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骨銘心的地方

陳興笑著同父母兩人說了幾句貼心話,這才轉身回臥室。

門關上的那一刻,陳興的笑容終於黯淡下來。

下午一點鍾,陳興準時來到了市委大院集合。大院裏,已經停了一輛豪華大巴車。

陳興沒有想到市委書記周明方會跟著眾人一起坐大巴車,而不是單獨乘坐那輛專屬的海城一號車。

周明方坐在第三排左邊靠窗的位置,旁邊的位置都空了出來,所有人都自覺往後坐。刑天德坐在周明方後麵的位置,陳興看到了對方,對方同樣看到了他,還笑著跟他點了點頭。

車子出了海城市區,上了江寧高速公路,速度逐漸快了起來,陳興坐在很靠後的一個位置,注視著窗外那同車子背道而馳,一瞬即逝的景物,陳興感慨萬千,這是一條熟陌生而又熟悉的路。

“陳興,坐到前麵去。”在陳興發呆的功夫,有人捅了捅他的手臂,陳興轉頭,才驚覺刑天德不知道何時已經在他跟前。

“刑秘書,不用,我坐這裏挺好。”陳興沒反應過來,直至刑天德朝他使了使眼色,陳興才疑惑的跟著往前走去。

“你待會坐到周書記旁邊,周書記要跟你說說話。”刑天德低聲吩咐著。

陳興帶著忐忑的心情坐下了,身旁是高高在上的省委常委,海城市委書記。

“不用緊張。”周明方微微轉頭,笑著看了陳興一眼,“這幾天有跟張寧寧聯係嗎?”

“沒有。”陳興搖了搖頭,心生疑惑。

“你是男孩子,要主動,不要等著人家女孩子給你打電話。”周明方此刻宛若一個長者般,循循善導,坐在後麵的刑天德看到周明方麵對陳興時的笑容,臉上閃過一絲陰霾。

“張小姐在京城也不知道有沒有空,我不好意思主動打擾。”陳興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你都沒打電話,怎麼知道人家沒空呢,男孩子嘛,要大方主動一點。”

陳興笑著點了點頭,周明方的話他不敢隨意反駁,但心裏卻是更加疑惑,他跟張寧寧無非也是幾麵之緣的友情而已,為何周明方的話當中倒好像他要追求張寧寧一般?

“張寧寧或許很快又會到江海來。”周明方意味深長的看了陳興一眼,“你有機會要多約人家出來玩。”

江城,江海省的省會城市,政治文化中心。

前幾年,說起江城,隻要是江城以外的江海省人,都會興起羨慕的眼神,那是整個江海省經濟最發達的地方,一些較為偏遠的山區,更是認為那裏處處是商機,遍地是黃金,隻要去了就能賺到錢,不愁沒飯吃,前幾年的江城,人口一直都是呈爆炸性的增長,外來的人口瘋狂般的湧了進來。

直至這幾年,地處江城南邊一百多公裏的海城異軍突起,經法發展後來居上,外來人口湧進江城的狂熱才逐漸冷卻下來,而海城,已經隱隱有趕超江城的趨勢,國民經濟總量在去年徹底的超過江城,若不是這一兩年來省委省政府加大了對江城的財政投入,江城早已經被海城大步甩開,但明眼人都看的出來,江海省的經濟中心已經在向海城轉移,省城江城目前隻是江海省的政治文化中心,經濟中心的地位已經被海城搶去,這是大勢所趨。

周明方,在海城主政六年,一手推動了海城的大發展,盡避這跟海城優越的地理位置和良好的經濟基礎離不開關係,但周明方的功勞亦不能被埋沒,海城這幾年的跳躍式發展,更是引起了中央主要領導的矚目,憑著這出色的政績,周明方在兩年前被破格任命為江海省省委常委,同江城市委書記葛建明一樣同屬省委領導序列。

江海省省長項華今年已經66歲高齡,按照國家規定,省部級黨政正職退休年齡是在65歲,若任期未滿可延續三年,到68歲,而項華的任期是到今年年底,省裏早已傳出風聲,項華省長就將在這幾個月的時間退居二線,至於具體時間,就無人得知。

在這個關鍵時刻,周明方率隊到省城考察,其間的意圖令人無限猜想。

陳興沒心思去管那些大領導在想著什麼,琢磨著什麼,那對他來說都是十萬八千裏的事情,他一個小小的副主任科員連自己的前程都無法掌握,又有什麼資格去關心人家大領導的前程。

從下午車子到了省城,陳興就有些心不在焉。

這個城市,是灰色的,在他心裏留下的隻有灰暗的影子。

“陳興,晚上幹什麼去。”酒店的走廊過道裏,刑天德親密的挽著陳興的肩膀,下午隊伍一到省城,就馬不停蹄的直接趕往了省城最著名的高新園區參觀學習,傍晚五點多,才到了下榻的酒店。

陳興剛洗完澡,晚上的時間,上麵沒有要求必須統一活動,陳興正準備自己出去吃飯。

“沒什麼事,吃完飯了就隨便去溜達溜達。”陳興笑著搖頭。

“嘿,那正好,我也想出去走走。”刑天德滿臉笑容,“待會我先看看書記有沒有什麼事需要候著,沒事的話我給你打電話。”

陳興遲疑了一下,旋即默默的點了點頭,他對於刑天德的熱情已經有些習慣。

吃了晚飯,陳興獨自出去了,帶著一種複雜的心情,陳興參觀著這個城市,幾次到省城來,給陳興留下的隻有屈辱和心痛,他都不曾仔細的看過這個城市。

車水馬龍的街道,喧囂的城市,躁動的夜晚。

城市的夜晚是光明的,如火的燈光在夜空下閃耀著璀璨的光芒。

光鮮的城市,無聲的血淚,那一處處不為人知的黑暗角落裏不知在進行著多少肮髒與不堪的交易,黑夜依舊籠罩著城市,城市的夜晚依舊黑暗。

“我怎麼會又來到了這裏。”

站在金亞花園小區的大門口,陳興一臉苦澀,他沒想到,自己不知不覺又走到了這裏。

這是他在江城唯一熟悉的地方,這是留給他傷痛的地方,這是他刻骨銘心的地方,他一輩子也忘不了女友家人在問起他家世時,那嘲諷、奚落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