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塞了紅包又怎麼樣,他們還不是照樣在酒店裏鬧得雞飛狗跳的。”盧小菁苦笑。
“給了,他們隻是鬧得雞飛狗跳,不給,就怕不隻是雞飛狗跳了,酒店現在的處境就是這樣,我們沒辦法去改變這個現狀,也隻能認了。”譚芳無奈道。
“也許吧,其實我昨晚見到了那位陳市長,他說他會過問,不知道是不是推托之詞,嗬,今天工商的人繼續來找麻煩了,估計那位陳市長也沒真心想幫忙。”盧小菁自嘲的笑了笑。
“當官的都是這個德性,冷漠涼薄,寄希望於他們出來主持公道,隻能是自欺欺人。”譚芳似乎對盧小菁昨晚見到陳興並沒有太大的意外,“盧總,咱們還是得另尋出路,我剛才的提議,盧總未嚐不能認真考慮一下。”
盧小菁點了點頭,沉默著站在窗前,思緒如同那天邊的雲彩,無限拉遠著,昨晚接到的那個陌生電話,見到的那個神秘人物,這一瞬間,在盧小菁腦海裏浮現了出來,難道真要逼她走上那一條路?
三樓的走廊過道,幾個工商局的檢察人員擺明了就是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誰的架勢騷擾著酒店吃飯的客人,有人吃飯的包廂,都被他們給一一‘照顧’了一下,其實現在來金都酒店吃飯的人不多,即便是一些以往常來吃飯的老客戶,現在也因為金都酒店出了這檔子事而鮮少再過來,會到這裏來吃飯的,都是些不知情的,以外地初到南州出差的人為主,但經不起這些工商局的人恐嚇說什麼這家酒店違規經營,飯菜不衛生之類的說法,大抵都會離開。
“你們是哪個部門的,檢查什麼?”肖遠慶從包廂裏出來後,就將門虛掩上,陳興在裏麵,肖遠慶自是要讓陳興免受打擾,這話剛問出來,肖遠慶就看到了這些人製服上的工商字樣,心裏頭的疑惑更甚,工商局過來檢查也去檢查企業的經營情況與工商執照登記是否一致,怎麼也不是這麼個檢查法。
“你又是幹嘛的,我們檢查什麼還要向你彙報不成。”一個年輕點的工商人員出口不善。
“工商局的是吧,小同誌你怎麼講話的?”肖遠慶有些惱怒的看著對方,怎麼說也是一個局長,雖然是縣局,但大小也是個官。
“就是這樣講話唄。”小年輕講話依然是嗆得很,他們得到上頭的授意,來這家酒店就是找麻煩的,經常就是這種粗暴的作風,而且今天上頭特意吩咐,力度得再加大一點,包廂也不能放過,眼下他們隻能說是胡亂執法。
“這位先生,這家酒店存在違規經營,衛生更是不合格,早被衛生局通報批評過了,上周才有人在這裏吃了東西導致食物中毒,就在剛才,還有客人在飯菜裏吃出了死蟑螂,你們還敢在這裏吃飯,難道不怕待會進醫院去躺著不成。”另外一個執法人員拉了拉身旁的同事一下,讓對方收斂一下,眼前這客人看起來有幾分當官的樣子。
“食物中毒?”肖遠慶被說得嚇了一跳,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情,但終歸是在體製裏謀生的人,肖遠慶並沒有像普通老百姓那樣好糊弄,不說別的,麵前這些工商局的執法本身就存在古怪,看了看麵前幾人,“出了食物中毒的事,這酒店還沒被勒令停業整頓,也算是稀奇事了,我天天看新聞,怎麼也沒看到南州市的相關新聞有報道這件事。”
“這是人家酒店花錢消災了,拿錢去打通關係了,所以還能繼續開下去,但我們工商局的人都有良知,看不過去這種事情,所以才冒著被上頭領導批評的風險來檢查,還好心提醒你們這些不知情還在這裏吃飯的客人,哼哼,市裏的新聞沒報道,那是因為市領導壓下來了,你想想這是多惡劣的事,要是傳出去還不得破壞南州市的形象,指不定還得引起市民恐慌呢,也就是我們這些在機關單位裏工作的人才能聽到消息,你以為是誰都能知道這個事的嗎。”起先說話的小年輕斜著眼瞥著肖遠慶,忽悠人的話倒是一套一套的。
從樓上下來的譚芳正巧碰到了這麼一幕,聽著這些工商局的人如此惡毒的中傷酒店,譚芳氣得渾身發抖,下意識的就想開口指責,猛的想到自己,譚芳眼裏流露出一絲苦澀,她現在也沒資格指責對方,如今她暗地裏的做法,跟這些人也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走了過來,譚芳看到了王正雲,王正雲並沒有像下麵的執法人員那般去耍嘴皮子,而是像個大領導一般,雙手背負在身後,在一旁看著,譚芳將提前準備好的紅包悄悄的塞進了王正雲的口袋,臉上愣是擠出一絲笑容,“王科長,您又來了。”
“是又來了,大妹子不會想我了吧。”那王正雲看到譚芳時,眼前一亮,神色輕浮,目光落在譚芳的身上,手上不著痕跡的將那紅包往褲兜裏的口袋塞了進去,整個動作端的是行雲如水,沒有半點拖遝。
“王科長真會說笑。”譚芳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退,王正雲那雙手有意無意的朝她伸了過來,譚芳心裏惱怒,臉上隻能裝著沒事人一般,“王科長,我們酒店現在也就剩下這麼點客人,您能否高抬貴手,讓客人們安心吃個飯。”
“大妹子,不是我不想高抬貴手,是上頭的人不想高抬貴手,也不知道你們酒店得罪啥狠人了,非要這麼整你們,咱也隻是個跑腿辦事的,上頭吩咐下來隻能照做,要不然就衝著大妹子你,我也得給你個麵子不是。”王正雲那盯在譚芳胸脯上的目光如同生了根一樣,嘿嘿笑了兩聲,“大妹子,晚上有空沒有,一起吃個飯?”
“王科長, 抱歉,晚上沒……”譚芳忍著心裏的厭惡就要拒絕,突的想到什麼,似笑非笑的看著王正雲,“王科長,晚上也有人請我吃飯,就是不知道王科長介不介意一起?”
“是嘛,那敢情好,我倒想看看誰請你吃飯呢。”王正雲一愣,隨即冷笑。
“王科長,我都答應您吃飯了,您是不是也該?”譚芳說著話,朝那邊幾個正站在包廂門口的工商局的人看了一眼。
“哈,那是當然,大妹子這麼賞臉,我雖然幫不了你們酒店什麼,但偶爾偷偷放水也沒啥問題,我讓他們象征性的逛一圈,馬上收隊。”王正雲笑眯眯的點了點頭。
譚芳和王正雲兩人在對話,前頭的幾個執法人員依然在和肖遠慶耍嘴皮子,他們也是吃飽了沒事幹,來金都酒店就是沒事找事,按照上頭的意思就是能多搗亂多久就搗亂多久,每次過來,不妨多搗亂一點時間,所以他們也不急,見肖遠慶不相信他們的話,這些人也不急著走了,又是食物中毒有多麼可怕,又是前麵包廂吃飯的客人聽了都走了,你們就不怕真吃出病來啥的,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
“是嘛,這麼說我們是該感謝你們了。”這時候,陳興從包廂裏走了出來,包廂門沒關緊,肖遠慶和這些工商局執法人員的對話都落盡他耳裏,陳興一聽到什麼食物中毒,市領導將事件壓下之類的話,端的是有些好笑,但也沒急著走出來,後麵聽這些人越講越沒譜,陳興在包廂裏也坐不住了,忍不住走了出來。
“我們是好心提醒你們這些在酒店用餐的客人,當然,你們要是不怕中毒或者吃出點啥死蟑螂死老鼠啥的,那你們就盡避在這裏吃吧,你們自己都不怕,我們也沒權趕你們出去,我們隻是憑自己的良知做事。”
“嗯,這麼說來,咱們南州市裏的領導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人?他們明知道這家酒店的東西吃了會中毒,還敢讓這家酒店繼續經營下去,又幫著把消息壓住?”陳興似笑非笑的看著對方,一旁的肖遠慶聽陳興這麼講,再看看麵前幾個工商局的,險些就笑了出來。
“這個嘛,話也不能這麼說,市領導的想法哪是咱們能猜到的,要不然人家怎麼能當上市領導,咱們都是些小屁民,不過這位兄弟,你這膽子夠大的,敢這麼說市領導,幸好是碰上我們,要是碰上別人,指不定把送你去公安局了。”一年輕的執法人員道。
“我這不是順著你們的意思說嗎,照你們剛才所講,潛意思就是如此。”陳興道。
“我們可沒說那樣的話,隻是好心提醒你們,你別胡亂給我們扣帽子。”另一人不滿道。
“走了,走了,磨什麼嘴皮子,準備收隊。”紅包收了,晚上又約得了美人,已經達到目的的王正雲心滿意足,開始要鳴金收兵了。
王正雲吆喝著下麵的人走,卻是沒看到旁邊的譚芳盯著陳興,眼睛睜得老大,險些驚叫了起來,趕緊用手死死的捂住嘴巴,看著陳興,滿眼的不敢置信,隻可惜背著她的王正雲此時正春風得意的往樓下走去,根本未曾看到這一幕。
譚芳傻傻的站在原地,好一會才回過神來,高跟鞋跟大理石地板親密接觸所發出的‘噔噔’聲在走廊裏回響著,那是譚芳在往樓上跑去。
“市長,這些工商局的人倒是挺奇怪。”肖遠慶看著那些工商局的人離去,朝陳興說道,他其實想說這酒店肯定是沒去燒香進貢又或者是得罪人了,但這種話終歸不好在陳興麵前直說,特別是今天是他第一次同陳興接觸,肖遠慶難免要謹慎言辭。
“依我看啊,肯定是酒店得罪什麼人了,有人故意要整這酒店呢。”張若明沒啥顧忌,笑著直言,他剛才無意間想到陳興指定說要到這金都酒店來吃飯,心裏還在琢磨著剛剛上演的那一幕鬧劇跟陳興要來這酒店吃飯是否有啥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