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多,你不是去過嗎?怎麼,要買衣服?”
由夢道:“不買。我有衣服穿。那個,有沒有婚紗店兒?”
傻乎乎的我竟然還沒明白由夢此話的意思,我隻是回了句:“有,多。樣式也挺全。
由夢‘哦’了一聲,倒也沒再追問。
快要到家門口了,我細細琢磨著由夢的話,才恍然大悟地暗罵起了自己的癡傻。
女孩子表達願望一般都比較委婉,由夢問我有沒有婚紗店,實際上潛台詞卻是:我們去婚紗店看看婚紗吧。
女孩子,一般對婚紗都有著一種特殊的情感和向往。
我剛才竟然沒讀懂由夢的心思!
我趕快調轉了車頭,準備去縣城帶由夢看婚紗。
由夢不解地追問:“怎麼了這是,幹什麼去?”
我笑道:“我帶你去縣城看看婚紗。”
由夢臉上綻放出一絲驚喜,但嘴上卻羞怯地道:“壞死了你!你猴急什麼呀!”
我心裏暗道:你比我都急,還裝什麼裝!
這一路上,由夢臉上一直洋溢著笑容。但她似是不想讓我窺探出她的心聲,不時是扭過頭去,瞧向車窗外麵。
在縣城最大的一家婚紗店門口停下車,我熄了火,推開車門到了由夢那邊,替她打開車門,一擺手做出邀請姿勢:“請吧,親愛的新娘大人!”
由夢紅著臉埋怨道:“瞎說什麼呢!害不害臊?”
我輕挽著由夢的胳膊,她半推半就地被我拽了出來。
盡管她很向往,但是臉上都一直被紅霞籠罩著。
由夢看起來相當羞怯,望著琳琅滿目的各式婚紗,她是既驚喜又覺得靦腆,既好奇又裝出一副疏遠的樣子。
營業員為由夢推薦了一款紅色的婚紗:“這位小姐,你長的這麼漂亮,穿這款肯定合適。”
由夢眨巴著漂亮的大眼睛:“合,合適嗎?會不會太鮮豔?”
營業員笑道:“婚紗當然要鮮豔一些啦,一生當中就這一次,當然要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麵展示給大家!要不你試一下?”
由夢微皺著眉頭搖了搖頭:“算,算了。大紅,這顏色太鮮豔。”
營業員道:“大紅大紫,這本身就是一種蘊意嘛。你看那上麵,這款ROBALL婚紗,是大陸影星孫曉紅代的言。你看一下效果。”營業員指了指牆壁上的宣傳海報。
由夢瞧了瞧,像是終於動了一點心。她將求救的目光瞧向我:“那,那我就試試了?”
我鼓勵她道:“試試吧!我覺得這款很合適。”
由夢戰戰兢兢地拿著婚紗進了更衣室,足足折騰了五六分鍾才走了出來。
她出現的一刹那,連營業員都看傻了!“好漂亮!”禁不住驚歎起來。
由夢臉上仍然顯得很羞澀,雖然帶著笑,卻有些拘謹。畢竟,穿婚紗對她來說是第一次,盡管心裏向往,但難免有一絲難為情在作怪。
我也讚美道:“漂亮,好看。就這套了!”
由夢兀自地走到鏡子跟前,來回審視自己,臉上的紅潤逐漸加深。
她這一站不要緊,不少來店裏陪未婚妻選婚紗的新郎官也禁不住駐足觀瞧。那些還在為選哪一款婚紗而犯愁的新娘們在見到由夢之後,不再猶豫,紛紛向營業員詢問起了由夢身上那一款婚紗的價格。
一會兒工夫,竟然有三套紅色婚紗拍板兒成交!
就連營業員也覺得詫異,見由夢仍然在鏡子前猶豫不定,就上前勸說:“你穿這一套婚紗相當漂亮,你也見了,好幾個新娘是看了你穿才下定決心買這一款。你簡直是做了我們婚紗店的形象代言人呢!”
由夢扭頭追問:“這一款,要多少錢?”
營業員伸出五根手指頭:“不貴,五千塊錢。”
由夢吐了一口舌頭:“五千還不貴?算了算了,一件衣服穿一天要五千塊錢,不劃算。”
我也勸由夢道:“買了吧。真的很合適。”
由夢搖頭:“你當我們是大款啊?”她轉而又衝營業員問:“對了,租一天的話,多少錢?”
營業員仍然是伸出五個手指頭:“五百。”
由夢顯得略有些失望,自嘲般地說了一句:“通貨膨脹,連婚紗都這麼貴了!算了趙龍,咱們還是,還是-------”
我打斷她的話,衝營業員道:“行,就這一款了,給我拿件新的包起來吧!”
由夢衝我興師問罪:“你敢!我穿,我說了算。”
我苦笑:“我們又不是買不起。”
營業員添油加醋地道:“是啊小姐,看你們開的車那麼好,帕薩特。二十多萬,買件婚紗才五千塊錢,新郎官的一份心意,你就收了吧。這樣,剛才那幾個新娘是看了你穿這套婚紗好看才下了訂單,我可以向老板給你申請85折。這已經是最高優惠了,我們的高V會員都不止這個價。”
由夢略顯尷尬地一笑:“車是借的。我們啊,倆窮鬼。對不起了,謝謝。”
她說著便急匆匆地去了更衣室。
我忍不住苦笑。心想這由夢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在我的印象當中,她雖然不像某些富二代官二代一樣揮霍無度,卻也絕不是一個在穿衣打扮上遜色的女孩兒,她一直在用‘香奈爾5號’名牌香水,便是一個極有說服力的例子。不過我馬上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突然意識到:由夢最近身上那熟悉的香水味兒,好像是變了。我一直覺得奇怪,那種熟悉的香奈爾5號的味道去哪裏了,莫非,她連這個自己一直喜愛的牌子,都給拋棄了?
等由夢從更衣室裏換衣出來,我拉住她的手到了門口。
由夢衝我笑了笑:“怎麼了?”
我用鼻子使勁兒吸了幾口氣兒,確定她身上的香水味兒,的確如以往大不相同了。
我皺眉問:“怎麼,你換香水牌子了?”
由夢道:“你才發現呀!都換了好久了!怎麼了?”
我道:“你怎麼突然間------突然間變得這麼------這麼艱苦樸素了?以後你所有的化妝品,我都包了!還有,這件婚紗,我也要定了!”
由夢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小傻瓜!你一個月工資多少錢呀?你有沒有算過,養活一個穿名牌用名牌的女人,需要多少成本?呶,你現在已經不是那個坐擁千萬身價的天龍副總了,我們還需要生活,還需要孝敬父母,還需要------”由夢臉一紅,沒道出下文。
我替她道出:“還需要培養下一代對嗎?”
由夢低下頭接著道:“所以,我們的擔子很重。以前是父母養著我們,但現在我們馬上……我們都是大人了,我爸我媽雖然不缺錢,但是作為她的女兒,總得盡一份孝心吧?還有你爸你媽,你難道一直就沒有規劃,把家裏的房子好好裝修一下,或者給他們在縣城買一套房子,讓他們下半輩子生活質量提高一下?”
由夢的話一下子點醒了我,我覺得她變了,突然之間變得成熟,現實。而我,卻越來越幼稚。
我很高興她能這麼想,一個上將的女兒,有這樣的覺悟,是一件很令人感動的事情。
由夢見我不說話,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說道:“我媽也說了,一切從簡嘛。我覺得我們是軍人,穿軍裝不是更好嗎?你說呢?”
我眼睛裏有一種溫熱的感覺,我能看的出來,其實由夢還是很喜歡婚紗的。婚紗是每個女孩子心目中的夢。這個夢從兒時就開始了,她們希望有一天自己能變成白雪公主,能穿上漂亮的婚紗,嫁給自己的白馬王子。但由夢卻隻是過了一下眼癮,或許她是真的覺得價格太貴,不舍得去增加這麼一筆開支。
我輕扶著由夢的肩膀,動情地望著她:“傻丫頭!人這一輩子就這麼一次。不要委屈了自己。我們雖然是軍人,但我們也是新一代的年輕人,我們也有追求美麗追求時尚的權利。我不能給你太豐厚的物質條件,不能去給你訂做動輒上萬幾十萬的婚紗,但是我是真心的愛你,喜歡你。一個女人一輩子隻穿一次婚紗,你難道忍心放棄這次機會嗎?聽我的,把它買下來吧。三年後,五年後,甚至是等我們老了,拿出這件婚紗來一看,也是一段美好的回憶。”
由夢看起來略有些糾結,但她還是笑了笑:“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是我真的不準備穿婚紗了。我們還是穿軍裝,那樣更神聖更環保!你說呢?”
我搖頭:“既然娶你,那就有責任讓你享受所有女人應該享受的一切。”
由夢輕拍了一下我的胸膛:“好了,你就別讓我為難了!很多時候,遺憾也是一種美。走吧!”由夢挎起了我的胳膊,往車前跨步。
我能看的出來,在這幾步路的過程中,由夢仍然有些留戀地瞧了一眼身後的婚紗店。
車上,我的心情很複雜。
由夢卻一臉開心的樣子,目視前方,滿是憧憬。
最終我沒有說服由夢去買一套婚紗。直到2月8日,到了我們正式定親的日子。
定親,其實隻是一個形式。按照正常程序,在我們老家要大擺宴席,宴請親朋好友以及鄉親四鄰。女方那邊也同樣進行。
定親這天,家裏來了好多人,宴席竟然大大超出了預定的十六桌,達到了三十桌之多。甚至縣裏鎮上的幾位領導,也聞訊趕來喝我和由夢的喜酒。
定親程序走完,我和由夢開始改口。
我不再稱呼由夢的母親‘阿姨’,而是改稱‘媽’;由夢也改口喊我父母‘爸媽’。
乍一改口,其實還真挺難為情的!
我和由夢正式定親後,嶽母大人回京。
酒店裏退了房,由夢正式住進了我們家裏。當然,母親為她開辟了一個單間,把這個單間收拾的利利落落,由夢住著還挺舒心。
由局長交待的三件事,已經完成了兩件,剩下的,當然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了。
從此之後我開始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練功的階段。有由夢的陪伴,再苦再累也覺得欣慰,覺得幸福。
此時的黃河,已經解凍,冬季的河水雖然沒有了往昔的澎湃,卻仍然顯得格外壯觀。寬闊的河道,岸邊的美景,相映成趣。我們在堤壩上的亭子旁開辟了一塊訓練場,每天身穿運動服練功,由夢當著我的陪練,日子過的充實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