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看中什麼了？”
眼看著煤油燈裏麵的煤油都幾近燃盡，宋景輝不禁開始有些著急了，催促問道。
自打兩人進了這地下室之後，如今已經足足過去了三個小時。
其中大半部分的時間，都是劉猛在裝模作樣的欣賞。
聽到宋老頭有些不耐煩的聲音，劉猛撓了撓頭，嗬嗬幹笑說道：“宋老您這邊全都是極品，我實在是有些……”
“狗屁！”
一聽這話，宋景輝頓時吹胡子瞪眼睛起來，咧嘴喝道：“再貴重的東西又有什麼用？老頭子我已經是土埋半截的老東西，與其讓這些東西在我死後落在心術不正的人手裏，倒不如趁著我還活著，讓它們發揮發揮價值。”
說到最後，宋景輝的嘴角輕顫兩下，繼續開口：“你就隨便拿吧，隻要是你覺得可以，老頭子我絕對不會有半點心疼。”
“真的？”
劉猛的眼角頓時挑了兩下。
不得不說，
這宋老頭雖然脾氣古怪，但實際上為人還是正義的很。
雖說劉猛也清楚，他之所以能答應的這麼爽快，絕大部分都是因為小夢涵。
但，
這也不難看的出來，宋景輝是真心喜歡那個小丫頭。
“廢話！別磨磨唧唧跟個娘們一樣，你選吧。”
大手一揮，宋景輝索性想要轉過頭，不去理會劉猛。
“就這個了！”
可沒想到，
就在他轉身的瞬間，劉猛突然輕笑一聲，一手指著不遠處的碧海笙簫圖，鎮定的開口說道。
“恩？”
宋老頭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肩膀立馬跟著顫抖起來。
一張本就布滿皺紋的老臉，這一刻都幾乎快要縮成一團了。
“碧海笙簫圖？”
詫異的開口問了一句之後，宋景輝看著劉猛的時候，眼神中充滿了懷疑的味道。
孫四海惦記這幅碧海笙簫圖幾十年了，他心裏同樣明白。
如今再想到劉猛和孫四海之間的關係之後，老頭子的眼角猛然倒豎起來。
“好啊，你小子！”
“感情你這小子是欺負我老頭子好忽悠是不？怪不得送你上億的東西都不要，原來是在這裏等著我呢。”
怒哼了一聲，
宋景輝畢竟不是傻子。
正所謂人老成精，他雖然沒能像是孫四海他們那樣躋身商業，但畢竟身為山城的第一鑒寶大師，腦袋瓜也絕對要比一般人精明不少。
之前之所以遲遲都沒反應過來，被劉猛牽著鼻子陷入了挖好的坑裏麵。
完全是因為他本身就沒想到劉猛會用這種方法來和他套碧海笙簫圖。
再加上劉猛時不時的會提起小夢涵來，讓宋景輝本來極為沉靜的內心，都隨之陷入了迷惑。
不得不說，
劉猛挖的坑實在是太好了。
一步步等著宋景輝自己鑽了進來。
打從他進了宋宅開始，就抓住了宋老頭內心的弱點，最終引他上套。
如今當宋景輝終於同意之後，劉猛索性也就完全放開了本心，點明了自己想要碧海笙簫圖的意思。
不過，
如今看著宋景輝一臉薄怒的樣子，劉猛也趕緊尷尬的笑了兩聲，安慰說道：“宋老宋老您先別動氣阿。”
“氣大傷身——”
“滾！”
奈何，
正在氣頭上的宋景輝，根本就沒給劉猛任何麵子。
在宋老頭看來，如今的他沒動手打人，已經算是很有涵養了。
“呃——”被宋老頭噎了一句，劉猛幹笑了兩聲，這才說道：“宋老，我承認，這東西我確實是為了我嶽父來的。”
說到這裏，劉猛輕歎了一口氣，：“但是您也清楚，孫家財大勢大，隻要是您將這東西送給我嶽父的話，到時候慈善晚會非但可以按照您的意願進行下去，怕是隨隨便便讓我嶽父他捐獻個幾千萬出來，都沒問題吧？”
無奈之下，劉猛也隻能是再一次打起了感情牌，扯上了慈善晚會出來。
果然，
一聽到慈善晚會之後，宋景輝的脾氣消了不少，不過抓著劉猛手腕的那隻老手，如今依舊像是鐵鉗一樣，捏的後者有些肉疼。
劉猛實在是想不通，
這麼一個年近七十歲的老人，到底是哪裏來的這膀子力氣。
同樣的，
劉猛也絲毫不懷疑，就憑借宋景輝這手底下的功夫，怕是隨便來幾個壯小夥都不會是他的對手。
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宋老頭，劉猛還準備說話，卻被對方一聲冷哼直接打斷。
“哼！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宋景輝冷哼了一聲，旋即翻了翻白眼，看著不遠處的碧海笙簫圖，輕聲說道：“我們這幫老東西，幾乎都認識大半輩子了，他們各個從商，隻有我一個離那圈子遠遠的，你知道為啥不？”
“為啥？”
劉猛倒是也真有些奇怪。
早在之前，他就已經聽說過了，宋景輝和當今這山城的各大家族的家主幾乎都很熟悉。
這也就是為什麼在山城這些年，哪怕是他的脾氣再壞，性格再烈，衝撞了再多的人，卻也無人敢動他的原因。
廢話，
和各大家主都關係莫逆，除非是不想活了，才會觸犯宋景輝的黴頭。
“嗬嗬，”這個時候，宋景輝咧嘴冷笑了一聲，眼底閃過一抹寒光，：“我討厭那個圈子。”
“啊？”
劉猛有些沒懂，詫異的驚叫出聲。
“唉！”長長的歎了口氣，宋景輝出言解釋說道：“你還沒真正站到孫四海他們的位置上，有些事情還想不明白。”
“商業圈，簡直就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在那裏麵，一旦涉及到了切身的利益，休說什麼兄弟朋友，就算是自己的親爹親兒子都不行！”
“你，能懂嗎？”
最後這一句話，
幾乎是宋景輝暴喝出聲！
這個時候的他，額角之上，兩條猙獰的青筋暴起。
抓著劉猛的那隻手，死死用力攥著，就好像是恨不得能將眼前的劉猛生生撕碎了一樣。
“嘶——”
緊咬著後槽牙，劉猛心中莫名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看著眼前宋景輝這樣，劉猛的腦袋裏麵突然靈光乍現。
早在第一次接觸宋景輝的時候，劉猛就對他的身份做了詳細的調查。
雖說網上大部分的東西都是假的，但是當初還是有一條消息，引起了劉猛格外關注。
據說最早的時候，宋家才是山城的第一家族。
隻不過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宋家突然一夜之間跌落神壇，當時的宋家家主，也就是宋景輝的父親大病不起，不久就撒手人寰。
當時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劉猛還並未曾刻意關注，隻當是別人杜撰出來的一條假新聞而已。
可是，
如今再看看眼前的宋景輝，聯想他之前說的那番話，劉猛的下巴幾乎都快要掉到地上來了。
該不會——
這一切都是真的吧？
嘴角哆嗦兩下，劉猛小心翼翼的看著宋景輝問道：“宋老，您是說以前的孫家……”
“我沒說。”
可是沒等劉猛把話說完，宋景輝就冷喝一聲，直接將之打斷。
從他臉上的表情，劉猛瞧不出半點端倪。
隻不過——
那怒氣是真的，做不了假。
雖然宋景輝沒有承認，但是劉猛心中卻也能猜了個七七八八。
以前的宋家，肯定是山城名副其實的第一家族。
隻不過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被現在的三大家族合手坑了一把。
導致宋家一蹶不起，而三大家族則躋身到了山城頂端地位。
這也就是為什麼，之前的宋景輝那般惱怒傷感的原因。
換句話來說，
他和孫四海等人，其實是變相的仇人。
雖說當年那些老一輩的人早都去世了，但是他們這些留下來的子嗣，依舊明爭暗鬥。
至於宋景輝，則是不想讓自己的下場跟他父親一樣慘，幹脆直接退出了商業圈。
這倒是也可以完全解釋，為什麼這些家族的家主，包括孫四海在內，對宋景輝都會高看一眼，甚至禮讓三分的原因。
心中不禁打了個哆嗦，這個時候的劉猛，看向宋景輝的時候，眼神裏充滿了敬佩。
這個老人，心中不知壓抑了幾十年。
偌大的家族一朝被毀，而親手毀掉自己家族的，還是以前的兄弟。
“商業圈……就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
劉猛不自覺的跟著呢喃兩聲，忍不住搖頭。
確實，
宋景輝說的沒錯。
哪怕是現在的他，還沒能達到孫四海那種地位，但卻也完全可以理解這一點。
但凡是能站在高位的人，沒有一個人手底下會是一幹二淨。
這一點，就算是劉猛也同樣無法避免。
為了討好孫四海，來博得眼球從而徹底穩固自己的根基，劉猛甚至不惜來坑騙宋景輝這麼一個孤寡老頭。
雖說沒犯下什麼傷天害理的大錯，但如果是換做以前從未接觸過這些的劉猛，也絕對不會昧著良心做事。
到了現在，
一切都已經變了。
煤油燈裏的燃料已經快要耗幹，正在不停的閃爍，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熄滅一樣。
劉猛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時間竟然有了一種羞愧的感覺出現。
麵前的宋景輝始終都沒說話，耷拉著自己的眼皮，看都沒看劉猛一眼。
喉結滾動兩下，劉猛張了張嘴，有心想要說出放棄之前念頭的話，可是話到嘴邊，偏偏卻又無法吐出來。
這，
是一個非常絕妙的機會，劉猛打心眼裏不忍錯過。
一旦錯過，就會是一輩子。
興許，他這輩子都隻能當一個倒插門的女婿，沒法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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