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興,你要是幹點別的,就憑你的聰明才智,我還真不敢說你會一事無成,但你選擇進了政府機關,我是真的不看好你,就衝你那個政研室,你說你即使升上去了,你能幹什麼?況且,你以為你筆杆子好就一定能升上去?就算是升了,頂天了還不是個政研室主任?一個政研室主任能幹啥?再說,你有人家費仁那樣的老爸沒?瞧瞧人家費仁,大學裏沒正經的上過一天的課,打架鬥毆吃喝嫖賭樣樣不少,還不是混了個畢業證,現在更是當上了科長,還是地稅局這樣的油水部門。”
陳興沉默了下來,黃明說的話不中聽,但句句都是實在話,這就是殘酷的現實,沒錢沒關係,他是要啥沒啥。
“靠,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被你這樣一說,我都覺得自己活的沒意思了。”陳興笑著白了對方一眼,眼神中的低落卻是再明顯不過。
生活如同白開水,無色無味。
陳興每日的生活按著相同的軌跡周而複始的旋轉著,迷茫的前程,麻木的生活。
“陳興,你出來一下。”
熟悉的聲音響徹在陳興所在的這間辦公室,這是政研室主任張益特有的沙啞聲,辦公室裏的人都悄然的往外瞥去,跟張益站在一起的赫然還有市委辦公廳主任錢程,刷的一下,所有的焦點一下子集中到陳興身上。
張益和錢程兩人都是正處級,一個是市委政研室主任,一個市委辦公廳主任,同是主任,兩人手上的權力卻是差之甚遠。
錢程,不論是在黨委口的各個部門,還是市政府的各個行局都相當能吃得開,很多人都會賣其一個麵子,下麵的人到市委來辦事,更是要緊緊的巴結他,張益這個政研室主任遠沒有如此風光。
陳興懷著詫異的心情走出去了,他的心裏同樣七上八下,錢程就站在自己的頂頭上司身邊,眼睛更是略帶好奇的打量著他,看樣子是衝著他來的,陳興內心驚疑不定,如果對方是找他的,這還是他第一次同市委辦公廳主任錢程麵對麵的交流。
盡避有上一次有同市委書記周明方碰過麵,還同那位威權萬裏的老人說過話,但那兩人終究是離他太過遙遠,可望不可即,陳興僅僅隻是當那一次的見麵是一次做夢,他未曾想過會給他的生活帶來任何變化,也沒認為自己見過兩位大人物就有多麼了不起,此時麵對錢程,陳興仍然是緊張而局促。
“你就是陳興同誌吧?”錢程笑著看了陳興一眼,明知故問。
“老張,我先帶人過去了。”錢程轉頭跟張益打了聲招呼。
“好。”張益點了點頭,看著陳興的態度異常和藹,“陳興啊,你先跟錢主任過去。”
陳興跟著錢程離開了,原本寂靜的辦公室一下子炸了開來,跟陳興關係不錯,平日裏又比較愛打聽點小八卦的李東陽一下子嘖嘖稱歎起來,“不得了啊,陳興這小子怕是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隔壁的錢主任難得能到我們政研室這邊過來,今天還是衝著陳興來的,這小子不會是走了什麼狗屎運吧,人家大主任竟然會知道他?”
“那你也去踩一泡狗屎試試,看錢大主任會不會認識你。”辦公室裏的王大姐朝李東陽調侃了一句,王大姐此人姓王名珍,比陳興,李東陽幾人都要年長,也是這辦公室裏年齡最大的人,三十五六歲的年紀,孩子都已經上了初一,在辦公室裏人緣極好,大家都稱她一聲大姐,王大姐的稱呼便由此而來。
“不對呀,我跟陳興都熟的不能再熟了,這家夥每天除了上下班外,大部分時間都回家裏窩著,工作的時候大家又都在一起,沒見過他認識錢主任啊?”李東陽正經道。
“待會回來問問他不就得了。”李玲笑道,這是剛進來辦公室不久的一位小泵娘,今年大學畢業,跟李東陽又同姓,平日裏李東陽沒少逗弄她幾句。
“對,回來一定要逮住他狠狠的審訊一番,竟然敢脫離人民群眾。”李東陽用力的點了點頭,饒是如此,辦公室裏仍然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陳興默默的跟在錢程後邊,心裏頭疑惑萬分,他這個政研室的小人物幾時能讓錢程這個市委辦公廳的大主任惦記了?
經過錢程的辦公室時,陳興下意識的要停住腳,他以為錢程找他,可能是要找他談話之類的,卻沒想錢程繼續往前走去。
一路上來來往往的辦公人員碰到錢程都會喊聲錢主任好,陳興可以感覺得到錢程臉上那略帶威嚴的表情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錢程沒有跟他說話,陳興走在後麵也不敢輕易的開口詢問,心裏頭的疑惑更甚,莫非不是錢程要找他?陳興此時突然醒悟過來,若是錢程要找他,人家一個大主任根本沒必要親自過來,陳興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陳興啊,待會周書記要見你,你心裏要做好準備。”臨近市委書記周明方的辦公室時,錢程才停了下來,看向陳興時,臉上緊繃的表情鬆了下來,還帶著一絲笑容。
陳興受寵若驚,隨之而來的是更大的震撼,周明方要見他?
“錢主任,這就是陳興?”在周明方辦公室外邊,陳興見到了刑天德,海城第一秘。
陳興認得刑天德,刑天德不認得陳興。
“刑秘書。”陳興主動跟刑天德問好。
“周書記要見你,你趕緊進去吧。”刑天德朝陳興點了點頭。
不知怎的,陳興有種直覺,他感覺到刑天德似乎對他有些淡淡的敵視,這種感覺來的很沒有緣由。
輕輕的敲門進去,陳興再次見到了周明方,這位在整個海城市裏說一不二,站在權勢頂端的人物。
一如既往的惶恐,這是陳興此刻的感覺。
“坐。”低著頭好像在看著什麼文章的周明方淡淡的開口了。陳興不敢隨意坐下,拘謹的站在原地。
“坐。”周明方抬頭了,看了陳興一眼。
陳興半邊屁股挨著椅子上坐下了,此時此刻麵對周明方,陳興感覺到比上一次那位老人同在場時感受到的壓力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