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夢燕道:那能怎麼辦?我們要是都像你這麼能幹,不都當大隊長了?
我再罵道:廢話!你當初策反一個中隊的本事哪兒去了?還跟我邀功!這樣吧,你告訴杜總(麗江洗浴中心老板),讓他等我。他要是敢動我班長一指頭,我跟他沒完!
齊夢燕道:用不著這麼強勢吧?
我道:照做就行了,我這就過去!二十分鍾!
掛斷電話後,我不由得暗怨起了這幾個大隊骨幹,平時見他們個個能幹,處理起問題來絕不含糊。但今天,他們卻讓我很失望。
從事娛樂場所安保,打架鬧矛盾甚至跟甲方翻臉,也算不上什麼稀奇事。跟那些黑社會的人玩兒,就得玩兒排場,玩兒魄力。
我馬上再給李群濤打去了電話,核實了一下情況後,我讓他把大隊沒上班值勤的保安隊員全部集合起來,直接奔赴麗江洗浴中心,壯壯聲威。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在北京,敢不給天龍公司麵子的人,實在少見。
這個杜總,是不是‘喝多了’?
我打電話跟柳怡飛說明情況後,徑直驅車趕去了麗江洗浴中心。
大廳裏已經坐滿了我們大隊的隊員,足有三四百人。齊夢燕見我進來,焦急地迎了上來,進一步說明情況。
隊員們也紛紛站了起來,開始往我跟前湊。
聽完齊夢燕的簡單說明後,我叼起一支煙,皺眉衝她罵道:“齊夢燕你幹什麼吃的,這麼點事都處理不了!”
齊夢燕辯解道:“趙隊長你就別批評我了,我已經認識到自己-----自己的無能了。看看你怎麼處理吧。”
我聽出她的話裏帶有一定的諷刺意味兒,但是也沒工夫跟她計較,直接問道:“人在哪兒呢?帶我去!”
齊夢燕走在前麵,急促地道:“跟我來。”
事情發生在二樓某包間。
包間裏的氣氛顯得有些僵硬,李群濤和金彪正在跟洗浴中心老板杜總討好般地說好話求情,而犯了錯誤的吳班長臉上也掛了彩,他此時像是醒了一半的酒,連連自責地道:都怪我都怪我,我剛才喝多了,喝多了。杜總您別生氣了,方經理你也別生氣了……
那位被打的保安部方經理,臉上顯得相當臃腫,他一邊揉搓著臉上的傷口一邊衝吳班長罵道:你小子,我好心好意給你點化工作中的不足,你小子不知好歹,就你拳頭硬是吧?你隊長怎麼教育的你?
洗浴中心的幾個副總、各部門經理也在場。他們個個像老婆被人qiang奸了一樣,滿臉怒氣,附和著保安部方經理數落起了吳班長的不是。
我進屋後,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我,幾個經理陸續地緩和了態度,開始跟我笑著打招呼。
受了一肚子委屈的吳班長馬上哭著撲了過來,衝我哭訴道:“趙大隊我給你,給咱大隊丟人了!”
這時候杜總也不失時機地湊了過來,不冷不熱地說了句:“趙隊長過來了。”
我微微地一點頭,道:“事情我已經知道了,過來領人回去。他們還要上班。”
杜總有些不悅,衝我一甩手,皺眉道:“怎麼,就這麼完了?”順勢一指那個被打的方經理,道:“你這個班長膽子太正了,把我們的保安經理打成了豬頭!讓我們方經理以後還怎麼開展工作?在保安隊還有沒有威信?趙隊長,不是我不給你麵子,你今天必須要給我一個交待,一個說法。否則我沒法兒跟我的人交待!”
望著這位大腹翩翩的杜老板,我當然知道他的底細。他在望京有五個娛樂場子,算得上是北京比較有聲望的大哥之一。
他這極不友好的語氣讓我反感,但我還是強抑住心裏的火氣。畢竟此事是由我們的班長引起來的。
久經社會場麵的我,當然知道杜總需要什麼,他其實也並非是非要跟我較真兒,隻是想挽回一些麵子、找個台階下而已。這是江湖規矩,也是交際法則。
我衝杜總一笑,強擠出一絲笑容,道:“我會給杜總一個說法的!”
杜總直盯著我,期待我圓場。
我能瞧出他的心理,當我出現的一刹那,他其實也有些膽觸,害怕我會跟他硬來。但是混社會混的就是一口氣,尤其是在自己的手下受了委屈的時候。
我不相信,整個北京,還有哪個團夥、哪個大哥敢跟天龍公司過不去。
眾人都望著我,現場的氣氛再次凝結了起來。
我將目光望向麵前的吳班長,將攥緊的拳頭伸展開。
他的樣子有些可憐,讓我不忍下手。
但是為了讓甲方的諸位領導有台階可下,我還是堅定了一下決心,揮手在吳班長臉上打出了重重的一個耳光!
全場震驚!
我衝吳班長罵道:操,你他媽的真給我丟人!喝了點兒貓尿都不知道姓什麼?還敢跟甲方動手!你知不知道,甲方是我們的衣食父母!你們的工資,你們吃的喝的穿的,都是甲方給的!
我又向吳班長打出了幾記耳光,邊打邊罵。
李群濤、金彪、齊夢燕都嚇壞了,紛紛過來勸我。
但是我沒有收手,一味地揮舞著巴掌,在吳班長臉上開了花,繼續罵道:一個班長就敢給我這麼折騰!不要以為我們是天龍公司的骨幹,就可以為所欲為!真正出了事情,陳先生也不肇你!今天,就讓我代替陳先生好好教訓教訓你,讓你知道,犯了錯誤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時候,杜總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笑道:“算了算了,既然趙大隊長都----都這樣了,那我們-----方經理,你就退一步吧。”
我故意造勢道:“杜總你不用管我,讓我好好教訓教訓這小子!否則他還改不了耍酒瘋的毛病!他吃虧的時候還在後麵!”
幾位經理受了杜總的點化,紛紛湊上前來,開始反過來向我為吳班長求情。
就這樣,一場風波終於平息掉了。
杜總遞過來一支煙,親自為我點燃,笑道:“趙隊長果然是管教嚴格!這樣,這一頁呢咱們就掀過去了!晚上我作東,請你喝酒。”
我笑道:“我們犯了錯誤,應該請杜總喝酒才對!”
杜總道:“客氣了客氣了!不如這樣,明天咱們約個時間,我跟趙隊長好好聊聊。”
我道:“那好。我回去還有事情要處理,就不打擾了!以後我們的骨幹、隊員再在你們這裏鬧事兒,直接給他腿打折!我們都是一家人,你們幫忙教育一下,我會很感激,陳先生也會很感激。大隊裏人太多了,兩千多人指著我一個人管,太吃力。”
杜總當然聽出我話中的責怨和威懾,但還是陪著笑道:“陳先生的人,我們可不敢碰。”
我沒再搭話,而是帶著眾人走出了包間。
幾個經理紛紛出來相送,那個挨了打的甲方保安部經理在我身邊陪著笑道:“趙隊長實在不好意思,讓你親自跑了一趟。你放心,不打不相識,我和吳班長還是朋友,還得配合還得工作!”
我故意將了他一軍:“配合,哈哈,我害怕他一喝酒再失控,再打了你。那我罪名可就大了!我準備把他給擼了,換個讓方經理你滿意的班長過來。”
方經理趕忙道:“不用換不用換。其實吳班長的工作還是不錯的,真的不錯!”
我淡然一笑,算是作答。
處理完此事,我讓齊夢燕和吳班長坐在我的車上,開始驅車往回趕。
齊夢燕忍不住開始埋怨我道:“趙隊長你出手太重了吧,吳班長再錯,也已經受了甲方的一頓訓斥,你還忍心打他?”
我沒說話,隻是專心地開自己的車。吳班長略顯尷尬地道:“齊政委,你看看我臉上。”
齊夢燕瞧了過去,皺眉問:“你臉上怎麼了?”
吳班長滿心感慨地道:“說來挺邪門兒的!看著趙大隊長架子拉的挺大,說話也挺狠,但是巴掌打在臉上一點兒也不疼。”
齊夢燕頓時愣了一下,仔細地瞧著他的臉,驚訝地道:“真的呢!我剛才聽著啪啪的,那麼響亮,怎麼臉上一點兒傷也沒有?”疑惑地望向我,我仍然隻是開自己的車,不予理會。
吳班長以為是我生氣了,趕快道:“趙大隊長,我讓你生氣了!回去您處分我吧,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喝酒了,我一喝酒就醉,一醉就鬧事兒。這事兒啊,真不怨人家甲方,是我太過火了。”
這小子,倒是挺坦誠。
但齊夢燕馬上將了我一軍,道:“趙隊長,不是我維護咱們的班長,你剛才確實不該那樣。”
我目不斜視地反問:“那我該怎樣?”
齊夢燕支吾地道:“咱們是天龍公司的,還怕他們?你應該硬氣一點兒,直接用武力解決!”
我皺眉道:“用武力?你理論這麼強,為什麼非要等我回來才把吳班長帶回來?你們幾個大隊骨幹幹什麼吃的?”
齊夢燕爭辯道:“我們-----我們-----”半天了道不出一二三來。
我道:“遇事要動動腦子!你以為我是真的是打自己人長甲方誌氣?”
齊夢燕道:“那你這是幹什麼?”
我道:“你應該懂的!幹什麼都有規矩,杜總也不是想為難我們,隻是想找個台階下。他們下不了台階,肯定不會罷休。這些在道上混的,都崇尚麵子,該給的台階,咱必須得給。”
齊夢燕微微一思量,倒是也突然恍然大悟地道:“怪不得,怪不得。看來,你這出戲還真唱的不錯!該唱!不過我還是弄不明白,那麼響的巴掌打在臉上,怎麼會不疼?怎麼一點兒傷也沒留下?”
我笑道:“這就是一種境界的問題了!我想讓他傷他就能傷,不想讓他傷他就受不了傷。”
齊夢燕不由得驚歎道:“我是越來越看不透你了!你真是個怪人。”
吳班長近乎膜拜地望著我,不由得感慨起來:“大隊長就是大隊長!考慮問題就是全麵!趙大隊,我真崇拜死你了!”
齊夢燕善意地拍打了一下吳班長的肩膀,笑罵道:“就你會拍馬屁!”
吳班長嘿嘿地一笑。
車子駛進大隊部,我徑直回到了辦公室。
齊夢燕跟了進來,將門關上,突然神神秘秘地衝我道:“趙隊長,有個震撼性的新聞,跟你說。剛才因為吳班長的事兒,一直沒機會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