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聊著,可以說是說曹操,曹操到,隻見黃江華又走了進來,“市長,成檢察長來了。”
“嗯?”陳興詫異的望向門外,臉色難掩驚訝,剛才還和肖遠慶討論說成容江可能還在京城,要不然不可能打電話到檢察院說是還沒來上班,這會成容江就到了,陳興十分意外,親自迎了出去。
“容江同誌來了,請進,請進。”陳興熱情的對成容江笑道。
“陳市長客氣了。”成容江點了下頭,臉上滿是疲憊,仍是對陳興擠出一絲笑容。
“才過個年沒看到容江同誌,容江同誌似乎憔悴了許多,休息不好還是怎麼回事,可得多注意身體。”陳興關心的說了一句,說著這話,他和肖遠慶不動聲色的交換了個眼神,兩人又對打聽到的情況信了幾分。
“多謝陳市長關心,我今天剛回來,還沒到單位就接到電話說陳市長您找我,我就直奔您這裏來了,陳市長不知道找我什麼事?”成容江在陳興的邀請下坐了下來,而肖遠慶和成容江點頭致意後則已經離開了陳興的辦公室,辦公室裏就剩下陳興和成容江兩人,成容江心裏其實知道陳興找他是為了什麼事,年前陳興才給他下了通牒,要求鄧錦春的案子在年後必須有突破性的進展,今天大年初十了,陳興找他過來,不是為了這事又能有啥事。
成容江清楚是什麼事,卻是沒有主動提起,這個新年,他著實是過得身心疲憊,心力交瘁,工作上的事都快顧不上,陳興交代的事,他吩咐給下邊,到底辦到什麼程度,成容江也不知道,他心裏其實也不太願意主動去辦,家事已經夠讓他操心的了,還要被迫參與到那些領導的鬥爭當中去,成容江根本不想摻和進去,他內心深處,多少有些消極對待的想法,當這個官,累。
“容江同誌是從哪過來,我聽說容江同誌已經請假好些天了?”陳興不談工作,而是笑著問道。
“剛從京城回來,有些私事要處理,所以隻能請假了。”成容江實話實說,臉色卻又是黯然下來,妻子還在京城,他是獨自一人回來的,妻子也在單位上班,但隻是普通的科室幹部,可以請假請長一點,但他畢竟是市檢察長,作為單位一把手,要是長時間請假也不行,成容江這才匆忙回來,但京裏的事,卻是讓他牽腸掛肚,兒子捅傷的那人,對方家裏堅持要將他兒子告上法院,聽他們的口氣,非要讓兒子坐上幾年牢才甘心,而這件事也的確是他兒子理虧。
雖然是酒醉傷人,但對方是要以故意傷害的罪名起訴,看他們的樣子,在檢察院法院都能吃得開,可歎他自己也是堂堂的市檢察長,但在京城,成容江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官小,他這下麵地級市的檢察長在京城根本就沒人買他的麵子,連京城法院的一個小科長都敢給他甩臉色,成容江心裏的苦澀可想而知。
“是什麼私事?看成檢察長好像很疲憊的樣子,要是碰到什麼難事,不妨說出來聽一聽,兩個人的力量總比一個人的力量大是不是,大家可以一起想想辦法。”陳興笑道,雖然大抵打聽出是怎麼回事,但他要是當成容江的麵直接說出來,那味道就不一樣,擱給成容江看來,指不定就認為他是有意調查對方了,陳興不想造成這種誤會。
“沒什麼,個人家事,就不說出來讓陳市長您見笑了。”成容江搖了搖頭,還是跟年前陳興問他時,他回答的答案一樣,成容江並不想主動提自家的事,一來多少有些家醜不可外揚的想法,二者,成容江知道陳興一直要拉攏他,所以他對陳興多少也是帶有一些戒心。
“既然如此,那成檢察長自己還是多多注意身體,不要因為煩心事而鬧出病來。”陳興瞥了成容江一眼,成容江說到底還是有意要跟他保持距離,陳興也不著惱。
“陳市長,謝謝關心。”成容江勉強笑了一下,沉默片刻,主動道,“陳市長您找我來是什麼事?”
“也沒什麼事,我聽說容江同誌請假了好多天沒來了,所以就打電話問一下,想看看你是不是有什麼事。”陳興笑著搖頭,本來想問鄧錦春的樣子,現在也不打算問,“容江同誌都回來了,那也沒什麼事了。”
“哦,原來是這樣。”成容江微微驚訝的看著陳興,他沒想到陳興會這麼關心他,雖然知道陳興帶有目的,但比起葛建明的作風,陳興這樣做卻是更容易讓人生出親近感。
“容江同誌,我看你這麼疲憊,等下還是別去單位了,直接回去休息吧。”陳興又是關心的說了一句。
“沒事,我先回單位,中午稍微午休一下就好了。”成容江笑了笑,見陳興真的沒什麼事,成容江也就站起身,“陳市長,沒什麼的話,那我先走了。”
“好。”陳興站了起來。
“陳市長,您請留步,不用送了。”成容江見陳興又要送出門,連忙說道。
陳興笑了一下,沒有堅持著將成容江送到門外,成容江前腳剛離去後,肖遠慶後腳就又過來,看到陳興還站著,肖遠慶走進來笑道,“陳市長,是不是跟我媳婦打聽的一樣?”
“沒問,成容江不想說,我也沒追問。”陳興淡然道,眉頭微皺著,隨即又舒展開,成容江越是如此,那反倒是越值得他拉攏。
“是嘛。”肖遠慶有些意外,陳興背景深厚,在京城也不是沒有關係,成容江兒子在京城闖了禍,要是選擇向陳興求助,未嚐不能將事情擺平,他沒想到成容江竟會這麼倔。
“遠慶,你讓你媳婦去打聽一下,成容江兒子叫什麼名字。”陳興轉頭對肖遠慶道。
“嗯,等下我就打個電話給她,那婆娘一大早就跟我說今天又要出去打麻將,我還好生罵了她幾句。”肖遠慶笑了起來,“現在打電話給她,要是她正好跟成檢察長對門那家鄰居打麻將,倒是能直接打聽打聽。”
且不說陳興和肖遠慶在辦公室裏議論成容江,成容江出了陳興辦公室,見電梯還沒上來的他就直接走樓梯,才剛要下樓梯,電話就響了起來,見是妻子打來的,成容江心頭一顫,隱隱有不好的預感,趕緊接起電話,“什麼事?”
“老成,不好了,思明被公安局的人抓走了。”成容江的妻子莊彩霞帶著哭腔說道。
“什麼,思明被公安局的人抓走了?”成容江大吃一驚,他沒想到自己剛回來就出了這麼大的事,“公安局的人說什麼了?”
“他們說思明的傷養好了,醫院已經出具傷愈報告了,受害家屬也已經向公安局報案,思明是犯罪嫌疑人,他們要帶走。”莊彩霞滿是悲苦的說著,她和成容江就這麼個獨子,辛辛苦苦培養成人,眼看著兒子畢業了,工作也不用他們操心,他們兩口子平常還自個開玩笑說要趕緊給兒子找個對象好抱孫子,沒想到到頭來會這麼一檔子事。
過年這些天,別人家是歡歡喜喜過大年,他們兩口子則是在醫院陪著兒子,還得為兒子傷人的事奔波,想向那傷者家屬道歉,人家不接受,他們苦口婆心,低聲下氣的哀求也沒用,最後又不得不四處去找關係,找人幫忙說情,但都不管用,再加上兒子那女朋友的事,兩口子真的是操碎了心。
“怎麼……怎麼會這樣。”成容江有些失神,喃喃自語著,他作為檢察長,其實在知道傷者家屬那一方不願意和解的情況下,兒子被公安局帶走是早晚的事,但他心裏終歸是存了一些僥幸的心思,除了希望對方不會真的做的這麼絕外,成容江也是打算繼續找關係托人去說情,但沒想到事情發生得這麼快,成容江自己都有些無法接受。
“老成,你說怎麼辦,兒子被公安局抓進去,還不知道要受什麼苦,看那家子人也不是善茬,人家在京城手眼通天,兒子被弄進去肯定要遭罪,你快想想辦法,你好歹是個檢察長,不要說你一點辦法都沒有。”莊彩霞在電話裏催促著,已然失了分寸。
“彩霞,你……你別急,我會想辦法的。”成容江無力的靠著牆壁。
掛掉電話,成容江有些失神的站著,到了這份上,他都不知道自己該想什麼辦法,該去找什麼人,為了擺平兒子的事,初二那天,他厚著臉皮找上老領導,省檢察院的副檢察長曾亞軍,老領導也對他很不錯,更是在初二當天就跟著他到京城走了一趟,並且幫忙找了幾個檢查係統認識的朋友去說項,但也於事無補,連老領導出馬都沒用,成容江不知道自己還能有什麼辦法,他這個市檢察長在南州市管用,但在京城那不小心扔個磚頭都能砸到省部級幹部的地方,他都不知道自己能這屁大的副廳能幹什麼。
成容江失神落魄的走下樓,離開市政府,他也沒想過去向陳興求助,已經變相拒絕了,成容江也不會再回去,他的性子就是如此。
成容江走下樓時,卻是沒注意到走廊邊露出個人影來,那是陳興的秘書黃江華,黃江華這是到樓上去送一份文件,看到成容江在打電話,沒想過偷聽的他聽到什麼被公安局抓走了,便悄然停住了腳步,一直聽到成容江打完電話,看著成容江下樓,黃江華琢磨了一下,把文江送到樓上去後,就第一時間來到了陳興辦公室,“市長,我剛才看成容江在樓梯那打電話,不經意間聽了幾句,好像他的什麼人被公安局抓走了,我看他都著急得不行了。”
黃江華說著剛才聽到的情況,陳興和肖遠慶則是麵麵相覷,隻見肖遠慶道,“該不會是成檢察長兒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