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上的一個山腹裏,有一座廢棄的小屋子,今晚你們就先住那。”男子看了李相達一眼,隨即站了起來往前走。
李相達聞言,同父母看了一眼,幾人都皺了皺眉頭,不過並沒說什麼,又走了十多分鍾後,終於到達目的地,男子拿開鑰匙打開了屋子,李相達先走進去一看,登時就嚷了起來,“這是人住的地方嗎?”
“這要是不能住人,那你們還想怎麼樣?怎麼,然道酒店賓館你們敢去住嗎?”男子譏諷的看了李相達一家三口,類似他們這種人他也不是沒見過,並不像是那種為了生計而偷渡到國外的窮苦人家,眼前的幾人看著養尊處優,穿著光鮮,男子大概也能猜到是什麼來路,隻不過他幹這一行當,隻負責收錢把人偷渡出去,不想問那麼多。
“這連個廁所都沒有,萬一要是想方便怎麼辦?我們又不是少給你錢,好歹給我們安排個好點的地方。”曾蓉不滿道。
“怎麼會沒廁所,這裏的廁所大得很呢,五星級酒店都比不上,你瞧瞧,這山上這麼大,想要方便,隨便找個地方一蹲不就完了。”男子哼了一聲,“好了,你們就別嫌這嫌那了,隨便將就一晚,這裏頭有吃的和喝的,明晚我會來接你們,到時候送你們上船。”
男子說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留下李保關一家三口麵麵相覷,轉頭看了裏屋一眼,除了一張用木板架起來的再簡單不過的床,就是一張破舊床單,所謂的吃的,就是角落裏一箱方便麵和一箱礦泉水,享福慣了的幾人,什麼時候遭過這種罪了?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海風吹來,讓這荒涼的小山裏憑添了幾分冷意,曾蓉打了個寒戰,舉目望去,四周空蕩蕩的沒有人跡,除了雜草叢林,這裏沒有任何一點點生氣。
“晚上真要住這裏嗎?”曾蓉縮了縮脖子,有些害怕。
“不住這能住哪,湊和一晚上吧,堅持到明晚,隻要上船了,那咱們就解放了。”李保關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一路從北青出來,馬不停蹄的往這海邊小鎮趕,不隻是身體疲憊不堪,精神上更是受到了極大的煎熬,每時每刻都擔驚受怕,生怕會被人攔下,幸好是有驚無險的出來了。
“媽,剛剛那蛇頭說得對,咱們現在也不適合住酒店旅館,住這種地方反而安全點,隻能將就一下了。”李相達笑道,“反正咱們有三個人呢,又不是讓你一人自己住,有啥好害怕的。”
“哎,前幾天還在過著舒暢的日子,這一轉眼就開始逃亡了,人生真是世事無常。”曾蓉有些不甘心的說著。
“你就別歎氣了,咱們現在還算幸運了,要不是寧雙淇暗中幫助,咱們要出雲田都困難,現在能跑到這裏來,已經算是成功了一半,隻要明晚能順利登船,那就基本沒事了。”李保關拍了拍妻子的肩膀,他比妻子看得開,這一時的困難算不得什麼,隻要能順利逃出去,憑著這些年撈到的錢,在國外也能享受。
“老爸說得沒錯,能有驚無險的跑到這裏,我們已經很僥幸了。”李相達說道,“就是不知道明晚能不能順利登船,隻要沒出去,這心裏就總感覺懸在半空中,不踏實。”
“應該是沒問題的,從我們這一路來的跡象,我的案子應該還沒定性,所以也沒有公開,現在正是跑出去的最佳時機,我們該慶幸跑得果斷和及時,紀委那些人估計都想不到咱們已經到了這海岸邊上了。”李保關臉上微微露出一絲笑容。
一家三口說著話,轉身進了小木屋,在這靠海的荒山野嶺裏,他們也隻能將就一晚上。
遠在京城的酒店,陳興同徐青萱有說有笑的聊著,剛剛用手機查了下晚上沒有到北青的航班,陳興也就不趕時間,一頓飯慢慢吃了起來。
“陳興,快要放暑假了,你有什麼打算?”徐青萱喝著飲料,一隻手撐著下巴,笑眯眯的問著陳興。
“放暑假?”陳興聽到這幾個字,短暫的錯愕之後,臉上也不禁露出幾分緬懷的神色,多麼美好的學生生活,曾幾何時,一聽到放暑假也能讓他雀躍興奮,不過那早已是十多年前的美好回憶了。
“差點忘了,你跟我們不一樣,你有工作。”徐青萱看到陳興的反應,一下子就明白過來,笑道,“陳興,還是你好,工作了再來讀研,像我們,以後畢業了還不知道上哪找工作呢,現在社會競爭這麼激烈,估計我們一畢業就麵臨著事業哦。”
“青萱同學,你也太沒信心了吧,好歹是京大的研究生,就衝著這京大的招牌,你還怕找不到工作?”陳興搖頭笑笑。
“隨便找個工作容易,關鍵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徐青萱笑道。
“那倒也是,不過剛畢業出來,最好還是不要眼高手低,多積累點經驗才是真的。”陳興道。
兩人說著話,陳興並沒有注意到在另一邊吃飯的陳丹英不經意間抬頭看到了他,陳丹英神色詫異,她和陳興還真是有點緣分。
“陳司長在看什麼?”陳丹英對麵的中年男子問道。
“沒什麼,看到以前的一位同事。”陳丹英笑了笑,“陳興,你認識嗎?”
“陳興?”中年男子一怔,旋即笑道,“我認得他,他不認得我。”
中年男子說完,目光已經在餐廳裏搜尋了起來,他知道陳興這個人,隻不過是無緣認識罷了,這會聽到陳丹英說起,中年男子也有心想認識一下。
“這陳興現在調到什麼部門了?我要是沒記錯,好像都還沒聽到他調動的消息。”中年男子很快看到了坐在沿街窗戶邊位置的陳興,轉頭低聲問著陳丹英。
“文齊,看不出你對體製內的事這麼關注。”陳丹英笑著看了中年男子一眼。
“在國內這種大環境下做生意,不多關注些高層政策走向和時事政治可不行。”男子笑道。
陳丹英聽到對方的話,認同的點了點頭,不過並沒有回答男子,她知道陳興去巡視組了,這個消息雖然算不得什麼不能公開的秘密,但也沒有對外的官方公告,陳丹英也不想隨口就跟人講。
“陳司長,要不咱們過去同那陳興喝一杯?”男子突然建議道。
“怎麼,文齊你想認識陳興?”陳丹英似笑非笑的看著男子,“你那生意跟陳興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
“是沒關係,不過多認識幾個朋友總沒壞處不是。”男子笑道,他和陳丹英很熟,關係也很不錯,不過兩人是君子之交,家境優越的陳丹英十分潔身自好,最開始認識陳丹英的時候,他也曾因為辦事而若有若無的暗示要給陳丹英好處,但都被推拒了,長時間接觸下來,他對陳丹英也算是十分了解了。
“你要是想認識,我可以給你引見。”陳丹英沒有拒絕,和男子認識多年,關係熟稔,沒必要拒絕這種事,最主要的是她對這會跟陳興坐在一起吃飯的女孩子頗為好奇,作為女人,陳丹英也有點八卦。
男子見陳丹英答應下來,眼裏閃過一絲喜色,他是搞教育培訓的,自己成立了一個培訓公司,最近剛在南州新開了一個培訓點,正遇到一點麻煩,他記得陳興是在南州當過市長的,說不定就能找陳興幫上忙了。
兩人朝陳興的方向走過去,就在此時,陳興的手機也響了起來,陳興拿起電話一看,見到又是秦明華打來的電話,立刻就接了起來。
“陳副組長,何老突發腦溢血,現在正送往醫院搶救。”電話裏,傳來秦明華急切的聲音。
“什麼?”陳興霍的一下站了起來,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給震驚到。
“剛剛才發生的事,大概六點半左右,我本來在屋裏,聽到外麵的喧嘩,出來一看才知道是何老出事了。”秦明華同陳興說道,他因為在省城負責審訊李原,就呆在巡視組駐地裏,所以第一時間知道了消息。
陳興聽著秦明華的話,仍沒從這震驚的消息中回過神來的他,下意識的看了看時間,這會也就六點三十五分,也就是說何啟立突發腦溢血才在這片刻發生的事,現在可能還在送往醫院的路上。
“明華,你去醫院了沒有?”陳興問道。
“沒有,紀副組長帶著兩個人跟去了,他要求其餘的人繼續工作。”
陳興聞言,沉默了一下,紀青輝這麼要求沒錯,巡視組的人不少,一窩蜂都擠到醫院去也沒有意義,還不如該幹嘛幹嘛,從巡視組到北青後,各種舉報信和投訴猶如雪花一樣飛來,巡視組每天的工作任務都很重。
“晚上沒有到北青的航班後,明天上午我會坐八點的第一趟航班趕過去,這中間有什麼消息,你及時打電話通知我。”陳興深吸了口氣,心情已經平靜了下來,著急沒有什麼用,隻能冷靜對待。
掛掉秦明華的電話,陳興神色微凝,尋思著是不是現在就給紀青輝打個電話,轉念一想,何啟立現在可能還在急救車上,這會打電話不一定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