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婧臉色微微一怔,張立行一句為新中華之崛起而做官的調侃,讓梁婧覺得有些悲哀,現在的官員,都已經淪落到了這地步嗎?
搖了搖頭,梁婧沒心思去想什麼大道理,也沒資格去想,當官,誰不想為自己的家人朋友謀點好處,不然當這個官幹嘛?她又何嚐不是,隻不過張立行的話太過諷刺了。
“小婧,你先安心幹好你的辦公室主任,日後有好的下放機會,我爭取幫你謀個縣長或者縣委書記的位置。”張立行笑道。
“市長,這組織人事大權可是掌握在市委書記手上,誰知道陳書記那關能不能過呢。”梁婧心頭一動,嬌笑道,張立行這話,轉移了她的注意力,也撓到了她的癢處,如果說現在孩子是她精神上的支柱,秦鵬是她感情上的支柱,那頭上的官帽子,算是唯一還能讓她保持上進心的動力了。
隻是還沒來得及真正高興,想到李開山時,梁婧歎息了一聲,默默的低下頭去。
“陳興又能怎麼樣,在這望山,不是他能搞一言堂的地方,就算他是一把手,有些事也輪不到他說了算。”張立行冷哼了一聲,提到陳興的話題,讓他不爽。
秦鵬靜靜的趴在床底下,聽著張立行的話,秦鵬起先還呆愣愣的想著若是換成他這輩子能當官當到張立行那個層次,那他死了也值了,一到後來聽到張立行議論陳興話時,秦鵬也忍不住嚇了一跳,這張立行真的是什麼話都敢說呀,難怪現在下麵人都知道常務副市長的風頭比市長還盛,張立行在望山市真的算是可以隻手遮天了。
“市長,陳書記畢竟是省裏調下來的,在省裏肯定也有背景,跟他鬥不見得會有好果子吃。”梁婧提醒了一句。
“隻要他跟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傻子才會跟他較勁,我又不是屬牛的,但要是侵犯到我們的利益了,就算我不想跟他較勁也不行了。”張立行挑了下眉頭,“有些時候是身不由己的。”
張立行說著,很快就笑道,“不說這些掃興的話,我這輩子呀,該享受的也享受到了,女人,咱不缺,錢,咱更不少,日後真幹不下去了,大不了咱拍拍屁股走人,跑國外去唄。”
張立行說得痛快,床下的秦鵬眼珠子睜得滾圓,很快就意識到什麼,拿出手機,調到了錄音模式。
“小婧婧,日後情況不妙了,你跟我出國得了,也不會讓你受苦了,別墅洋房肯定有的,生活也足夠富足,你願意不。”張立行看著一旁的梁婧,半開玩笑的說了一句。
“市長,看不出您錢倒是不少呢。”梁婧微微一笑。
“嗬嗬,我有多少錢,連我老婆都不清楚。”張立行咧嘴笑道。
“市長,那您到底是有多少錢呢。”梁婧湊趣的問著。
“你猜。”張立行笑道。
“一千萬?”梁婧隨便猜著。
“一千萬?一千萬能在國外買別墅又享受後半輩子嗎?”張立行不屑道,“小婧,你是小瞧我了喲。”
“總不會是一億吧。”梁婧有些驚訝。
張立行不說話了,笑聲響亮。
床底下,秦鵬激動的拿著手機,盡量的將手機往外拿著,這樣能更清晰的錄到聲音,秦鵬此刻,手都有點抖著,心裏頭那莫名的興奮讓他已經無心去管上麵是自己喜歡的女人躺在別人懷裏,此刻,他隻想到了錦繡的前程,想到了光明的未來,心裏隻有一個聲音在狂喊著,你個老王八,趕緊接著說呀,使勁說。
張立行得意的笑著,那暢快的笑聲分明能聽出他的誌得意滿,梁婧微微抬頭看著張立行,竟是不知道要說什麼,她知道張立行肯定不是清正廉潔,兩袖清風,但親耳聽到張立行的話,大致猜到什麼意思時,梁婧心裏依舊震撼,張立行的家底若是不下於一億,那他當了這幾年的常務副市長,到底撈了多少錢?梁婧想都不敢想。
“市長,之前那舊城改造項目有不少拆遷戶到省裏上訪,沒什麼問題吧。”梁婧輕聲問了一句,心裏有些緊張,她以前涉入張立行的事情不深,一些事情了解不多,現在有個李開山在後麵逼著她,她不得不瞅準一些機會盡可能的打聽一些事情,她希望能了解到有足夠價值的信息,交給李開山後,兩人能一了百了,李開山不會再脅迫她,那樣她就用不著整日提心吊膽了。
梁婧看似漫不經心的在打聽著什麼,床底下,秦鵬激動的拿著手機。
“你關心這個幹嗎,不該問的不要多問。”張立行撇了撇嘴,想了想,又道,“舊城改造項目現在就跟我的命根子一般,那幫刁民想要鬧事,由不得他們,去省城鬧了又如何?現在還不是乖得跟啥似的,誰敢再鬧騰?誰讓我睡得不踏實,老子就讓他日子過得不踏實,一幫賤民還以為人多就能鬧出事來了,都是些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也不想民與官鬥,能落得著好嗎,收拾了一個典型,終於讓他們老實了。”
梁婧沒應話,張立行的話讓她不知道該說啥。
“錢新來那混蛋也把身家都投入了一大半到這舊城改造項目裏,這項目要是出事,他也比誰都急,現在甭管是我還是他,都容不得這項目有啥閃失,現在錢家跟曾家結為親家了,曾高誠也被拉進來了,嘿,我們這陣營是越來越穩固了,誰也別想破壞這項目。”張立行自顧自的說著,“不過你也別看我跟錢新來的關係好得跟啥似的,無非是利益綁在一起,這要是出點啥事,老子也得提防著,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還各自飛呢,他估計留著給自己保命的後手,老子可也不能傻得被他當槍使,還幫他數錢。”
突然,房間裏陡然響起了手機鈴聲,在這安靜的屋裏,顯得如此的刺耳,以至於將張立行都嚇了一大跳。
聲音幾乎在一瞬間就消失,嚇了一跳的張立行一下就從床上坐了起來,“哪裏來的聲音?好像是床底下來著?”
“市長,你耳朵聽錯了吧,可能是我抽屜裏的另一隻手機,我有兩隻手機來著,平常一隻沒用,就放家裏,不過也沒讓它停機來著,裏頭還是存了些以前老同學的聯係方式的,沒敢讓它停機,生怕偶爾會有老同學聯係,不過現在的什麼騷擾短信或者騷擾電話啥的,讓人討厭得很,我每天回來,都會拿那手機看看,往往都能看到一些壓根就不認識的陌生號碼來電。”
梁婧笑眯眯的說著,心髒卻是幾乎是要停止跳動,此時此刻,梁婧已經知道秦鵬絕對就躲在床底下,剛才那一定是他的手機突然響了,因為她正低著頭,所以更加格外清晰的聽到那聲音是來自床底。
秦鵬快嚇死了,緊張得冒出了一聲冷汗,剛才是媳婦打來的電話,一直拿著手機的他,可以說是以最快反應的速度將電話給掛掉,但還是讓電話響了那麼一聲。
將電話按成靜音模式,秦鵬的手都在哆嗦著,隻要張立行走下床來,稍微往床底下一看,秦鵬就知道自己會完蛋,後果是什麼他不知道,但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聽著梁婧那故意有些放大的嗓門,急出了一身汗的秦鵬眼睛一亮,梁婧另外一個手機號碼她是有的,這會趕緊調出另外一個號碼,撥了出去,電話打通,在打通的那一刻,秦鵬毫不猶豫的立刻又掛掉,手上的動作不敢慢半拍。
手機鈴聲再次響了起來,依然隻是響了一下又立刻沒掉,張立行咂了下嘴,又躺了下去,他也分不清剛才的鈴聲和現在的是不是一樣,隻是響了下就沒了,但聽聲音的來源,和剛才似乎又一樣。
梁婧笑著看了張立行一眼,趴到床頭去,打開床頭櫃旁邊那底層的抽屜,將手機拿了出來,笑著朝張立行晃了晃,“手機放在抽屜下層,難怪你聽著像是從床下傳來的,市長,你這耳朵快不好使咯。”
梁婧說著,又笑了起來,“瞧瞧,又是什麼騷擾電話,這年頭的電話詐騙那麼多,也不知道移動公司是幹嘛吃的。”
梁婧將手機又放回抽屜,趴著的她,順勢往床下看了一眼,四目相對,望著那秦鵬那猶帶著驚恐的眼神,梁婧眼底深處同樣有著深深的恐懼,猶如風中的一對紙鶴,兩人無力的在空中掙紮著,隨風吹拂,他們隻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彼此間似乎都讀懂了對方那恐懼下的悲哀,梁婧心頭沒來由一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