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陳興點了點頭。
陳興知道,孔正良說服不了自己,所以打算請柳常濤一塊過來,對此,陳興沒有反對的道理,他一向主張集思廣益,正所謂三個臭皮匠賽過一個諸葛亮,他和孔正良都想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因此產生了分歧,那麼,聽聽柳常濤的意見也未嚐不可。
作為市政府黨組班子成員裏的另一個市委常委,柳常濤在市政府領導班子中排名第三,其排名僅次於陳興和孔正良,所以柳常濤的意見顯然也是舉足輕重。
讓秘書給柳常濤辦公室打了電話,也才剛從市委回到辦公室的柳常濤不知道陳興找他什麼事,剛坐下喝茶的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就又趕了過來。
來到陳興辦公室,看到孔正良也在,柳常濤詫異了一下。
“剛剛我坐陳市長的車一塊回來。”孔正良笑著朝柳常濤招了招手,“常濤,我和陳市長在商量江汽的事,我覺得應該先從市裏撥款解決江汽工人的欠薪問題,陳市長卻是不認同,你也說說你的意見。”
孔正良說完,還朝柳常濤眨了眨眼睛,兩人共事多年,頗有默契,孔正良相信柳常濤會明白他的意思。
陳興因為角度的關係,並沒有看到孔正良和柳常濤的眼神交流,在聽完孔正良的話後,陳興並沒有急著說什麼,而是等著柳常濤開腔,他也想知道柳常濤對待這事是什麼態度。
陳興和孔正良都等著柳常濤發表意見,柳常濤卻是意外的沉默下來。
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煙,柳常濤下意識的就要抽起來,剛要點火,這才猛然意識到這是在陳興的辦公室。
“陳市長,抱歉,差點以為是在我自己的辦公室了。”柳常濤搖頭笑道。
“沒事,想抽就抽,我知道你們這些老煙民煙癮一上來就忍不住。”陳興笑道。
“還是不了,現在全國都在提倡公共場合禁煙,現在雖然是在辦公室,但要讓你們抽二手煙,那我罪過可就大了。”柳常濤笑笑,把煙拿在手上,柳常濤似乎做出了什麼決定,“陳市長,正良,你們要聽我的意見,那我就直說了,江汽的問題,依我的意見,市裏還不如甩掉這個包袱。”
柳常濤的話一出來,孔正良登時就愣住,旋即哭笑不得的看著柳常濤,虧他剛才還給柳常濤暗示,讓柳常濤配合他,這柳常濤卻是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不過一想及柳常濤的脾氣,孔正良又釋然,柳常濤的性格就是這樣,敢說別人所不敢說。
“唉,常濤,看來我讓陳市長找你過來就是個錯誤。”孔正良搖了搖頭,半開玩笑的說了一句。
“所以你們就不該問我的意見。”柳常濤笑笑,“江汽之前不歸我管,所以我也不好多說什麼,眼下你們要問,那我隻好將我的真實想法說出來。”
“你這話在陳市長辦公室說說可以,在外麵可別亂放炮了。”孔正良瞥了柳常濤一眼,陳興這才因為江汽的事被周誌明給批評了,柳常濤的話要是傳出去,還不知道周誌明會怎麼想,孔正良不希望看到那種情況出現,從另一個角度說,他也是為柳常濤著想,周誌明縱使對陳興不滿,但想動陳興可不容易的,但要動柳常濤的話,以周誌明一省之長的權力,並不是什麼難事。
“嗬嗬,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江汽的問題就是因為個別領導的縱容才導致現在這個局麵,要我說,市場經濟本就該優勝劣汰,江汽的發展既然跟不上時代,那就理所應當的要淘汰。”
“嘖,常濤,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孔正良苦笑道,難怪有的人私下給柳常濤取了個外號叫‘柳大炮’,這還真是一點不冤枉。
柳常濤聽到孔正良的話,嗬嗬笑了兩聲,也就識趣的閉上嘴,他知道自個這句話要是傳出去,絕對會惹得省裏那位震怒,不過此刻就三人在辦公室,柳常濤也不怕會傳出去。
柳常濤的話此刻也是引得陳興側目,他以為自己對江汽的看法算是十分激進了,沒想到柳常濤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麼說來,常濤也是不讚成先由市裏撥款解決江汽的欠薪問題了?”陳興笑道。
“嗯,我不讚成,市裏每年給江汽那麼多的財政補助,江汽卻是年年都入不敷出,我不知道他們的管理層是怎麼想的,既然沒辦法盈利,那對市裏的補助就更要合理利用,精打細算的用好每一分錢,最起碼要保證員工的工資發放,江汽卻是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還想著再從市裏得到額外的幫助,我覺得不能開這個先例,否則有了第一次以後肯定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於無數次。”柳常濤態度堅決。
“市裏要是不管,任由江汽的問題這麼下去,一旦工人真的鬧得不可收拾,省裏邊的領導怕是要批評下來了。”孔正良道。
“這就要看咱們市裏邊有沒有那個魄力頂住省裏領導的壓力了。”柳常濤說這話時,若有若無的看了陳興一眼,這件事,其實隻有陳興和傅建家才有話語權,至於其他人,頂多也就是提提意見。
陳興此時也在沉思著,柳常濤的話最合他的心意,但孔正良的話也不能忽視,坐在他的位置上,沒辦法真的‘任性’,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他不得不考慮周誌明的想法,哪怕兩個人彼此都互相不待見,但官大一級壓死人,周誌明真要給市裏施壓,陳興也很難應付。
就在陳興想著如何取一個平衡之策時,辦公室內的座機響了起來,陳興走了過去,看了一眼號碼,陳興瞳孔微縮,省裏打過來的內線電話?
僅僅隻是停頓了片刻,陳興就立刻接起電話,從內線電話的編號,陳興已然知道打過來的是誰,周誌明辦公室的內線電話!
接起電話,陳興還在想著如何應對周誌明時,就聽到一聲嗬斥,“陳興同誌,你們江城市政府到底想要幹什麼,故意將省裏的軍,給省裏難堪是嗎。”
周誌明的語氣有些重,電話這頭的陳興聽了直接發懵,這又是哪跟哪?
“周省長,抱歉,我有點不明白您的意思。”短暫的發愣後,陳興迅速調整了思緒。
“江汽的工人都堵到省政府的大門來了,你們江城市政府就是這樣不作為的嗎。”電話裏,周誌明隔空質問。
“周省長,我們市裏暫時還不知道這個情況,您放心,我們馬上去把人帶回來,積極妥善的解決問題。”陳興沉聲道。
兩人的通話時間不長,也就是簡短的幾句話,陳興在掛掉周誌明的電話後,臉色隱隱有些難看,周誌明的這個電話,陳興更願意當做一個警告,是對他在江汽態度問題上的一個警告,否則出現這種情況,周誌明何至於親自打電話過來質問?
“江汽的工人怎麼了?”孔正良和柳常濤都關切的看著陳興,兩人聽到電話都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除了知道是周誌明打來的,兩人並沒能聽清楚周誌明的話。
“江汽的工人跑到省政府去了,正良,這件事就交給你,立刻聯係江汽的管理層,去把工人帶回來。”陳興看了孔正良一眼,吩咐道,這事交給孔正良也最合適,因為國資這一塊本來就歸孔正良管。
孔正良聽到陳興的話,沒有推脫,知道事情緊急,孔正良沒有耽擱,立刻就起身,“好,那我先過去。”
孔正良離開,辦公室裏剩下陳興和柳常濤,柳常濤看了看陳興,道,“江汽的工人怎麼會突然跑到省政府去,是不是有人故意攛掇。”
“嗯?”陳興神色一愣,柳常濤的話讓陳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剛剛沒往這方麵想的他,這會忍不住懷疑了起來,難道是陳建設搞的鬼?
“陳建設之前來找我要撥款,我不僅回絕了他,還說要在市裏重新討論取消江汽的撥款,該不會是因此讓對方懷恨在心了吧。”陳興挑了挑眉。
“哦,你跟陳建設說過這樣的話?”柳常濤眼裏閃過一絲驚訝,“那還真有可能,陳建設這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典型的官僚資本家,拍馬屁的功夫一流,幹事業的本事三流,要我說,江汽折騰到現在這個地步,至少一半責任得由他承擔。”
“嗬嗬,你對陳建設的評價,要是被他聽到了,那你也成功招仇恨了。”陳興搖頭笑笑。
“招仇恨就招吧,反正我就是不待見他,不過平時他跟正良同誌打交道多點,我是眼不見心不煩。”柳常濤撇了撇嘴。
陳興聽到柳常濤這麼說,也沒再多說什麼,江汽這事,市裏眼下有點被動,特別是他不同意再給江汽撥款,陳興有理由相信這是陳建設故意搞出來的幺蛾子,目的就是‘逼宮’,讓他最終同意再給江汽撥款。
和柳常濤又聊了幾句後,柳常濤先行回去,而另一邊,孔正良和江汽的管理層也已經順利將工人給帶回來,陳興特意交代孔正良要好好做工人的思想工作,不能采取太過強硬的手段,好在一切都很順利,沒有發生不可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