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麵晃悠了兩圈,看看時間,都一點了,柳小雯看著剛剛縣裏的領導坐車走了,但有幾輛車子還在,而並沒有看到陳興出來,柳小雯遲疑著,想要進去看看。
招待所三樓,陳興站在窗戶前,中午午休片刻,一點四十前往楓山鎮,午間習慣眯個二十分鍾的他,這會卻是有點睡不著。
麗山縣縣城基本都是五六層的樓房,唯一一個最高的建築是麗山縣大酒店,十八層高的建築,在這麗山縣裏算是鶴立雞群,格外顯眼,陳興不知道這麗山縣大酒店是孫家的產業,孫英早年從麗山縣委書記的任上調任市裏,她雖不是麗山人,但孫家的勢力在麗山縣卻是最為根深蒂固,孫家的利益,同樣也都集中在麗山,像張立行等人,雖然同孫英不是一路人,但彼此間早就形成了默契,他們不來染指孫家這一畝三分地的利益,而孫英,對於他們做的事,同行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啥也不知道。
默默的站了一會,從這麗山縣想到了整個望山市,陳興有些頭疼,望山市的工作,還不知道啥時候才有突破性的進展,擺在他眼前的,不隻是經濟上的,同樣還有一些迷霧重重的事,陳興深知,他這個市委書記其實隻要抓好大方向的工作就行了,沒必要操心這麼多,但他這人,盯上了一件事,不解決了卻也是不甘心。
樓下的一聲女人的驚叫聲引起了陳興的注意,確切的說也不是驚叫聲,是一個女人接電話時那帶著幾分驚訝的尖嗓子聲。
柳小雯站在招待所樓下接著電話,電話是和丈夫一起去市裏參加數學研討會的老師打來的,會議說是要開兩天,從南州請來了省裏的專家,市教育局對此次研討會都很重視,讓全市重點中學都組織骨幹青年教師到市裏參加會議,昨晚丈夫打電話回來,說是就在市裏住宿了,柳小雯也沒放在心上,這兩天,她正在為那叫陳興的市委書記到底是不是她認識的那個以前在校武術協會十分活躍的陳興而糾結著,此刻和丈夫一起去的老師卻是打電話過來說丈夫住院了,中午吃飯時跟人打架,被打殘了,現在在市第一醫院急診科檢查,估計要住院。
柳小雯一聽到這個電話,聲音都陡然尖銳了幾分,詢問了大致的情況後,柳小雯掛了電話,抬頭往招待所寧看了一眼,這會的她也沒心思去證實此陳興是否是彼陳興了,想著錯過這次機會,或許以後更沒機會離陳興這麼近,柳小雯歎了口氣,算了,就算真是那個陳興,跟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陳興輕‘咦’了一聲,柳小雯轉頭正臉朝向招待所這麵時,陳興看到了柳小雯,心裏咯噔一下,這人怎麼這麼眼熟?
盯著柳小雯看著,陳興猛的想了起來,這不就是還讀大學時,武術協會那個最吃香的,被人戲稱是外語係係花之一的柳小雯嗎?
陳興可是清楚記得柳小雯的名字,因為武術協會的女孩子不多,像柳小雯這種長得漂亮的,在社團裏基本上是男生圍著的對象,處處都有人獻殷勤,陳興也留意過柳小雯,當時要不是沒跟趙晴在一起,指不定也追求柳小雯了。
想起大學時的那些幼稚想法,陳興臉上不知不覺露出了笑意,那無憂無慮的歲月才真的是一生最快樂的時候,回頭想想,現在看來很多覺得很幼稚的事,那時候卻是幹得起勁。
柳小雯急匆匆的離開了,她急著要趕往市裏,丈夫挺實誠的一個人,怎麼就跟人起衝突了,電話裏說得不是很清楚,丈夫都要住院了,柳小雯也隻能先急著去市裏。
陳興想著往事露出了笑容,再往樓下一看,隻剩下柳小雯的背影,光看背影,陳興可就沒有半分的熟悉感了,十年足以讓人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昔日苗條的青春少女可能已經變成了身材發福的少婦,看背影看不出什麼,也唯有麵孔能看出往昔的麵目。
“到底是不是柳小雯?”陳興盯著柳小雯的背影,怔怔的想著,等柳小雯已經消失在視野時,陳興微微笑著搖頭,這天底下長得相像的人多了去,要是真能在這麼一個小縣城碰到一個相熟的校友,那也算是跟中獎一樣的事件了,仔細想想,大學雖然對柳小雯有印象,但畢竟沒深入接觸過,幾次說話也都是禮貌的寒暄致意,他還真不知道柳小雯是哪的。
站了一會,陳興回床上躺了片刻,沒什麼睡意的他,竟又是睡著,還是黃江華過來叫他,陳興才醒了過來。
“剛剛覺得沒睡意,沒想到躺下還睡著了。”陳興坐起來,看了下時間,見到快一點四十了,不由得搖頭笑道。
“書記,早知道我就不叫醒您了,讓您多睡一會。”黃江華笑道。
“那可不行,定了一點四十就得準時出發。”陳興笑了笑,“縣裏的幹部都在樓下等著了吧。”
“恩,都在樓下了。”黃江華點頭。
“行,那就走吧,晚上返回市裏了,怎麼感覺才出來住了一晚上,就像是離開市裏好些天了。”陳興笑著隨口說道。
從樓上下來,縣裏的幹部已經在等候,陳興點了點頭,一行人前往楓山鎮,考察麗山縣的農業,參觀了幾個農業示範區,傍晚,陳興的車隊返回市裏。
還沒回到市裏,陳興就已經接到了李穎給他另一個手機打的電話,看到是李穎打來的,陳興疑惑的接了起來,“李小姐,什麼事?”
“陳書記,我爸剛才真的動了一下,動了一下。”電話裏,李穎聲音有些激動,她是躲在衛生間裏給陳興打的電話,死死的壓抑著內心的激動和興奮,生怕自己會哭出來。
“真的?”靠在後座上坐著的陳興也猛然挺直了腰杆,這個消息可真夠讓人意外的,同樣讓人驚喜。
“是真的,我媽看見了,我也看見了,我媽在同她講結婚那天發生的一件趣事時,我爸手指頭動了一下,當時我就在旁邊,我們兩個都看到了。”李穎隱隱帶著些哭腔,因為激動而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就是李穎此時的真實寫照,一點點的希望,給了她和她母親巨大的信心,兩人都因此喜極而泣,盡管她們急匆匆的叫了醫生過來,醫生檢查了一番,說還是沒什麼發現,但她分明是看到父親動了,母親也看到了,如果隻是一人看到,那或許也可能是眼花,但兩人都同時看到,再想到陳興之前來還說看到其父親動了一下,李穎突然相信了陳興那晚並非是錯覺,可能真的是父親動了。
隔這麼短時間,父親就兩次動了?這說明了什麼?李穎不知道是不是奇跡會發生,但這已經給了她極大的信心和希望,也許奇跡真的會發生在父親身上。
醫生的診斷說明不了什麼,李穎現在堅信這個,若是醫生每次說的都是正確的,也就不會有那麼多醫生無法用病理學原理來解釋的的醫學奇跡發生了,剛剛醫生說還是老樣子,並沒打擊她和母親的喜悅,李穎甚至想到第一時間給陳興打電話。
陳興此刻拿著手機,臉上也有些喜色,李嚴培要是能醒過來,一些謎題估計就解開了,這是再好不過的事。
“我現在麗山縣回市裏的路上,等下我到市裏,就去醫院。”陳興很快說道。
“陳書記,您去了麗山縣?”李穎聽到陳興在麗山縣,瞬間想到的就是那個撞了他父親的周凱,這個老家在麗山縣的肇事者,讓李穎恨不得將他的屍骨再從墳墓裏扒起來。
“這兩天在麗山縣考察。”陳興笑道。
“陳書記,我上次跟您說過的那肇事者的事,不知道您……”
“這事回頭我們再說。”陳興打算了李穎的話。
“好吧。”李穎略微失望的點頭,不過很快被喜悅的情緒所淹沒,道,“陳書記,那就先這樣了,我在醫院等您過來。”
李穎在衛生間裏打著電話,病房外,江東明在門口的走廊上抽著煙,一口一口的吸著,頻繁的動作顯示了此刻江東明內心的不平靜,李嚴培剛才竟然動了?還是蔡雅蘭和李穎母女倆一起看到的,江東明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此刻,他的心頭一跳一跳的,臉色陰晴不定的變幻著,不時的往病房裏看幾眼,江東明眼神有些陰鷙。
近一小時的車程,陳興到達市區後,就直奔市第一醫院,醫院的高幹病房,李嚴培的家人及其秘書都在,李穎的丈夫龐中明看到陳興,呐呐的笑了下,就站到一旁去,一向老實巴交的他,顯然不擅於跟領導打交道,否則也不會有個紀委書記的老丈人,他卻還一直隻是個技術員。
陳興走到李嚴培病床前,看了一眼,轉頭看向蔡雅蘭和李穎母女,“醫生怎麼說?”
“醫生來檢查了下,說沒什麼發現。”李穎搖了搖頭,說歸說,李穎臉上還是有些喜色,醫生的話還不至於打擊到她們,她和母親兩人都親眼看到父親動了一下,或許用醫療儀器沒法查出父親有什麼變化,但她們更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陳書記,您喝水。”江東明倒了一杯水過來,恭敬的端到陳興麵前,目光往床上的李嚴培掃去,眼底深處斂起一道精光,默默的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