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富生正坐在辦公椅上等我,見我進來,他馬上站了起來,一揚手道:“快,整理一下頭發和穿著,跟我去見岡村先生。”
我頓時愣了一下:“岡村先生?哪個岡村?”
陳富生皺眉道:“就是岡村少雄的父親,TL集團的遙控指揮者!你先整理穿著,具體情況我在車上給你講。”
盡管疑惑,但我不便再追問,隻能是對著鏡子梳了梳頭發,在自動擦鞋機上拭擦了一下鞋子。
一切到位後,我和陳富生,以及女秘書一起到了外麵。停車場上,女秘書遙控開鎖,打開後車門,待我和陳富生坐上去後,她才鑽上了駕駛位置,啟動車子,駛出大門。
車上,陳富生若有所思地道:“岡村先生要見你!當然,即使他不主動約見你,我也會帶你去見他。”
我道:“我和他根本沒見過麵,他怎麼會主動約見我?”
陳富生道:“我上次跟你說的那些,你都忘記了?機會,我給你創造,看你能不能把握。”
我笑道:“冷不丁見這麼一個大人物,心裏還真有點兒緊張。”
陳富生道:“要說緊張,別說是你,就我還有點兒緊張呢!不過你要記住,岡村先生最忌諱別人說話時搖頭晃腦,你跟他說話的時候,穩重一點兒。”
我道:“我沒有搖頭晃腦的習慣。”
陳富生道:“那就好。”
車子徑直駛進了市區,然後穿過幾條公路,峰回路轉地迂回到了上次經過的那座日式別墅跟前。
女秘書駕駛著車子準備駛進去,卻讓值班保安一揚手將其攔了下來。
瞧那值班保安的穿著和樣貌,不像是中國人。莫非,這是那位岡村先生從日本帶來的保衛人員?
值班保安操著嚴厲的語氣喊道:“下車,把車停下,停在外麵!”
他的中文並不十分流利,由此可見,我的猜測沒錯,這些保安都是岡村從日本帶來的保衛人員。他們穿的衣服,也和中國的保安製服大相徑庭,更像是門童們穿的那種。
女秘書見保安如此不友好,推開車門皺眉道:“陳先生過來了!這輛車來過好幾次了,你們難道還沒記住?”
值班保安道:“我管你來過幾次!讓你們陳先生下來,我要見見他本人,才肯放你們進去!”
女秘書氣的咬牙切齒,且聽陳富生突然發話:“不得無禮。我先下去招呼一下,你們上車等我!”說罷他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值班保安見了陳富生,竟然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很隨便地問了句:“陳先生,你有沒有和岡村先生預約?岡村先生正在休息,任何人不得無故打擾。”
陳富生笑道:“預約好的!是岡村先生約我過來的!”
值班保安道:“我先通報核實一下,你稍等。”他說罷拿起電話,不知道給誰去了電話,連連‘嗨依’了好幾聲,掛斷電話。
他揮手放行,我們將車停下,朝裏走,卻再次遭遇到了樓房入口處保安的阻攔。
入口處保安倒是沒攔陳富生,直接將我和女秘書攔下,開始搜身。女秘書不耐煩地掙紮了兩下,埋怨道:“這是幹什麼呀!還要搜身!”
保安從女秘書身上,搜出一把七七式手槍;然後又在我身上,搜出一把袖珍型的水果刀。保安又將手移至我的胸口處口袋,用生硬的中文問道:“這裏鼓鼓的,是什麼?”
我將東西掏出,笑道:“是一把撲克牌!”
保安問:“是可以出千的那種牌嗎?據我所知,你們中國人都喜歡用撲克牌賭錢,你也賭錢嗎?”
我不耐煩地道:“這不是你應該知道的內容!”
不知道為什麼,幾乎是在突然之間,我覺得像是蒙受了一種特殊的侮辱,就如同當初的日本鬼子對待那些漢奸偽軍一樣,我恨不得一腳將這保安踢飛!然而小不忍則亂大謀,我隻能忍著,再忍。
搜完身後,我們才得以同陳富生一起進入。在一個屋子的門口,五個穿著白襯衣的男子正徘徊守著,見我們過來,其中一個三十多歲長了小胡子的中年男子走近,問了聲:“陳先生,你過來了!請問你有沒有和岡村先生預約?”
陳富生道:“預約了!當然預約了!”
小胡子望向我和女秘書:“這兩位是?”
陳富生道:“都是自己人。一個是我們天龍的骨幹,一個是我的秘書。”
小胡子道:“那這樣,陳先生您進去,這兩位在外麵稍等。”
陳富生輕拍了一下我的胳膊,解釋道:“是岡村先生要見趙龍,我隻是帶他過來的!”
小胡子稍一思慮,道:“那好。請你的秘書留下,你和趙龍進去!”
陳富生對女秘書道:“在外麵等我!”
女秘書頗顯不悅地道:“知道了陳先生。”
在一定程度上來講,這是我第一次遇到陳富生如此窘態,一直以來,他在北京叱吒風雲,尚無人敢對他有半句不敬不詞。但是在岡村家裏,隨便一個保安,便可以對他無禮盤問,絲毫看不出任何尊重。
我不禁再一次揣測:這個岡村先生,究竟是什麼人?他在日本,究竟具有著什麼樣的地位,為什麼到了中國的地盤上,就連陳富生也不得不卑躬屈膝?
如此看來,TL集團的神秘麵紗,再次被掀開了更為神秘的一麵。
陳富生帶我進去,碩大的一個房間裏,充溢著濃厚的日式文化風韻,一副畫滿和服美女的壁畫,栩栩如生地掛在牆上,一個碩大的魚缸裏,裝了幾十條體形龐大的熱帶魚。靠東側的牆壁上,鑲有六個吊環,每個吊環上吊了一把刀劍。
兩個相對比較威武的日本男子,跨立在一個小門門口,目光炯炯,英姿颯爽。
這個岡村先生,究竟有幾道守衛?這已經是第四道保護了,難道在小門內側,還會有第五道保護?
卻說這兩個男子見我和陳富生進入,繼續繁瑣地詢問了幾句後,其中一個又過來搜我的身。
我不耐煩地皺緊眉頭:“要搜幾次?”
此男子堅定地道:“這是規矩!”
搜完身,二男安排我和陳富生坐下等候。
我如釋重負地坐了下來,卻始終旋著一顆心。
按理說岡村的警衛布置根本不必如此繁瑣,費工又費力,裏外的保衛人員,隻要搞好協同配合,可以省略不少盤查步驟。
也許是日本人喜歡這套,總是將簡單的事情複雜化;也許,這個岡村的人身安全過於重要,以至於讓保衛人員連設五道防衛線,每道防衛線,都要重複安檢內容。
隻是我和陳富生坐等了半天,仍然不見所謂的岡村出來,我有些不耐煩了,陳富生衝我一使眼色,示意耐下心來。
最讓我氣憤的是,陳富生這種大人物過來拜訪,竟然沒有侍者端茶倒水,此處隻留下我們空等。
又過了大約二十分鍾左右,小門處終於響起了一陣動靜,兩個守衛相繼而動,一人開門,一人筆挺地站立。
我和陳富生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迎接岡村的到來。
但實際上,從屋子裏出來的,卻是一個妙齡女郎!這女郎大約二十七八歲,頭上紮了個禮結,身上穿的是那種時尚的褶皺連衣裙,談不上是絕代佳人,卻也不乏幾分姿色。
陳富生臉上洋溢出半絲失望,但還是笑了笑:“櫻子,你也在這兒?”
這位櫻子卻用流利的日文回複道:“我父親正在親自教我學習中文,陳叔叔,你還得等一會兒,我父親還要十分鍾,才能出來。”
我禁不住衝這櫻子問道:“那岡村先生在幹什麼?”
櫻子臉上陰森了一下,衝陳富生問道:“他是誰?”
陳富生道:“他是TL集團的重要骨幹!是岡村先生要見他!”
櫻子道:“我父親要見他?哦,我知道了,他就是那天一個人打退了十幾個人的什麼什麼龍?他的功夫很厲害,是不是?”
陳富生點了點頭:“他叫趙龍!是個很有傳奇色彩的年輕人。不過我得糾正一下,那天打退了十幾個人,不隻是他一個人的功勞,還有另外一個人,也就是我的女秘書。”
櫻子一邊走過來一邊問:“你的女秘書也很厲害?”
陳富生道:“說的過去!櫻子,少雄去哪兒了?”
櫻子道:“我弟弟他在房間裏睡覺!”她說完後坐了下來,不是日式坐法,而是中式坐法。
從陳富生和這個櫻子的談話,可以得出,櫻子應該就是岡村先生的女兒,也就是岡村少雄的姐姐。
彼此沉默了一會兒,岡村櫻子突然開口道:“我父親對你開展的工作很滿意,他說,你的管理很有水平,他很放心。”
陳富生笑道:“那是岡村先生言重了!我隻是履行了自己的職責而已。岡村先生把我培養到了這個位置上,我怎能讓他失望?”
岡村櫻子道:“你真謙虛。怪不得我父親總是說你謙虛謹慎,做事穩妥。”
正說話間,那間小屋的門突然又動了動,一陣渾厚的老年人的聲音響起:“富生,你來了!”
很淡然的一句話,卻讓我感覺到了震撼。
我和陳富生再次站了起來,朝那小門處望去。
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者,身穿一套白色衣服,氣宇軒昂地走了出來。
當看清楚他的樣貌之時,我不由得大吃了一驚:怎麼會是他?
如同一陣天旋地轉一般,我驚愕地望著他,如同是望著一座碩大的富士山,正傾斜著倒塌,向這邊砸了過來……如同一陣天旋地轉一般,我驚愕地望著他,如同是望著一座碩大的富士山,正傾斜著倒塌,向這邊砸了過來……
確切地說,這個老者的出現,是令我始料未及的!盡管我一直對TL集團這個幕後的日本統帥有著諸番猜測,也曾猜測到是他,但是當他真正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整個身體,竟如頑石一般堅硬。
實際上,去年上半年,我曾與這位岡村先生有過一麵之緣。他的全名叫岡村達生,據說是重量級侵華戰犯岡村寧次的侄子,至於是不是親叔侄關係已經無足考證。但是他在日本的影響力,卻不容小視。他是日本自衛隊的最高長官之一,同時也是日本內閣成員,重要高官。日本小泉首相曾經給予他這樣的評價:他是戰場上一匹野馬,任你虎豹豺狼都要讓路;他是政界的一隻靈猴,胸懷天下局勢,引領天國乾坤……我清晰地記得,去年我跟隨首長參加亞洲XXX會談的時候,岡村達生曾經以退休高官的身份,陪同另一位日本高官共同參與。我也曾旁敲側擊地了解了一些他的傳奇經曆:據說岡村家族的祖先是明末一悍將,後因戰亂逃亡到日本島,改姓岡村,岡村家族出過很多名將,尤其以侵華戰爭中的岡村寧次最為鼎盛,岡村寧次曾經是華北戰場的總司令,罪孽重重卻逃過製裁。而這位岡村達生,與岡村寧次有著近親關係,叔侄輩分。在一定程度上來講,岡村達生稱得上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不僅繼承了岡村寧次的指揮帶兵才能,而且在政界頗有作為,一直是日本國的精神領袖,其威信甚至超過了日本天皇……現已退休的他,一直少諳政事,不常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