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蔣小姐,你說話能不能小聲點。”陳興剛才已經記起了對方姓蔣,不過姓名是記不得了,蔣琬說話的聲音委實不小,陳興心裏一陣冷汗,幸虧他這位於招待所後院的住所平時很少有人會來打擾他,要不然被別人聽了這話那真是要浮想聯翩了。
“陳縣長,我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您可能覺得我這女人怎麼如此下賤,死皮賴臉的想倒貼著讓男人上,不錯,我確實很下賤,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我的行為就是賤,但我能怎麼樣,我弟弟出車禍了,肇事司機逃之夭夭,我家裏沒錢,要給我弟弟湊出治病的錢連砸鍋賣鐵都不夠,我就這麼一個弟弟,我總不能看著他不管,陳全青找到了我,跟我說隻要能陪您一次,他就願意出十萬塊的治療費用,你說我不答應能怎麼辦。”蔣琬哭訴了出來,她憋的太久,把自己壓抑的太厲害,終於忍不住宣泄了出來。
蔣琬願意跟陳興說,因為她看得出來,陳興跟別的官員不一樣,鎮黨委書記陳壇看著她的眼光一直是色咪咪的,昨晚她在陳興這裏碰了壁,陳壇還不忘對她毛手毛腳的,並且也答應了願意幫她出弟弟的治療費用,前提是她要當他的情人,蔣琬毫不猶豫拒絕了,就算是隻跟陳壇上一次床,她都打死不願意,看到陳壇那個半老頭子,她就感覺到惡心,兩相選擇,她反而更願意答應陳全青的條件,反正跟陳興上床總比跟陳壇那個死老頭子上床來得容易接受一點。
“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嫁人了吧?”陳興盯著對方,見對方沒有否認,接著道,“你有困難,你丈夫難道不知道嗎,他就一點忙都幫不上?要你靠這種辦法去給你弟弟籌治病的錢。”
陳興並不是鐵石心腸的人,但也不是同情心到處泛濫的人,在市委政研室工作期間,前往各個地方調研,陳興就見到了太多還在貧困線上掙紮的老百姓,那種生活真的是讓那些生活在城裏、養尊處優的人沒辦法想象,見得多了,陳興有時候都麻木了,蔣琬的遭遇,也算得上淒慘,但這社會上比她更淒慘的其實多了去。
“我剛嫁給我丈夫沒幾天,他就出了車禍,雙腿粉碎性骨折,現在還要拄著拐杖,公公婆婆罵我是禍水,丈夫也對我冷言冷語,你說我能怎麼樣,這次我弟弟也出了車禍,在他們眼裏,無疑更印證了我是掃把星的說法,不幫忙不說,成天在家裏冷嘲熱諷,是他們把我逼得要這樣。”蔣琬心裏有著天大的怨氣。
真的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陳興心裏感慨,他對蔣琬的話倒是沒啥懷疑,隻是感覺有些滑稽,陳全青找這樣的女人來勾搭他,也真是極品了。
蔣琬說完這一切,就眼巴巴的望著陳興,等著陳興的回應,一顆心七上八下,剛才雖說是表現的很不要臉,但真要是陳興要她留下來了,她一個從未幹過這種事的良家婦女說不緊張那是假的。
陳興一時發呆,回過神來才見對方楚楚可憐的望著自己,搖頭笑道,“我同情你的情況,但總不能說同情你就要跟你上床吧,這聽起來可是別扭的很,說是同情你,但怎麼聽都是在占你便宜,你說是不是。”
“本來就是你占我的便宜。”蔣琬破涕為笑,見陳興是在跟她開玩笑,她的心情也稍微放鬆了點。
“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要說不喜歡占女人的便宜那是假的,不過你這種便宜我就不敢占了,我怕以後遭天譴。”陳興笑道,“蔣小姐,回去吧,你直接讓陳全青出那筆醫療費,就說是我說的,他要是敢不給你,你就讓他給我打電話。”
“這?”蔣琬遲疑了一下,“陳縣長,陳全青恐怕沒那麼好講話,您可能不知道,他可是我們大吳鎮有名的一霸。”
“是嗎?”陳興搖頭失笑,“他敢在你們大吳鎮裏作威作福,你看看他敢不敢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哦。”蔣琬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終於是準備離開,她知道陳全青對麵前這位年輕縣長確實是畢恭畢敬,但她沒辦法想象陳興一句話就能讓陳全青乖乖掏十萬塊,陳全青在鎮上也是手腕通天的人物,人見人怕,蔣琬從來不認為對方是個乖乖聽話的人,若是蔣琬知道陳全青現在的境況,恐怕就不會這麼想了。
“陳縣長,你是個真正的好官。”蔣琬臨走前,轉身對陳興說了這麼一句話,鄭重的朝陳興鞠了鞠躬,想起剛才在陳興跟前說的那些赤裸裸的話,落荒而逃,那一刻,蔣琬感到慶幸,自己碰到了一個好官,隻是內心深處,一絲若有若無的失落在心間悄然彌漫著。
盯著蔣琬的背影,陳興搖頭失笑,他是一個好官嗎?這好像不是他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了,之前還在哪聽到來著?對了,是張盈,陳興想起來了,那個給他打掃過一段時間的衛生,在招待所跳樓身亡的小泵娘,花季一般的少女,就這樣走了,陳興勒令公安局要徹查此事,現在仍然沒有結果,這一段時間他自己忙的焦頭爛額,都差點忘了這件事,是該催一下路鳴了,讓對方別忘了這事,要時不時的敲打下下麵的辦案人員。
突然間想起的這檔子事,陳興的心情一下子糟糕了起來,張盈那小泵娘給他留下了頗為深刻的印象,死的時候死不瞑目,陳興當初可是在張盈的屍體前承諾要給對方一個公道的,小泵娘的眼睛才讓人驚奇的慢慢合上。
獨自在院子裏坐了一會,陳興歎了口氣,站起來要回屋裏,江楓的電話這時候打了過來,問陳興在幹什麼,她人現在在縣城,要跟陳興見一麵。
報了招待所的地址,陳興複又坐了下來,靜等江楓過來,也不知道這位省城的大記者在大吳鎮折騰的如何了,陳全青上躥下跳的,恐怕還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陳縣,沒打擾你休息吧。”江楓一過來,也不跟陳興客氣,在陳興的招呼下徑直坐下,看起來是風塵仆仆的趕過來。
“你這是剛從哪過來。”陳興打量了對方一眼。
“剛從大吳鎮過來,一到縣城就直奔你這來了。”江楓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這幾天著實把她累壞了,每天都是早出晚歸,跟特務一樣。
“你這記者當的夠敬業的。”陳興笑了笑。
江楓喝了口水,一臉疲憊的她也沒心思去理會陳興這是真誇獎她還是在嘲諷她舒適的省城辦公室不呆,跑下麵來受罪,從包裏拿出一本工作簿,江楓開門見山,“陳縣,這幾天我們三個人四處出擊,都快把吳溪兩岸都走遍了,總算是找到了一些有用的東西,繼續挖下去的話,恐怕還有料,就是不知道陳縣是什麼意思,所以想來征詢下陳縣的意見。”
“說來聽聽。”陳興眉頭不著痕跡的皺了一下,他可以點不敢小瞧江楓的折騰勁,這位大記者能混到今天這個地位,讓人無法忽視。
“陳全青在大吳鎮可以說是無法無天,這幾日我們采訪塑料廠周邊的村民,都被陳全青下了禁口令,沒人敢吐露什麼,前幾天,我們一路采訪過去,毫無意外的都碰壁了,直至這兩天才打開了突破口,調查到了陳全青幹的一些違法的事。”
陳興認真的聽著,示意江楓繼續往下說,江楓則是說了陳全青指使人報複村民的一些劣跡,一些被報複而因傷致殘的村民就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例證,而且這樣的事不是一起兩起,更有陳全青早年跟人鬥毆曾經傷人致死的重大案件,不過時間較早,一時無法確認可信程度,但指使人報複舉報村民的事都是有跡可循的,關鍵是大吳鎮黨委政府,包括派出所,都從來沒為此做些什麼,往往有人到鎮裏去告,結果都是石沉大海,而那些去告狀的人,無一例外的都遭到了報複。
江楓邊講邊觀察著陳興的神色,她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大吳鎮黨委政府肯定是存在問題的,陳全青能夠在大吳鎮胡作非為少不了當地官員的庇護,甚至有可能涉及到縣裏的官員,江楓當然是巴不得能夠深挖下去,這條新聞越有價值,她此行就越能達到目的,金錢名利,不論是從事什麼工作,無非都是為了這兩樣,她拒絕了陳全青承諾的金錢,那她就少不得要為自己博點名聲,她剛進入省報,也急需要這樣的名聲。
“陳縣的意思如何?”陳興不做聲,江楓可就沒那麼好的耐心了,她希望陳興能夠派人調查大吳鎮的黨政官員,有沒有貪汙腐敗,一查便知,她也能得到更多的第一手新聞,不過這需要陳興點頭,她一個記者可沒有那樣的權力。
“江小姐如果方便的話,可否將這幾日搜集到的材料整理一份給我。”陳興沉思了一會,終於開了口。
“陳縣是準備查一查大吳鎮的官員了?”江楓神色一喜,忙不迭的點頭,“方便,當然方便,我今晚回去連夜整理成文字材料,明早就能交給你。”
江楓迫切的心情是顯而易見的,陳興看了江楓一眼,笑了笑,“江小姐,這次我可沒有承諾你什麼,你明天先把資料給我,後麵的事情,我會酌情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