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的兒子聽到外麵說有魚,高興地不知從哪鑽了出來,但當他看到張富貴的時候,他不高興了,眼睛死瞪著張富貴。
雪梅一看,小手招著那小猴子,“哎喲,你富貴叔,給你送魚來了,你還不謝一下你富貴叔?”
那小猴子,居然不過來了,本來嘴就尖,這會更尖了,“我不稀罕。”
“氣死我了,你晚上不要吃魚。”雪梅斥道。
“不吃就不吃。”說著,那小猴子鑽進了屋裏。
雪梅對張富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一個屁孩子,你甭理他。”
張富貴蹲著身子,一邊撈著魚,一邊說,“嗯,小小年紀的,挺有骨氣的,長大肯定有出息。”
“哎,出息我就不指望了,就不要學他爸賭博就好了。”雪梅悲觀了起來。
張富貴抬頭看了看她,安慰道,“你別灰心,有什麼困難,盡量跟我說,地裏的活,我也可以幫你們做些,苦日子總會過去的。”
但雪梅並沒有樂觀起來,“你幫幫忙,好是好,可總不是長遠的打算,我們不可能長期這樣靠著,就算我們心裏過意地去,鄉親們可要說閑話了,除非……,除非你娶了我才叫名正言順,到那時,我們三個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靠著你。”
張富貴撈魚的手停了一下,“這……”
“怎麼你不想娶我嗎?”雪梅壓低了嗓門。
“我……”張富貴喉嚨仿佛被什麼東西卡住了。
正當張富貴為難的時候,一看起來有六十多歲的老婦,其實也隻有五十多歲,病已經把她折磨成如此蒼老了,她咳了兩聲,走了出來,張富貴朝聲源抬頭看了看,隻見她拄著棍子,頭發花白,看得出比以前白了很多,身子微胖但看得出瘦了不少,以往腰板硬朗的老村長夫人,今日卻臉色慘白,舉步維艱。
她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了出來,看起來是真病了,一邊走著,一邊還喘著氣說,“哦,是富貴來了。”
張富貴站了起來,“老嬸子,您身子不好啊?”,看到她這副樣子,張富貴也有些過意不去。
雪梅見她媽走出來,趕緊過去扶她,“媽,您還病著呢,怎麼不在屋裏躺著呢?”
“哎,走走吧,越躺越不舒服,這不,富貴來了,你扶我過去,我跟他說兩句話”
“誒”雪梅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她媽走到張富貴的跟著。
張富貴閃進一個念頭,這老太不會把手裏那根棍子打他吧?嗯,不排除她聽到了什麼風聲,用棍子敲他,絕對有這個可能,雖說老太肯定不是張富貴的對手,但張富貴哪能對一個老太下手,不說老太,就算一個盛年女人,他張富貴也下不去手,他後退了一步,準備隨時跑,我不跟你打,我還跑不過你嗎?
但讓張富貴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老太居然扔掉手裏的燒火棍,也推開了女兒,撲通一聲跪在了張富貴的跟前。
張富貴和雪梅都吃了一驚,趕緊上前攙扶。
老太喊道,“別過來。”
雪梅和張富貴都愣了一下,這是麼回事?
隻聽老太說,“張富貴,嬸子我求你了,你就救救你勇生叔吧!”
“嬸子你起來再說。”張富貴有些慌亂,沒想到老太會來這麼一招,這讓他措手不及。
“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老太死倔著。
張富貴心裏喊娘了,“我說,這事,雪梅已經跟我說過了,我是有這個心沒這個力啊!抓老村長的是上級領導,你說我一個小小的村長有什麼用呢?”
“是啊!媽,我問過張富貴了,他也是無能為力了,您就別再為難他了。”雪梅說。
“你閉嘴”老太衝著雪梅說,“富貴現在是村長了,如果他都不想法子,你爸可能要死在牢裏了,你忍心你爸死在牢裏?”
“這……”雪梅說出不話了。
“嬸子,您先起來再說,您這歲數,我承受不起啊!”張富貴說。
“富貴,你一定要想辦法,救你勇生叔,我知道,他不對,當初他反對你和雪梅的來往,雪梅當初要是跟了你,現在也不會落到這個下場,咱們家有報應了,你就看在我們母女倆的份上,救救你的勇生叔吧!”老太淌下淚來。
“這……,嬸子,我真的是無能為力啊!”
“那你試試看還不行嗎?不管成不成功,我把雪梅許給你,你看怎麼樣?”
張富貴心裏隻喊娘,娘啊,現在不是你許不許的問題,現在是我不能娶你女兒的問題,你早幹嘛去了?現在才許,不覺得太晚了嗎?“這……”
雪梅看向張富貴,她想知道的還是張富貴願不願娶她。
“富貴,嬸子求你了,你就試試吧!要不然,我給你磕頭”說著,老太頭往下,就要磕了。
張富貴慌了,趕忙上前製止,“這真是折煞我了,好,我答應你,我盡管試試,不過行不行,我不能保證。”
“好,隻要你肯試,你勇生叔就有救,孩子,嬸子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張富貴撇了撇嘴,心說,那你還真是瞧得起我,早這麼瞧得起老子,你閨女就不會這樣慘了,說來,你們也是該。
老太這才讓張富貴扶了起來,張富貴扶住她,“雪梅,把棍子拿過來”
“誒”雪梅連忙把地上的燒火棍給撿了起來,遞給了她媽。
老太手顫顫地拄著那棍子,站好了身子,抹了抹眼淚,“嗯,富貴你是好孩子,也有出息,當初我們是有眼無珠,看走了眼,早知道如此,當初就應該把雪梅許給你,雪梅也不會吃這麼多的苦頭了。”
這話,張富貴同意,你們可不是有眼無珠麼?
老太一邊流淚一邊說:“富貴啊,你要怪就怪我,不要怪我們家那死老頭,他是咱們家的頂梁柱,他這一進去,咱們家就敗落成這樣了,你可得想想辦法救救他啊!現在好在,你和雪梅都還年輕,要不然嬸子挑個日子,把你們的婚事給辦了,你看怎麼樣?”
“媽……”雪梅羞紅了臉,低著頭,眼睛的餘光卻盯著張富貴看。
張富貴卻盯著老太手裏的燒火棍,這棍子彎彎的,被烤的,硬邦邦的,就快斷了,這怎麼行?
張富貴就問“雪梅,你家的柴刀在哪裏?”
“富貴,你還沒回嬸子的話呢?”老婦急道。
“哦,在廚房的灶前。”雪梅一手扶著她媽,一手指著廚房。
張富貴二話不說,跑進了廚房,在灶前,果然發現那把柴刀,長滿了鏽。
張富貴拿著它,出了廚房,二話不說,就往院外走。
雪梅趕緊在他背後喊,“張富貴你上哪去啊?我媽的話你還沒有回答呢。”
“我出去一下,就回來。”張富貴扔了一句話,就風風火火地走了。
雪梅氣得直跺腳,“哎”
老太捏著她的手說,“雪梅啊,你跟媽說實話,你想不想嫁這個張富貴?”
“我……”雪梅臉上火辣辣地低下了頭。
“你快說啊!說來,也是媽不對,還沒問過你的意思,就把你許給他,如果你真不願意,媽不會勉強你,大不了,我再拉下我這張老臉,向張富貴陪罪。”
其實她現在提出把閨女許給他,是讓張富貴竭盡全力把老頭救出來,再說了,閨女都這樣了,攤上如今的張富貴也隻賺不賠,也算是為女兒找了個好婆家。
雪梅嬌羞地笑著,“媽……,女兒全憑您做主。”
“哦,那這麼說,你是真想嫁他?”
“嗯”雪梅羞赧地點著頭。
老太斥道,“瞧你,都過來人了,還不好意思的,好了,就不要在媽麵前扭捏了,既然你同意,等張富貴回來,我就跟他商量你們大喜的日子。”
“媽……”雪梅更加地不好意思。
老太臉上終於還是露出了一絲笑容,“嗯,辦個喜事吧!也許衝衝喜,咱家就轉運了。”
“嗯。”雪梅嬌羞著,心喜若狂。
“快去,端把椅子,再把那黃曆拿來。”老太吩咐著。
“好,那您站穩了。”
“放心,還沒到那麼不經事的時候,去吧!”
“誒”雪梅轉身去了屋裏。
不一會,雪梅把椅子和黃曆都拿來了,她扶著她媽,讓她媽坐在椅子上。
老太認真地翻看起黃曆來,“嗯,下月十八就是個好日子。”
“下月十八……這麼久啊!”雪梅脫口而出,馬上就知道自己失言。
老太算是聽出來了,她斥道,“瞧你急的,你是不是急著要和他過到一起啊?”
“媽……,您說什麼呢?”雪梅撒起了嬌。
“也是,這些日子太難為你了,你是需要一個男人,媽再看看,有沒有快一點的日子”,老太舉起那黃曆放得遠遠的,顯然眼睛有些老花了,“哎呀,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使了,看著費力,去把媽的老花鏡拿來。”
“好”雪梅幾乎是打著小跑去的。
不一會,老花鏡就拿來了,“媽,我給您戴上。”說著,她就把老花鏡戴在了她媽的鼻梁上。
老太認真地翻著,看著,不一會,眼睛放出了光芒,“咦,本月十五也是好日子,雖然沒有下月十八的日子好,不過也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