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舊城改造項目的建設速度被稱為望山速度,現在得讓給加工區了,瑜萱同誌了不得呀。”參觀著加工區,張立行笑道,他這個直接分管領導也是今天才第一次來加工區。
“主要是陳書記還有孫副書記和張副市長等市委市政府的領導關心和支持,才有加工區的成就。”趙瑜萱謙虛的笑道。
“陳書記,這裏就是蘭華電子廠的廠址,現在廠房在加班加點的建設,我們管委會則是在協助廠裏招工,為他們提供臨時的培訓場所。”走到一處建設工地時,趙瑜萱給陳興介紹道。
“為投資商創造好的環境和提供貼心的服務,這些都是你們管委會的工作,不僅要做好,而且要時刻想著有沒有改進的地方,要讓企業感受到家的溫暖。”陳興聽著趙瑜萱的話,點頭道,李蘭華的電子廠搬遷到望山來,加工區這邊給其免費提供廠房土地,稅費減免也是給予最大程度的優惠,雖然李蘭華決定搬過來還有其他因素,但望山市這邊也確實是表現出了十足的誠意。
“嗯,我們一定遵循陳書記您的指示,竭力為企業做好服務工作。”趙瑜萱正色道。
“今年市裏要加快重大項目的建設進度,增加重點交通工程和民生工程的投入力度,你們加工區也得敢為人先,市裏不指望你們這幾年能給市財政上交多少利稅,但一定要對全市經濟起到推動作用。”陳興再次說著。
孫英和張立行等人站在陳興身旁,聽著陳興的講話,孫英臉上始終保持著平靜的神色,沒有任何波動,一旁的張立行則是打著小算盤,省行的那一百億信貸資金,他肯定是希望能分到一部分利益的,將一部分資金用到舊城改造項目的二期工程中。
在加工區裏邊參觀邊聽著趙瑜萱介紹,聲音悅耳的趙瑜萱為此行的參觀增添了些許趣味,市裏掌握實權的女性幹部不多,達到正處級實職的更是屈指可數,而年齡在四十以下的,算上的趙瑜萱,連一巴掌都達不到,再加上梁婧死了,昔日望山官場的兩朵金花也就隻剩下一朵,趙瑜萱也是越來越受到矚目。
陳興甚至有計劃將來從加工區或者高新區的兩個一把手當中提一個進入常委,當然,這得看兩個園區的發展是否達到讓人滿意的結果,至於誰能進常委會,那就看誰的成績更出色。
往前走著,前頭突然傳來一陣吵鬧聲,仔細望去,原來是一個蓬頭垢麵的女人正要往陳興一行的隊伍當中闖,被管委會的工作人員給攔著了。
“又是那個女瘋子。”衛思達認真看了一眼,看清是誰時,嘴角直抽搐,這個望山市聞名遐邇的女瘋子也快成望山名人了,估計在市裏認識對方的人比不認識的多,每天都能看到這瘋子在街上瘋瘋癲癲的轉悠著。
衛思達還記得對方流著口水傻笑著說自個是那什麼綠王八來著,一想起這,衛思達就膩歪得不行,暗罵這女瘋子成天瘋瘋癲癲的,三餐不飽,露宿街頭,有一次他坐車還看到對方在垃圾堆裏撿東西吃,怎麼就沒病死掉。
“怎麼回事?”陳興皺著眉頭問了一句。
“不清楚,陳書記,我去看看。”趙瑜萱搖了搖頭,她也看到了前麵的情況,這女瘋子她也有見過,以前不都是在市區裏轉悠嗎?今天咋跑加工區來了,偏偏還在陳興來視察的時候來搗亂,趙瑜萱同情這種人,但這會卻是生氣。
“市精神病院的人都幹嘛去了,這女瘋子也不收治進去,成天讓其在街上晃,影響市容市貌。”張立行眯著眼,不悅的說了一句。
張立行話音剛落的功夫,就隻聽那女瘋子突然喊了起來,“陳書記,我要告狀。”
清脆的聲音尤為響亮,咬字清晰,同樣讓人聽不出會是一個瘋子喊出來的,陳興剛來望山的時間不長,還沒覺得什麼,但其他人,此刻卻是瞪圓了眼睛,現場一片寂靜,針落可聞。
衛思達傻愣愣的看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看著掙脫工作人員,朝前跑了過來的女瘋子,盡管對方身上的衣服依然髒兮兮的讓人作嘔,但看其將頭發甩到後邊,露出那清澈的眼神時,衛思達腦袋有點轉不過彎來,這是那個女瘋子?
同衛思達一樣想法的還有在場許多人,這女瘋子在望山市都好幾年了,可能超過十年都有,知道的人很多,此刻一個在所有人印象裏就是瘋子的女人好像突然變得正常了,給眾人帶來的震撼可想而知。
陳興對這女瘋子沒太多的印象,隱約記得對方似乎也出現在市委招待所外過,隻不過他當時也並未過多留意。
工作人員追著上來要將女瘋子給拉住,不讓其靠近市裏的領導,女瘋子也陡然大喊大叫了起來,“陳書記,我要告狀,我要告狀。”
“讓她過來。”陳興出聲道。
工作人員聞言,這才放手,女瘋子走了過來,身上的衣服很髒,但頭發稍微整理了一下,能讓人清楚的看到臉龐,那是一張五官端正的臉蛋,眼睛很亮。
張立行和衛思達等人都緊緊的盯著對方,眼睛深處除了震驚之外就是好奇,今天這也算是活生生的見到一出離奇的戲碼了,幾年來被大家所熟知的一個女瘋子竟然變正常了。
“你要告什麼狀。”陳興打量著對方,眼裏有一絲好奇。
“陳書記,我要新城集團董事長錢新來。”女子神色充滿怨恨。
現場響起了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有人震驚的看著這有名的女瘋子,有人則是一副看好戲的姿態,張立行和衛思達等人這會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不知道這女瘋子跟錢新來有啥牽扯,然道之前竟是裝瘋賣傻十多年,就為了告錢新來?
“你要告他什麼?”陳興眉頭一跳,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
“二十幾年前,我父親和錢新來一起合開了一間食品加工廠,後來錢新來為了獨自霸占工廠,竟用毒害死了我父親,逼死了我母親,連我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也險些下了毒手,後來我裝瘋逃過一劫,離開了望山,父母的大仇未報,成年以後,我一直不甘心,在省公安廳報案過,去京城報案過,隻求能讓我父母九泉之下死得瞑目,讓錢新來這個劊子手伏法,但都無濟於事,這些年來,我潛回望山,怕錢新來認出我來,所以我一直裝成一個瘋子,隻希望有朝一日能替我父母親報仇。”
隨著女子的敘說,張立行也好,衛思達也罷,又或者是在場的其他人,所有人在覺得匪夷所思的同時,更多的還是不可思議,張立行眯著眼看著眼前的‘女瘋子’,這女瘋子的確是在市裏很久了,連他都知道對方,但他沒想到對方竟是裝瘋,而且還有這麼一段隱情,對於錢新來,他其實也是成了處級領導後才跟錢新來有交集,仔細算算,兩人真正認識是十多年前,至於張立行以前的事,他知道的不多,也懶得去了解。
錢新來是怎麼發家的他不知道,反正他和錢新來認識的時候,錢新來也算是本地還算有點實力的企業家,但遠遠沒有達到現在這個程度,也就是這十餘年來,經過了彼此間的權錢結合,錢新來的企業才飛速發展,並且改名為新城集團,隨著雙方關係的加深乃至於到了彼此利益不可分割的地步,新城集團也早就成了本地最大的一家民企。
女子此時在說完之後,並沒有再說其他,她在等著陳興的的回複,在望山裝瘋賣傻了十多年了,女子好幾次都已經忍不住要豁出命不要再去告錢新來了,但丈夫一直勸阻著她,再加上愈是了解得多,愈發知道錢新來如今在望山本地勢力之深,女子也就聽從了丈夫的勸告,這些年她一直很自私,她和現在的丈夫還是她離開望山那幾年認識的並發展出了男女關係,但當時也主動坦承了自己有這麼一段仇恨,並且不會想要孩子,除非報了仇之後,能夠有一個安穩的家,才會考慮要孩子,對方理解並且支持她,兩人才結了婚。
回到望山這十多年裏,沒有人注意到她每個月都會消失那麼幾天,她是回去跟丈夫團聚了,丈夫在常興市,那是南海另一個地級市,為了不引人注目,平常也就隻有她自己在望山,每月固定回去幾天,但這些從來沒人留意過,因為沒人會去刻意觀察一個瘋子。
“你說你裝瘋子裝了十多年了,你是把我們都當傻子了嗎,你當是再演電視劇嗎。”張立行突然訓斥出聲道。
“我說的是實話,張副市長或許不知道我說的是否屬實,但錢新來是什麼樣的人,張副市長應該會清楚才是。”女子嘲諷的看了張立行一眼。
“無稽之談,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張立行臉色一怒,把臉轉到一邊。
“陳書記,我要告錢新來,您敢替我做主嗎。”女子看著陳興,從前市委書記陳建飛突發心髒病去世後,她就意識到自己報仇的機會可能來了,陳建飛和張立行一夥都是跟錢新來沆瀣一氣,新來的市委書記如果有良知,那她就有了報仇的希望,陳興調到望山之後,她就一直在暗中觀察著,到今天終於做出了決定,這決定,甚至是她一時衝動之下做出的,女子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突然這麼衝動,但她知道,每個人的人生,都總有那麼幾次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衝動,正如同她當時決定裝成瘋子回到望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