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城區中心出來,二十多分鍾的路程就到了富林鄉,陳興沒到鄉上,而是要求直接到村裏去,到村民家去走走看看。
小林村緊挨著鄉政府,是靠馬路的村莊,通往市區公路旁的農田,基本是小林村的村集體土地,田裏的稻子,已經長出了稻穗,望山市是屬於亞熱帶氣候,一年有兩季水稻,時值金秋十月,今年的第二季稻子已經快到了收成的季節。
村民家裏大都是一兩層的土木房,偶爾能見到嶄新磚瓦房,陳興一行的車子在村口停了下來,便步行往裏走。
富林鄉鄉政府的車子跟在後邊,鄉長柳三安和幾個鄉裏的幹部見陳興等市裏的領導下車了,也趕忙跟著下車,隻是一直跟在後麵,沒敢湊得太近,柳三安上次還對陳興不敬過,幸好陳興事後並沒有單獨針對他小鄉長,但這會看到陳興,柳三安還是忍不住兩腿打顫,他不想來,但又沒膽子不過來,陳興再次到富林鄉來,柳三安不知道陳興要幹什麼,心裏暗地裏著急,他就怕村民們萬一要是亂說點啥,他們這些鄉裏的幹部可就倒黴了,眼下陳興來的太突然,鄉裏甚至都沒時間提前通知到各村落,警告村民不準亂說話。
市裏上次下了禁止亂收費的文件後,鄉裏倒是沒再收那個修路費了,但以往以各種名義收的錢,早就花完了,斷然不可能退給村民,柳三安這會是一顆心七上八下。
“村裏的人好像不是很多。”陳興走進村裏後,說道。
“陳書記,咱們望山市農村裏的青壯年勞動力有不少都選擇到外麵去打工了,村裏大都是一些留守老人和婦女兒童。”市委秘書長吳寧在一旁笑道,“這小林村我看其實是還算好了,靠近公路,離市中心也不是很遠,在市裏打工的人應該也不少,所以人算是比較多的了,有些偏一點的農村,整村的年輕人外出打工的都有,村裏麵那才叫一個空蕩蕩,也就剩些老人。”
“所以咱們望山更需要自己發展起來,吸引本地的青壯年勞動力回流。”陳興應了一句,看到前麵一棟嶄新的磚瓦房,應該是剛蓋好不久,陳興笑道,“走,咱們進去看看。”
陳興一行人不少,剛進村裏早就引起了村民的注意了,柳三安跟在陳興等人後頭,不時的往前張望著,他剛才來的路上也急急忙忙的給村支書柳明打了電話,讓對方趕緊出來,柳三安的目的是要柳明在一旁盯著,生怕村民亂講話,看到柳明的身影時,柳三安才稍微鬆了口氣,見柳明隻顧著朝自己跑來,柳三安趕緊瞥了前頭的陳興一眼,也顧不得別的,看陳興等人都沒注意後麵,趕忙將柳明扯到身旁低聲說了幾句。
村民家裏,陳興幾人突然走進來,讓村民嚇了一跳,乍一看這麼多人過來,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麼事。
“這是市裏的領導,過來看望大家。”旁邊,柳明已經冒了出來,見陳興疑惑的看向他,柳明笑容諂媚,“陳書記,我是這小林村村支書。”
柳明陪著笑,剛才柳三安跟他說這些領導都是誰誰誰,柳明一下子記不住這麼多,但記住了最重要的一個,前麵最年輕那人是市委書記陳興。
陳興聽到是村裏的村支書,也沒再多說什麼,看到這戶人家的主人拘謹的站在一旁,陳興搖頭笑道,“我們就是過來村裏看看,你們可才是這屋子的主人,可不要顛倒了主次。”
“這是陳書記,跟你們講話呢,老楊,你們兩口子還愣著幹嘛,還不趕緊給領導拿凳子。”柳明在一旁笑著催促,看那楊金生的眼神卻是好不到哪去,心裏暗罵了一聲蠢貨。
柳明的話一說出來,那楊金生的媳婦才醒悟了過來,趕緊給陳興等人拿凳子,陳興一行人不少,凳子隻有幾張,楊金生看不夠坐,神色呐呐的道,“我們再到隔壁去借幾張過來。”
“老哥,你就不用忙活了,我們站著就行。”陳興笑著擺了擺手,打量著這屋裏,外麵是鋪起了牆磚,但屋裏並沒有裝修,不過這新蓋的磚瓦房顯然比村裏那些土墩木頭房子好上了不知道多少,讓人一看就覺得這家的家境會比較殷實,陳興笑著問道,“老哥,日子過得還行吧,平常有沒有什麼困難。”
楊金生一聽陳興的話,再看看陳興身旁的其他人,不知道陳興是什麼官的他,這會也不敢隨便亂說話,心裏隻是疑惑怎麼邊上那些看著年紀大點的人都沒說話,就眼前這小年輕在說話,那些個大領導不都是上了年紀的嗎?
楊金生胡亂想著,猛的瞥到在後頭探頭探腦的柳三安時,不由得縮了下頭,更不敢亂說話了,別的領導他不認識,柳三安這個大鄉長他還是認得的,本來就是小林村出去的官,柳姓在這小林村是大姓,柳家更是小林村的一霸,上次到鄉政府去抗議那修路費的事,其他村裏都去了不少人,就小林村沒啥動靜,攝於柳家的淫威,沒啥人敢去。
“這位大領導,鄉裏啥時候能不再亂收錢啊,我們這小老百姓一年到頭賺沒幾個錢,鄉裏隔三差五的就收這個錢收那個錢,我們賺的那點錢,每年也不知道給鄉裏交去了多少,就這房子,要不是孩子在外頭工作寄錢回來,連房子都……”
楊金生的媳婦不知輕重的說著,卻是把楊金生嚇了一跳,嗬斥道,“你亂講什麼,這麼多領導在,還不快去倒水。”
柳明嘴角抽了抽,看了陳興一眼,又往後偷偷瞥了一下,見柳三安眼神都快能吃人了,柳明頭皮發麻,看那楊金生的媳婦也是惱怒不已,暗罵這臭婆娘就知道亂說話。
“老哥,鄉裏還在向你們收費嗎?”陳興目光從其他人臉上掃過,最後看向楊金生時才有了笑容。
“現在倒是沒有,前兩天還把剛收的修路費退回來了。”楊金生小心的回答著。
“這修路費是退回來了,也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再收呢,一年到頭收錢都收好幾回,收得都讓人怕了。”楊金生的媳婦忍不住又說了一句。
“你少說一句會死是不。”楊金生急道。
“老哥,這是你媳婦吧,她也沒說什麼錯話,你可不能不讓人說話。”陳興笑了笑,看向楊金生的老婆,“這位大姐,你放心,以後鄉裏不會再向你們收錢了,如果要是再收,不管是以什麼名義收的,你們都可以不交,還可以到市裏反應。”
“真的?”楊金生的媳婦臉色一喜。
“是真的,要是騙你,回頭你就指著我罵。”陳興笑道。
柳三安站在後頭,聽著陳興的話,心裏泛起了嘀咕,這以後要是鄉裏再收錢,陳興豈不是得被這老百姓指著脊梁骨罵?
撇了撇嘴,柳三安對陳興的話很不以為然,隻要市裏解決不了基層的財政經費問題,以後繼續收錢隻是早晚的事。
柳三安正想著,冷不丁的就傳來罵聲,“柳三安,你個王八蛋在哪,你個狗日的把我老婆睡了,我跟你沒完。”
隻見前麵跑來了一個三十上下的男子,手裏還拿著菜刀,神態癲狂,柳三安看清對方時,嚇了一跳,那不是王靜的老公楊海嗎,丫的,這混蛋什麼時候回來了,怎麼還知道媳婦跟他的事?
楊海氣得都快吐血了,回來了半天,就在家裏的垃圾桶發現了安全套,楊海一看就知道不對勁,他這出去了半年,今天才剛回來,垃圾桶裏哪來的安全套?把老婆打了一頓,問出了結果時,正要去拎著菜刀去鄉裏找柳三安拚命,走到路上就聽到有人嚷嚷說市裏的領導來視察了,區裏和鄉裏也都來人了,來了好一大幫人。
走到楊金生的家,柳三安看到前頭聚了不少人,就知道市裏來的人是在這裏了,登時就大罵道,他也不確定柳三安是不是也有過來,這會滿腦子就是找柳三安拚命的想法。
很快,楊海就看到柳三安縮著腦子站在後邊,眼珠子都快瞪出來,舉起菜刀就衝了過去,“你個狗日的,老子今天跟你拚了,讓你睡我老婆,別以為你是當官的我就怕你。”
這小子瘋了!柳三安看到楊海衝過來時,嚇得哇哇叫,往人群裏躲著,完全沒有了形象,也忘了現在市裏和區裏的領導都在,小命都快沒了,柳三安哪裏還管得了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