市長說:“在征地拆遷補償款上出的問題,你作為長湖區區長、同時你又是具體操作者,負有主要責任。市紀委會向省紀委彙報之後,提請市委常委會討論如何處置。”周其同忙喊冤道:“宏市長,這件事情也是經過大家討論的,宏市長你也是同意的,怎麼一下子責任都在我身上了?”
宏市長顯然沒有興趣跟周其同多廢話,隻說了一句“你出去吧。”
胡小英接聽完電話,對梁健說:“周區長從寧州回來了,錢分文沒拿到。宏市長和高書記打算向市委報告,對周區長追究責任。”梁健道:“周其同是省管幹部,市裏能處理嗎?”胡小英道:“應該是市委提請省紀委進行處理吧!”梁健道:“追究責任是肯定要追究,但是那三百八十萬怎麼辦?難道就這麼算了?”
胡小英道:“宏市長沒有說。接下去,誰去做這個難人呢?”梁健心想,如果沒有誰來做這個難人,這件事情難道就這麼不了了之了?也太便宜趙家了,梁健還擔心:“而且老百姓都看著老趙家呢!如果老趙家的錢不吐出來,他們肯定會要求同樣的賠償。盡管我們要盡可能為老百姓謀福利,但是征地拆遷是一個整體麵上的工作,不能胡來,應該按照補償標準有序推開。”
胡小英為難道:“你說得都對。這錢去要的話,最應該由周其同去要,他要不過來,誰還能去要呢!難道讓我去,還是宏市長去?或許是高書記去?”梁健轉了個念頭道:“這種小事,你們都不用去,還是我去。”
胡小英非常驚異:“你去?”梁健點了點頭說:“是的,姐,你隻要給我派一輛車,我馬上就出發。”
胡小英道:“要不要跟宏市長說一聲?”梁健想了想道:“不需要了,這兩天宏市長把我派給你用,我隻要對你負責就行了。跟宏市長彙報了,他可能還會擔心!我還是安安靜靜去把事情給辦了吧!”
胡小英聽了不由笑道:“你這話說的,怎麼就跟去追求一個女人一樣。”梁健說:“難度差不多吧。”胡小英不笑了:“你確定你真的要去?”梁健也認真的點了點頭,表示他是真想去把事情辦好。
胡小英知道梁健的能力,但是這次事情,周其同都沒有辦妥,他又能去做些什麼?她實在有些沒底。但除了放梁健去,她還能做什麼?
胡小英道:“你還是用我的車去吧,這兩天如果征地拆遷的事情不解決,我恐怕也用不到車了。況且我的駕駛員小方,以前也替你在寧州開過車。”梁健說:“還是給我另外安排一個駕駛員吧,畢竟小方是你的司機,如果你緊急用車的話,不方便。”
胡小英堅持道:“你放心用吧,這些天我不打算出去,如果真有急事,我會讓辦公室幫我調度。用我的車,放心一些,有些駕駛員可能會亂說,不放心,影響你辦事。”
最後一條理由,讓梁健不再猶豫,他說:“那好吧,我現在就準備一下去寧州。”
胡小英將梁健送到門口,梁健遲疑了下,轉過身來,看著胡小英。盡管是在辦公室裏睡了一晚,胡小英今天的氣色卻顯得極好,皮膚白皙、透著紅暈。如果沒有區委書記的帽子,也許很多男人都會打這個風韻不凡的女人的主意。然而,她身上的職務,就如是一個天然的篩子,將無數男人都篩在了外麵。
胡小英也看著梁健,想要說什麼,卻沒說,眼神裏好像有什麼話。梁健開門出了胡小英辦公室,跟朱懷遇說,自己有任務要去一趟寧州。
朱懷遇有些奇怪,不過也沒多問,隻道:“要給你安排車嗎?”梁健說:“胡書記吩咐了,讓我用她的車,如果胡書記有事急需用車,要麻煩你給予保障了。”
朱懷遇在梁健肩頭拍了拍:“你放心,我是委辦主任嘛,大事辦不了,這點小事,我還是能安排的。另外,我等你回來,到時候我們好好聚個餐。”
梁健也在朱懷遇肩上打了下:“沒問題!”
朱懷遇特意將梁健送到大廳平台上,見梁健上了車,他揮手等著車離去,心道,胡書記對梁健可真夠好的,自己的車都給他用。
車子一過高速卡口,梁健就掏出手機打電話給一個人。對方沒有接電話,手機就掛斷了,接著一條短信飛了過來。
上麵寫得倒是挺詳細:“兄弟,不好意思,我在開會,還有半小時結束,到時候我跟你聯係。是不是到寧州來了?晚上一起吃飯。”
梁健看了時間,差不多三點半,下高速還要四十五分鍾,進入寧州市區到達省委省政府大院,起碼要半個小時,最快的速度見到馮豐還要一個小時一刻鍾。梁健回了短信:“馮大哥,不急,你先忙,我還要一個半小時到,到時候在大院門口等你!今天我請你。”省委副書記秘書馮豐馬上回了短信過來:“行。不過,到了寧州,還是我來請你。”
車子開得平滑,音響播著老歌,梁健就有些犯困了。手機信息突然響了下,一看是蔚藍的短信:“你還在長湖區?”
梁健心裏一動,回道:“我已經去寧州辦事了。聽說你身體不好?”蔚藍說:“不好意思,女人就是每月那點事麻煩,等我好了,下次請你吃飯,也真是好久沒聚了。”梁健心想,這幾天要請我吃飯的人可真多,想起蔚藍好看的臉蛋,美妙的身材,他不能不心動,她說請他吃飯,是不是暗含著什麼意思呢?
上一次吃飯喝多了,兩人去開了一次房。當時她還是鄉鎮婦聯主席,現在她已經是胡小英的秘書,他即便對她有想法,恐怕也不會隨便再跟她發生關係。但見一見蔚藍的想法還是非常強烈,美女總是受歡迎的。梁健也不想把話說死,發了條短信:“等你身體好了再說。”
蔚藍回了一個害羞的表情過來。這個害羞的表情,搞得梁健有些心癢。難道是蔚藍剛才對他發過去的話會錯意了?
他剛才發的短信是“等你身體好了再說”,難道她理解成,等她大姨媽過了再說?這話又不能解釋,他隻好不再回短信。
發完了信息,倦意又襲來。昨天睡在朱懷遇辦公室,畢竟沒有好好休息。梁健迷迷糊糊有些打瞌睡的意思,忽然感覺車頭猛地一沉,車子來了個緊刹車。梁健的腦袋差點撞擊到了前麵的皮質椅背上。“怎麼啦?”
“有個女人瘋了,攔車!”
“哪裏?”梁健挪動了屁股,從擋風玻璃往前看。果然有一個女人攔在他們車前,這個女人還是一個美女,幾縷長發遮住了臉頰,並不是看得特別清楚。梁健問道:“她要幹什麼?”
駕駛員小方說:“誰知道啊?這個瘋女人,在高速上攔車,有什麼好事!我剛才想往一邊躲開她,她竟然追到了高速路中央,真是不要命了……”
駕駛員還沒抱怨完,成功攔下車子的美女,已經跑到了車子右側,拉動車門,車門從內部上了鎖,她拉不開,就在窗上敲了起來。
小方搖下了電動車窗,氣呼呼地喊:“找……”小方接下去肯定就會說出一個“死”字,這個字還沒說出來,梁健忙在小方肩膀上拍了下,示意他不要太無禮,因為就在女人敲車窗的一霎那,他似乎感覺女人非常眼熟。
小方被梁健這麼一提醒,馬上閉上了嘴巴。
“不好意思,我們的車拋錨了,我看是鏡州市的牌照,就攔了,不好意……”美女說了一堆抱歉的話,還算有禮貌,等她目光瞟到梁健,她頓時停住了,“梁健!”
這時,遮住美女的飄逸長發已經從臉龐移開,梁健看清楚了美女的臉,他也很驚訝,竟然會在這裏遇上她:“熊處長?!是你?快上車吧!”
後麵此起彼伏地響起了喇叭聲,畢竟在高速路中央隨意停車,很多人都會路怒。
梁健趕緊推開了車門,讓好久不見、美雅動人的熊葉麗上車,熊葉麗似乎為向他證明自己的話不是胡說,上車之前,特意向後麵指了指。梁健探出身子,看到在四輛車開外的硬路肩上,正有一輛passat拋錨在那裏,一個司機模樣的男人鑽進了引擎蓋底下鼓搗著,時不時用袖子擦試一下臉,看來一時半會可能都修不好。
熊葉麗道:“這是單位的車,送我去省委組織部交一份材料,省委組織部的領導還等在辦公室呢!這車卻在這裏拋錨了,真是急死我了!我突然看到我們鏡州市牌的車子,也不管了,就攔了。”
幹部二處處長親自送材料,看來這份材料頗為重要。梁健不等熊葉麗說話,就說:“這真是巧啊,我也去省委,快上車吧,正好送你過去!”熊葉麗聽完,臉上綻出了笑容,等梁健往裏挪了挪,熊葉麗就坐了進來,朝梁健笑道:“你可真是我的及時雨啊!”
車子往前駛去,有一些車從後麵越過時,狠狠地對他們敲了敲喇叭,甚至有人用手做了個鄙視的手勢。熊葉麗抱歉地笑笑。
梁健探聽地問:“熊處長,你這次去省裏,是去給幹部三處送材料嗎?”梁健是擔心,熊葉麗所做的事情,會不會跟幹部三處處長趙勤有什麼關係。
熊葉麗說:“不是,如果是三處的材料,我也就不自己去了。是省委組織部副部長需要的一些文件,部裏領導說還是讓我親自送,這一方麵是表示尊重一點,另一方麵我家在寧州也有房子,就當是度周末了。”
梁健突然想起,熊葉麗的丈夫是省人社廳副廳長喬國亮,早間在傳他可能要到鏡州市擔任常務副部長,不過一直沒有兌現。梁健說:“你這可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啊!”
熊葉麗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隻是朝梁健勉強的笑笑。梁健頓時感覺,熊葉麗似乎並不是特別開心。
一時沉默,熊葉麗道:“從四川天羅回來,好像也快一年時間了。我也早聽人說,你從長湖區委組織部,調入市府辦擔任處長,跟著宏市長,但是奇怪的是,我們一直沒有碰到。”
梁健抱歉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沒有主動去熊處長這裏報到。”熊葉麗朝他一笑說:“你沒必要向我報到啊!你現在是宏市長的人,說實話,我們都要巴結你呢,你信不信?”
梁健擺手道:“說什麼呐!組織部是幹部的娘家,熊處長又是幹部處長,我們這些小科級幹部是真的該多去熊處長那裏彙報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