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縣,那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姚平幾乎咬著牙說道。
“對我沒什麼好處,不過能夠將那些違法違紀的幹部繩之以法,也算是幫我們黨我們國家肅清紀律不是。”陳興似笑非笑的瞥了姚平一眼,重新將錄音筆給收了起來。
姚平沉默著沒有說話,陳興所說的這一句話被他自動過濾掉,追根究底,是陳興有事要讓他去做,聯想到陳興隻提到土地招標一事,姚平心裏疑惑著陳興的真正目標莫非是衝著李政去的不成?心裏想歸想,姚平並不是十分確定,他潛意識裏也不想答應陳興去幹什麼事,可是他如果不答應,姚平又毫不懷疑陳興真的會把這些送到紀委去。
“陳縣,你說吧,要我幹什麼事。”沉默了良久,姚平終究是妥協了,從他之前的表現來看,他並非是一個能夠死撐到底的人,不然也不會被人一誆就軟了,這會,姚平做出這樣的選擇,也並不奇怪。
陳興和路鳴對視了一眼,兩人臉上都露出了一些喜色,陳興道,“姚平,我們要你寫信到市紀委去,舉報李政在土地招標工作上,勾結國力集團暗箱操作。”
“陳縣,你這等於是讓我自投羅網,李縣長一旦出事,我能夠幸免嗎,這跟你直接把東西寄到紀委有什麼區別,說到底,我還是要遭殃,不行,不行,這件事我不能幹。”姚平臉色一怔,驚駭的望著陳興,心裏暗道了一聲果然,陳興真的是衝著李政去的,他剛才心裏猜的並沒有錯,下一刻,姚平便使勁的搖著頭,拒絕著陳興的要求。
“我自己寄,跟你去舉報那自是不一樣。”陳興眼睛眯了起來,臉上有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對麵的姚平看到陳興的這副笑容,心裏不自覺的感到毛骨悚然起來,今天晚上,他已經第二次見到陳興的這種笑容了,他能預感到接下來要說的肯定不是好話。
“由別人去舉報,到時候市紀委一旦介入調查,你和李政都逃不掉黨紀國法的製裁,你自己去向紀委舉報的話,那可就是大義之舉了,到時候你不僅檢舉有功,紀委的領導還會看在你主動坦白的份上,對你寬大處理,你說這結果能夠一樣嗎?”陳興笑了一下,接著道,“事已至此,你已經沒得選擇。”
“陳縣,你就不怕我豁出去,將今晚的事情抖出去,說你指使人冒充紀委的嗎?大不了我和你來個玉石俱焚。”姚平咬牙切齒的盯著陳興,強撐著,試圖做最後的頑抗。
“你想和我玉石俱焚那是不可能的,今晚的事情就算是你捅出去,我也頂多被上麵的領導批評一下,而且我會在你之前,先向周部長去坦承錯誤,大不了被他批評兩句而已,你覺得對我有什麼影響?最重要的是我今晚的行為並非是空手而歸,而是實實在在的調查出了你和李政兩人和開發商勾結,在土地招標上暗箱操作,你說在這樣的結果麵前,上麵的領導還會去太計較我的行為嗎?”陳興有意無意的將周部長幾個字說的大聲了一點,笑著盯著姚平,一副怡然不懼的樣子,他認定了姚平的性格軟弱,心裏已經吃定了對方,壓根就不怕姚平敢做出那樣的事。
果不其然,陳興的話音一落,姚平的臉色當即陰晴不定,心裏在做著劇烈的掙紮,陳興那狀似故意提醒的話,讓姚平真正的驚醒了過來,對方是有著周明方這位省委組織部部長做後盾的,就算是他把這件事捅出去,陳興也不見得會受什麼處罰,頂多挨點口頭上的批評,而且他和李政確實是違紀了,這樣一來,更顯得陳興的行為並無多大過錯,當然,最重要的是姚平心裏根本沒有豁出去的膽子,姚平骨子裏是膽小怕事的,陳興現在有信心能夠吃定姚平,也並非是全靠賭博,而是建立在對姚平性格的分析上。
“如果我答應你去舉報李政又如何?”姚平終究還是鬆口了,性格反複而又膽小的他架不住陳興的威脅,連多撐一會的骨氣都沒有,還是做出了妥協。
“如果你去舉報李政,那麼我也會盡力幫你周旋,盡量讓你受到的處罰輕一點。”陳興想都沒想,便開了一張口頭支票給姚平,眼下,他隻想盡快的促成姚平答應下來,隻要由姚平去舉報李政,那姚平以後可就真的任由他拿捏了,這也是陳興如今掌握了證據又不想自己動手的緣故,姚平是李政的人,他想造成兩人反目,這樣一來,姚平可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了,將來陳興就不怕對方暗地裏還敢耍什麼心眼。
姚平眼睛死死的盯著陳興,似乎想確定陳興說的這話是真是假,一旦他真的舉報了李政,姚平又何嚐不知道自己可就別人眼中的小人了,之前他跟李政走的那麼近,誰不知道他是李政的人,最後卻是做出了這種事,不管他的行為是對是錯,他完全會被人歸類到那種臉麵三刀的小人當中,他在這個體製裏將會處處受到排斥,以後也隻能靠陳興庇護他。
“好,我答應你。”姚平咬了咬牙,道。
姚平答應下來,陳興眼中的喜色再也掩飾不住,路鳴朝一旁的趙一德幾人使了使眼色,趙一德便識趣的拉著江飛和趙喜兩人退了出去,房間裏隻剩下陳興和路鳴還有姚平三人,陳興這會對姚平的態度也客氣起來,“姚局長,今晚讓你受驚了。”陳興說出這句話來,都能感覺到自己是多麼虛偽。
接下來,陳興和姚平、路鳴三人在房間裏呆了半個小時,誰也不知道幾人在房間裏談了些什麼,外麵是趙一德幾人守著,看著房門,跟幾尊門神一樣。
春節的喜慶氣氛還沒有過去,大年三十吃餃子,初一拜年,初二開始走親訪友,一年到頭也就這麼幾天歡歡喜喜的日子,今年的春節跟陳興並沒有多大的關係,陳興依舊同往日一樣忙碌著,晚上回海城,白天則是呆在溪門,陳興第一次在工作中度過了春節。
忙碌的時間裏,陳興同樣在默默等待著,離那晚的事已經過去了三四天了,姚平向市紀委寫了一封舉報信,如今,依舊是沒有任何動靜,李政也跟往日一樣,每天依舊是滿容滿臉,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大年初六這一天晚上,姚平偷偷約了陳興在茶樓碰麵,剛一見麵,姚平就急切道,“陳縣,是不是出問題了?市紀委現在怎麼還一點動靜都沒有?”姚平心裏是又怕又緊張,他信都寄出去收不回來了,李政還一點事情都沒有,姚平擔心著李政是不是在市裏有什麼靠山幫他擺平了此事,真要是這樣,姚平知道自己可就要遭殃了,李政沒事,回過頭來肯定要收拾他,姚平這幾天都是忐忑不安,既希望李政趕緊出事,又怕李政一出事,接下來又輪到他了,雖然陳興說要幫他運作,但最後會有什麼結果誰又能說得清,姚平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你緊張什麼,這才幾天而已。”陳興笑著安撫著姚平的情緒,眼神深處微微有些不喜,這姚平當真是扶不起的阿鬥,也不知道這李政怎麼會看上姚平的。
“我怕李縣長在市裏有人,將這事給壓下去了,到時候讓李縣長知道舉報信是我寫的,那我就真的完蛋了。”姚平著急的看著陳興,“陳縣,到時候隻能指望您幫我了。”
“放心吧,你信是寫到市紀委的,我相信李政還沒那麼大的能量,耐心等待就是,真要著急的話,我比你還急,但著急解決不了問題。”陳興笑著道。
“不怕萬一就怕一萬啊,這事畢竟是牽扯到國力集團,誰都知道趙國力是市長的老公,誰敢查他啊,就怕市裏的領導看到這事幫忙都還來不及,誰還會敢碰這事。”姚平依舊是一副焦急的神色,甚至有幾分後悔的樣子,陳興看得微微皺了眉頭,嘴上也隻能安慰道,“再等幾天,幾天後要是還沒有音信,我們再考慮別的,你也別多想什麼,市裏的事情也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趙國力就算是市長老公,也不見得就沒人敢摸這老虎屁股,比市長更大的一隻老虎指不定正巴不得有這樣的機會呢。”
陳興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新來的市委書記黃昆明和市長趙一萍可是明爭暗鬥來著,趙一萍連之前的周明方都敢使絆子,更別說黃昆明這個初來乍到的市委書記了,黃昆明更是連省委常委都不是,想要壓住趙一萍怕是更難了,關鍵還是黃昆明在海城的時間太短,不像之前的周明方那樣在海城經營了好幾年,舉手投足間就輕鬆的敲打了趙一萍,讓其老實了一陣,現在周明方一走,趙一萍又開始活躍起來了,而黃昆明怕是正愁沒機會敲打趙一萍吧?
“陳縣,您這是什麼意思?”姚平疑惑的望著陳興,市裏的事情他知道的不多,陳興話裏的意思他壓根聽不懂。
“你放心吧,我相信市紀委會有動作的,隻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你還是先想想自己,到時候市紀委肯定會找你談話,你先想好怎麼措辭。”陳興拍了拍姚平的肩膀,笑道。
事實上,就在陳興和姚平以為市紀委還沒有動靜時,市紀委其實早就有了行動,市紀委的幾名工作人員到溪門縣來秘密調查,核實了姚平信上所反映的一些事,確認國力集團是否以三億四千一百萬的價格標中八號地塊,又取得了趙氏集團的聯係方式,查證趙氏集團的報價,在察覺到這裏麵確實是有疑點時,市紀委就已經正式調查,隻是在有人調查到國力集團董事長趙國力是市長的趙一萍的丈夫後,這案子一下子陷入了停滯的狀態當中,指示工作人員去核實舉報信的市紀委第二室主任劉平並不敢再查下去,而是緊急的跟市紀委書記馮雲彙報了這一情況,馮雲也才得知了舉報信這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