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左右,常勝軍便從局裏出來,陪同視察的局領導有常務副局長楊宏超,副局長、交警支隊隊長馮程峰等人,還有區分局的領導,一行人不少,先到了汽車站,常勝軍看著汽車站兩個交叉路口除了正常值勤的交警和幾個協警外,並沒有其他情況,下車走了一段路,類似像黃海川跟他說的亂扣車罰款的事,常勝軍並沒有看到。
目光不時的從楊宏超和馮程峰等人臉上掃過,常勝軍知道他提前通知要下來視察,就算是真有像黃海川說的那種事,下麵人也早就提前掩飾得幹幹淨淨了。
嘴角有一絲冷笑,常勝軍依然神色如常,下麵人自以為有應付他的辦法,卻不知他今天這樣大張旗鼓的事先通知要下來視察,也隻不過是迷惑人的一種手段罷了,他比誰都清楚,如果自個不作出一些樣子來,反而會讓下麵人更加疑神疑鬼的戒備著,索性就先做出一番姿態。
目光一一望過去,楊宏超,馮程峰……一張張似忠似奸的臉,如同雲山霧裏,即便是常勝軍,也辨別不出是什麼樣的人,不知道那一張張臉皮下是一顆什麼樣的心,他初來乍到,他還需要時間了解,經曆了昨晚的陣仗,他也做好了打一場艱苦戰役的準備,是道高一尺還是魔高一丈?那就看誰笑到最後吧。
在車站視察了一會,常勝軍又上了車,前往了下一個目的地,下午的視察,就當是走個過場,常勝軍不奢望能看到點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車子下一站前往北南路,常勝軍對望山市區的道路還不熟悉,不過前頭有開路的車子,他的司機也不至於迷了路。
“常局,這樣視察,估計下麵都提前準備好了應付的場麵了。”周淮一邊開著車,一邊轉頭同常勝軍說著,車上就他們兩人,周淮也沒什麼顧忌。
“走個形式吧。”常勝軍微微一笑,“難不成你還奢望能看到什麼嗎。”
“常局,您是故意這麼做的?”周淮一愣。
兩人正說著話,車子就突然停了下來,前頭開路的車子停了,周淮回頭一看,便道,“路堵住了。”
常勝軍也已經看到了情況,好像起了爭吵,隱約還能看到有民警,皺了下眉頭,常勝軍說道,“走,下車看看。”
常勝軍一下車,其他人也都跟著下車。
張飛同眼前的男子爭吵著,他強行扣住了對方的車,而且一張口就要罰五千,男子不幹了,同他吵了起來,質問他哪裏違章了,就算是亂罰錢,以前也沒有一次罰五千的,頂多就是幾百塊,公安局的人真的要跟土匪強盜了一樣是不是。
兩人爭吵的聲音,常勝軍走過來時,赫然就聽到了‘你們警察到底是人民警察還是土匪強盜’這句話,眉頭緊擰了起來,走到近前。
張飛一直在留意著口袋裏的手機,感受到手機震動了一下,張飛漲紅了臉,不是因為激動,而是這樣一個舉動,已經需要他使盡力氣,抬腳就朝跟他爭執的男子踹了過去,臉色漲得通紅,罵咧著,“你個狗日的,信不信老子把你車扣了,罰五千你不幹是吧,老子罰你一萬,不乖乖交錢,老子把你駕照和車子一塊扣了。”
張飛說完,呼呼喘著大氣,那憋足了勁的一番話說完,整個人像是解脫了一般,腰都彎了下來,看著被自個踹倒在地的人,張飛眼裏隻閃過一絲疑惑,他的力道有那麼大嗎?
還沒來得及多想,邊上的聲音猶如驚雷般炸響,“你是市局還是分局的,誰給你的權力罰款扣車還打人。”
聲如洪鍾的聲音不怒自威,更是帶著不可抑製的怒火,死死的盯著張飛,張飛回頭一看時,看到的是一張陌生的麵孔,他不知道那是新來的市局一把手常勝軍,不過看到旁邊跟著的楊宏超和馮程峰等人,張飛猜到了什麼。
“我……”張飛張了張嘴。
“你不配穿這身警服,你是人民警察還是土匪?你還有一點執法觀念嗎?你是知法犯法。”常勝軍壓製著自己的怒火,沒讓自己在大街上當街發飆,轉頭看著楊宏超和馮程峰,常勝軍殺氣騰騰,“像這樣的民警,不隻是開除的問題,誰給他的權力罰款打人?罰五千?罰一萬?多少錢隨便定的是嗎?我看這已經不是執法不公的問題,還要嚴查,有沒有腐敗,有沒有觸犯到法律,該扭送司法機關就得扭送,對這種害群之馬,絕不姑息。”
楊宏超和馮程峰等人沉默著,這是他們應對常勝軍的最好方法,不動聲色的瞟了那名民警一眼,他們的眼裏閃動著光芒。
常勝軍吸了吸鼻子,又聞到那名民警身上的酒味,氣得雙眼一瞪,“上班還喝酒,你穿這身警服簡直是髒了人民警察這四個字。”
張飛麵色通紅,蒼白的臉色看上去多了幾分血色,氣息翻湧著,張飛一口鮮血幾乎要噴出來。
金燦燦的陽光照耀著,襯托得常勝軍那怒火衝天的臉色愈發帶著幾分狂躁,楊宏超和馮程峰等陪同的市局和分局的領導都是神色漠然。
站在一旁的圍觀的一名中年男子,看著現場的情況,滿意的離開。
麗山縣經濟開發區,這是麗山縣早幾年就已經建設的開發區,開發區規劃的麵積不小,但人流和車流並不多,黃海川在考察開發區時也注意到了,入駐的企業相對較少。
“我們縣裏一直都把招商引資工作作為重中之重,也製定了大量的招商優惠政策,但招商效果並不理想。”縣長朱光正在同黃海川介紹情況時,一臉苦笑的說著。
“整個望山市的招商引資情況都不是很好,並不隻是你們麗山縣。”黃海川說道,“你剛才提及麗山縣的優勢是水果產品,看能否針對性的引進一批水果加工企業。”
“這個我們也有聯係過,倒是引進了兩家,不過兩家企業可都不夠消化縣裏每年的水果產量,碰到市場不好的時候,很多果農手裏就積壓了大量庫存賣不出去了,最後賤賣的,賣不完壞掉的,還都得扔掉,這對於果農來說是一筆巨大的損失,對縣裏也不是好事。”朱光正說著。
黃海川一邊聽著朱光正的話,一邊在開發區參觀著,開發區有些冷清,這是黃海川的第一印象,對於朱光正說的麗山產水果,黃海川也是有所了解,麗山縣算是望山市裏的水果之鄉了,朱光正說的情況,黃海川同樣也皺起了眉頭。
“光正同誌,你們縣裏應該多花點精力在幫果農聯係商家,了解市場行情上麵,幫果農增收創收,這對於你們這樣一個水果之鄉來說,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果農的收入提高了,同樣能帶動社會經濟發展不是。”黃海川說道。
“黃書記您說得有道理,我們縣裏也一直在積極做這件事,不過對外信息渠道的欠缺一直在困擾我們,今後也隻能繼續往這一方麵努力了。”朱光正說道。
兩人說著話,一旁的縣委書記姚明海卻是沒怎麼搭腔,經濟工作是朱光正在負責,他不熟悉也不太了解,也不擅長這方麵的工作,所以很少過問,幹脆都交給朱光正去做,而他隻抓兩件事,那就是錢袋子和官帽子,管好這兩個,這麗山縣就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任憑朱光正再能折騰,也還是在他的五指山之中,而朱光正若是在經濟上做出成績,軍功章上能少得了他這個一把手嗎?
朱光正不經意間轉頭看到姚明海竟好似在笑時,心裏頭沒來由一怒,尼瑪,什麼事都不幹,這縣委書記倒是當得夠舒服,昨晚他們火急火燎的去小田鎮處理火災事件,你丫的倒好,拍拍屁股去市裏吃宴席,也不想想火災燒死了七八個人,你吃個訂婚宴就吃得那麼心安理得?
“那個是什麼廠?”站在開發區的一處高地上,黃海川指著不遠處山下的一處工廠,正冒著濃濃的黑煙,對著一旁的朱光正問道。
“那是鋁廠。”朱光正回答道,眯著眼看向黃海川所指的方向,那裏已經靠近小田鎮,而那鋁廠,是麗山縣最大的鋁廠了,隻不過並不是屬於縣裏,當時探明那裏有鋁礦後,整座山被縣國土資源局賣給了孫家,朱光正那會隻是副縣長,盡管知道其中的貓膩,但他一個小人物決定不了什麼,也輪不到他管這事,即便是現在當上縣長,那個鋁廠對他而言也是禁忌,無疑,能讓他一個縣長都諱莫如深的孫家,在望山市有也僅有一個,那就是市委副書記孫英。
“你們麗山有二寶,一是盛產水果,第二就是這鋁土礦,應該要充分利用起來,發揮資源優勢。”黃海川笑了笑,想了一下,又問了一句,“這鋁土礦真的沒有大規模開采的條件嗎?”
“我們縣裏受限於技術水平,勘探能力有限,目前所勘探和發現的,確實沒有大規模開采的條件,很多鋁土礦,都是儲量很小的,然後又分布於各處,不集中。”珠光搖頭說著,“之前也請過省地質勘探局的人來勘探過,好多處地方都能勘探到鋁土礦,也有一兩處儲量較大的,但地質局的人也說了,開采條件不好,真要大規模開采的話,投入的成本會比將來預期的收入還高。”
“哦。”黃海川若有所思,看了那冒著濃煙的鋁廠,疑惑道,“那為什麼這小型鋁廠就能開采?如果收入抵不上成本,這賠本買賣沒人會做吧。”
“他們隻是小規模開采,不需要太大的成本的,一年到頭也許能掙個百八十萬,類似於手工作坊吧。”朱光正瞥了一旁的姚明海一眼,眼神又從市委秘書長吳寧臉上掃過,神色呐呐的回答著,這個問題,讓他回答得很不自然,那鋁廠是孫家的,他又怎敢跟黃海川說那是開采條件最好的一處鋁礦,早年就被賤賣給孫家了,他說的情況,隻是拿縣裏一些小鋁礦廠在說,孫家的這個鋁廠,在麗山縣算是規模最大的了,一年有個幾千萬淨利潤絕對不成問題,而麗山縣一年的財政收入才多少?也不過才堪堪兩億啊,一個私人鋁廠,一年的利潤可能就快比得上縣財政收入的二分之一強,說出去都讓人難以置信,但事實就是如此,而這些,他又怎麼敢跟黃海川說,日後要是傳到孫英耳裏,能有好果子吃才怪。
“原來如此。”黃海川若有所思,他對這一塊不了解,朱光正如此說,他倒也信了,隻是看朱光正說話還看向姚明海,又隱約看向了吳寧,神色跟剛才有些不一樣,黃海川雖是覺得有點奇怪,也沒多想。
在開發區參觀完,黃海川又在姚明海、朱光正等縣裏的領導陪同下,去了幾處果園考察,對於麗山縣的情況,黃海川有了初步的了解,明天還要繼續到鄉鎮去考察,黃海川知道要徹底了解一個地方,並不是隨便走走看看就能清楚的。