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管有沒有古怪,我調到望山之前,那兔崽子也背著我幹了不少事,在外頭利用我的名頭幫人辦事,收了些錢,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我這次栽得也不冤。”張萬正苦笑了一下,想了一下,張萬正還是道,“不過我還是得提醒黃書記一句,這望山的水太深了,或許遠超過我們的想象,那隱藏在幕後的敵人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可能比我們想的還可怕,黃書記您要整肅吏治,發展經濟,去除官場和商場的毒瘤,要多加小心,之前李嚴培同誌的車禍事故,黃書記您和建明書記都覺得有些疑點,這件事說不定就真的有人喪心病狂蓄謀為之的,所以黃書記您也要多留個心眼。”
“好,多謝你的提醒。”黃海川點了點頭,嘴上雖然如此應著張萬正,黃海川其實並沒太放在心上,他就不信有人敢對他這個市委書記下手,如果那樣,就是在向整個國家機器宣戰,他相信對方沒那個膽子。
“對了,現在在辦的這些案子,到時候也得交接,也不知道新來的紀委書記會是誰,到現在仍沒聽建明書記提起,真是有些奇怪了。”張萬正奇怪道。
“我待會再打電話跟建明書記了解一下。”黃海川眉頭微蹙,新上任的紀委書記是誰,這對他顯然很重要,關係著他目前的布局,如果來的是一個不配合的人,那等於他之前的努力前功盡棄。
“如果省裏還沒人選,黃書記您也沒人可用的話,我倒是有個人選,不知道該不該推薦。”張萬正突然道。
“哦,是誰?”黃海川來了興趣。
“紀委副書記廖忠源。”張萬正道。
“廖忠源嗎?”黃海川喃喃自語,他對廖忠源倒是有點印象,之前張萬正還沒到任之前,紀委的工作是由廖忠源暫時主持的,當時在住的招待所門口那一箱神秘的錢,還是叫廖忠源過來處理掉的。
“嗯,就是他,我這一個多月來對廖忠源也有仔細觀察過,他的表現還不錯,不過唯一不放心的也就是他是本地上來的幹部,就怕他和其他人也有利益牽扯,畢竟知人知麵不知心,這得倒是不得不慎重考慮,如果能排除這個,廖忠源是個不錯的人選。”張萬正道。
“你都說出了他身上最大的先天不足了,你說我還能考慮他嗎。”黃海川搖頭笑道,如果他有人選,確實也可以向省裏推薦,隻可惜,廖忠源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誰也不知道他跟其他人有沒有什麼利益上的牽扯,這是黃海川必須提放的,所以他之前就沒考慮過就地提拔,而是傾向於從省裏空降幹部下來。
“也是,那我就沒法給黃書記您什麼建議了。”張萬正搖頭笑笑。
兩人聊了許久,張萬正最後告辭離開,黃海川將對方送到門口,張萬正要調走的事仍是保密的,隻是等過兩天傳開後,黃海川能想象到到時候引起的一些非議。
送走張萬正,黃海川走回自己的辦公室,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黃海川眉頭都快擰成了川字型,看了下時間,拿出手機給葛建明打了電話過去,這個事情,他前幾天從葛建明那裏知道張萬正不得不調走之後,已經有問過,隻不過當時葛建明也沒給他確切的答案,說是人選還沒正式考慮,現在打過去問,黃海川也希望能有個答案。
電話打通,是葛建明的秘書接的,說是對方在省裏開會,黃海川聞言,也隻能作罷,掛掉電話。
臨近中午的時候,葛建明回了電話過來,黃海川詢問著接替張萬正的人選,這一次,葛建明給了黃海川答案,初步的人選已經定了,不出意外的話,省監察廳副廳長、執法監察室主任黃晉成會調任望山,擔任望山市紀委書記一職。
“建明書記,黃晉成這人如何?”黃海川一聽到人選,連忙問道。
“這我可就給不了你確切的評價了,我對他的了解也有限得很,不瞞你說,是監察廳廳長宋維山推薦的人。”葛建明道。
“哦,原來如此。”黃海川微微蹙眉,葛建明如此說,他也沒法再問什麼。
兩人又簡單的聊了幾句後便掛掉電話,黃海川尋思了一會,最後也隻能搖頭,葛建明沒法給他確切的評價,黃晉成這人他也還沒見過,現在多想也無益。
大年三十,望山市高速入口,一輛從市區開出來,要駛上高速的車子慢慢放慢了速度,張萬正搖下車窗,轉頭望著眼前這一片青草綠樹,有些懷念,又有些感慨,這就是美麗的山城望山,隨處可見的蔥蔥綠綠的青草綠樹,沒有南州的繁華和喧囂,卻有著小山城的安逸和祥和。
此番離開,張萬正知道自己鮮少會再來踏足望山,在望山短暫的不到兩個月的工作,將會成為他記憶中最短的一個片段,但卻又無法忘記的一段記憶。
“書記,可以走了嗎?”司機詢問著張萬正。
“走吧。”張萬正搖下車窗,歎了口氣,再如何留戀,也終須一別,他留戀的是望山這個地方,還是手中曾經擁有的權力?感慨聲從風中若隱若無的飄去,答案唯有心中自知。
安靜的市委書記辦公室,黃海川從衣架上拿起衣服,一年的最後一天,絕大多數人都在這一天準備著大團圓,晚上更是能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年夜飯,而他,今天還得外出視察,到市直機關單位去慰問,向那些同樣需要在除夕值班的基層同誌送去慰問,而在晚上,他得在市委值班。
春節的值班領導安排表確定之前,是先經過黃海川過目的,大年三十這一天值班,更是黃海川主動選擇的,一來是有意給自己立個好形象,二來,黃海川明天初一也要回寧城去。
“書記,張書記走了,剛打電話過來,讓我代為向您轉達。”黃江華走了進來。
“走了嗎。”黃海川站在原地,微微一愣。
“嗯,剛走的。”黃江華點了點頭。
黃海川沉默的站著,張萬正離開了,以這樣一種方式默默的離開,這是張萬正仕途上不光彩的一頁,不管是不是別人蓄謀為之,他都要為其兒子的錯誤承擔責任,這是張萬正的無奈,也是張萬正的悲哀。
但這,是不是也是他黃海川的失敗?黃海川默默的站著,張萬正的離去,他本想去送行,但張萬正選擇靜靜離開,黃海川能體會到張萬正的感受,內心深處,同樣也悶得慌,張萬正的離去,看似和他沒有任何聯係,但黃海川清楚,在望山市這盤棋局上,他其實已經輸了一招。
揚了揚眉毛,黃海川大踏步從辦公室出來,昂首闊步的姿態代表著他對未來的信心,但黃海川卻不知道,盡管沒有人敢對他這個市委書記下手,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背後射出來的冷箭,才永遠是最致命的,望山望山,這一座四處是山的山城,注定要成為他的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