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是故意殺人還是過失殺人,在殺了人之後沒有選擇逃跑,今晚你表現得還算有擔當。”沉默良久,陳興站了起來,最後同李勇說了一句,“小李,好好配合公安局的調查,我相信法律會給你一個公正的判罰。”
陳興說完,深深的看了李勇一眼,轉身離開,內心深處滿是惋惜和痛心。
從審訊室裏出來,陳興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楊宏超,楊宏超正叼著一根煙抽著,看到陳興出來,楊宏超將煙頭扔到地上踩滅,迎了上來,“書記,您出來了。”
“恩。”陳興淡然點頭,以為楊宏超剛剛一直在外麵的他,也沒去多想,這時候他也沒心思去想別的,朝楊宏超擺了下手,道,“楊局,我們先離開,李勇的案子,我希望你們客觀公正的調查,不需要考慮其他因素,我想看到的是一個公正透明的調查結果。”
“好,我們一定嚴格按照陳書記您的指示執行。”楊宏超正色道。
陳興點了點頭,沒再多看楊宏超,朝樓梯走了過去。
下樓上了車,陳興看到楊宏超仍是亦步亦趨的送過來,揮了揮手,示意對方不用再送。
張義開著車子出了公安局大院,陳興從後視鏡裏看著後方的駐足而立的楊宏超,微微撇了撇嘴,楊宏超在他麵前著實是很會表現,這年頭,但凡能當幹部的人,也都快可以人人拿個影帝獎杯了。
陳興心裏腹誹著楊宏超時,後頭的楊宏超注視著陳興的車子消失在大門口,這才往地上吐了口水,不複剛才的謙恭。
“媽的,羅明坤這王八蛋純粹是該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險些就壞了大事。”楊宏超咒罵著,剛剛聽到李勇同陳興所說的話,他都恨不得給死去的羅明坤再來一腳,竟然在李勇這提前將事情真相給捅漏了,也幸好羅明坤是死了,要不然現在還真不好補救。
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下,楊宏超很快就返身走回去,羅明坤雖然死得好,但有些事情還是得補救的。
“張哥,剛才你也都聽到了,我在這望山的工作不容易喲。”車上,陳興對著剛剛始終沒說話的張義苦笑道。
“處處被人算計,你這個市委書記確實當得不容易。”張義笑著點頭。
“豈止是不容易,現在看來,我調到望山來純粹是趟雷的。”陳興無奈的笑道。
“不管是不是趟雷,事情發生了就得麵對,這次的事很複雜,不隻是你在本地被人算計,還有來自林家的力量在興風作浪,反正你聽國華叔的話,先退一步總沒錯。”張義道。
“我知道,事到如今也隻能這樣了。”陳興平靜的說著,不甘和憤怒隻能壓在心裏。
“你那個司機的事,你打算怎麼辦?”張義突然問道。
“能怎麼辦,剛才從公安局離開我就吩咐了,秉公調查。”陳興挑了挑眉頭。
“真要是過失殺人的話,量刑就會輕一點了,而且他事後也沒逃跑,認罪態度也好,這些都能作為判決時考慮的因素,你要是適當再向法院暗示一下,少判個幾年肯定沒問題。”張義看了陳興一眼。
“算了,這種事我還是不去做了,我自己在人民麵前經常口口聲聲的說法律麵前人人平等,我這個當父母官的,總不能帶頭違反。”陳興搖了搖頭,“我能做的,就是保證其他人也沒法幹預案子的判罰,讓他能得到一個公正的審判,我相信隻要李勇說的情況都屬實的話,法院會給他一個客觀公正的判罰。”
張義聞言,隻是笑笑,沒再說啥。
“說不定那時候我都已經從望山滾蛋了,虧我還自個想當然了。”陳興想到案子進入法律程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他在望山的日子已經進入倒計時,不由得苦笑。
“放心吧,就算你不在望山,也不至於連句話都說不上,咱們張家人還沒到那麼落魄的地步。”張義咧嘴一笑,“這次隻是被人打了個措手不及,國華叔也是因為太多人盯著他,所以才會走這一步,乍一看是讓你做出犧牲,但從長遠來看,誰知道對你就不是好事一件呢,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說是不。”
“張哥,我還真沒發現你這麼會安慰人。”陳頭搖頭笑笑。
“不是我在安慰你,而是事實本就是如此,誰也說不準未來的事,可能你今天跌個跟頭,日後反而因禍得福,這種事都不好說的,太過於一帆風順反而不好。”張義認真道。
兩人說著話,回到了招待所,陳興看到向秀蓉所住那一套別墅還亮著光,尋思著是不是現在過去找向秀蓉坐一坐,普一下車,就看到自己那別墅門口守著幾個男子,幾個男子看到陳興,立馬就圍了上來。
“陳興同誌,請你協助一下我們調查。”為首的男子上前一步,朝陳興亮出了證件,那在路燈下映射出的證件上的幾個大字,讓陳興也忍不住瞳孔一縮,這些人,竟然直接找上了他!
陳興心裏震驚,第一次碰到這個部門的人,哪怕是他自認為問心無愧,此刻也下意識的有些緊張,不過緊張的情緒終歸隻是轉瞬即逝,陳興很快便平靜了下來。
陳興還沒說什麼,一旁的張義卻是已經先出聲,“陳興是市委書記,是高級幹部,你們要陳興協助調查,有上頭的文件嗎。”
“你是誰?我們辦案還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嗎。”領頭的男子轉頭看了一眼被忽略的張義,他們雖然是從京裏下來的,但他並不認識張義,畢竟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圈子的人,若不是辦這次的案子,他也不可能同陳興有任何交集。
“你們辦案是輪不到我來指手畫腳,但我總有提出疑問的權利吧。”張義冷笑,別人怕這個部門的人,他卻不怕,他不在體製內廝混,背後又是有根底的人,犯不著怵這個部門的人。
領頭的男子正視起了張義,這時候也才注意到了旁邊那輛掛著特殊號牌的車,眉頭微皺,目光在張義和陳興身上來回轉了轉,猜測著張義又是何方神聖。
“怎麼,啞巴了?然道你們出來辦案,心裏有鬼不成?”張義本著怎麼惡心人怎麼說的原則故意說道,他並非對這個部門的人不尊重,隻是對這次辦案的人著實有些意見。
“你怎麼說話的,再無理取鬧,阻擾我們辦案,別怪我們不客氣。”領頭男子身後的一名辦案人員大聲喝道。
“喲,你們想怎麼個不客氣?我倒是在這裏等著呢。”張義不屑的笑道。
“這位先生怎麼稱呼?”領頭的男子審視著張義。
“姓張。”張義撇了下嘴,知道對方是試探,他也沒打算隱瞞。
簡單回答的兩個字讓氣氛凝固了一下,領頭男子神色微震,心裏恍然,難怪這麼衝。
這會,剛剛說要不客氣的辦案人員也已經噤聲,他怎麼也想不到張家的人怎麼這麼快到望山了。
“咳,陳書記不知道有沒有時間,我們隻是問您幾個問題。”領頭男子輕咳了一聲。
“恩,有時間。”陳興嘴角微微往上翹,眼裏有一絲嘲諷,他又何嚐聽不出聽不出對方的態度轉變了許多,對他的稱呼也悄然改變了,這會是叫陳興書記了。
邀請幾個辦案人員進屋,在客廳坐下,陳興眼神探詢的望著幾個辦案人員,不知道對方要問他什麼問題,不過他的態度還算端正,並不想得罪這些人,雖然他也能算張家的一份子,但他畢竟是在體製內,和張義這種在社會廝混的人不同。
“陳書記,我們過來是想問您有關您秘書黃江華的幾個問題。”領頭男子開門見山道,目光掃了掃一旁好整以暇坐著的張義,他這心裏也十分不得勁,並不想多呆下去,今晚過來意外碰到張義也在望山,已經意味著行動泡湯了。
“你們問吧,我所知道的會如實回答。”陳興神色平靜的道,心裏卻是一緊,黃江華果然主動去自首了,隻是黃江華怎麼知道從京裏下來的這些人在望山?
“陳書記,有關黃江華違法違紀的問題,想必你也清楚,我們……”
“等等,你說的事我不清楚,你說黃江華違法違紀,那到底涉及到哪些問題,又嚴重到什麼程度,能否同我說說,我並不清楚。”陳興打斷了對方的話,盯著對方的眼神閃過一絲寒芒,好家夥,到現在還弄這種語言陷阱給他跳。
“經過我們調查,網上那條曝光的帖子全部屬實。”領頭男子瞥了陳興一眼,“至於其他的,我們現在還沒調查到。”
“恩,那你們找我是幹嘛?”陳興挑了下眉頭。
坐在一旁的張義臉上不知不覺的露出笑容,對陳興的表現也不由得流露出幾分讚賞,不動聲色之間就將剛才的被動化為主動。
“我們想問陳書記兩個問題,第一個,黃江華作為您的秘書,是你身邊最親近的工作人員,你還將他從南州帶到了望山,不知道在黃江華貪汙受賄期間,您是否察覺並且知道?”
“不知道,他是我的秘書沒錯,但他私下裏做什麼,接觸了什麼人,和哪些人有來往,我怎麼會知道?他才是我秘書,又不是我是他的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